第35章 家？
王座大厅中
当夜子祭那句，充满了“恍然大悟”的调侃意味十足的话语说出后。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名为“羞耻”的情绪，便瞬间从她的脚底直冲鬃毛。
让她的脑袋exp——已崩溃。
她整匹马，都彻底地僵住了。
就好像一尊被鸡蛇怪，施了石化魔法的精美雕像。
甚至，连她那总是如同流动的星空般，缓缓飘动的鬃毛与尾巴，都在这一刻彻底地凝固了。
她的身体在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此刻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蹄子，给死死地掐住了一般。
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然而，与她那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僵硬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的内心世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个充满了羞耻、尴尬、惊慌、以及恼羞成怒的，无声尖叫，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爆炸开来。
他..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都看到了？！
看到吾..像个贪吃鬼一样，把所有的甜点..都吃光了？！
看到吾..那副毫无形象、毫无皇家威严礼仪、愚蠢的，可笑的样子了？！
吾....吾的，女王的威严...吾的，高贵的姿态...吾，那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形象...全..全都——
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刻——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发动，自己最强大的黑暗魔法，将整个王座大厅，都拖入最深沉、最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虚无之中！
只要我看不到他，那么——他就看不到我！
然而，就在这尴尬到，几乎要让空气都凝固的、令马窒息的氛围之中。
一个不合时宜的、却又恰到好处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咕噜噜噜....”
那是来自于夜子祭，那已经饿了许久的，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的强烈抗议声。
这个声音不大。
但在这片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王座大厅里，却显得是那么的清晰，而又响亮。
瞬间就打破了，那令马窒息的僵局。
虽然，也让这本就已经尴尬到了极点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尴尬就算了。
不过对于王座上，那位正处于“社死”边缘的、即将要原地爆炸的女王来说。
这个声音却如同天籁般，将她从那即将要将她彻底吞噬的、名为“羞耻”的深渊之中，给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她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
“啊？！”
一个震惊与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般劈开了，她那被无尽的“啊啊啊”所占据的混乱脑海。
“他..他还饿着？”
然后，她那已经停止了思考的大脑，终于开始缓缓地重新运转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他好像是说过他自己饿了，所以要去那群凡马那里采购食物，并且说会帮自己带一些。
而且还说他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
所以——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那散落在王座周围，空空如也的包装盒。
吾把这些，他辛辛苦苦带回来的、本来也应该有他一份的食物，全都都吃完了？！！
“(#＞д＜)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股比之前的“羞耻”，更加强烈的，混合了“愧疚”和“歉意”以及更多“羞耻”的全新情绪。
瞬间就将她，那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清明的脑海，再次彻底地淹没了。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抓狂之中。
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充满了“逻辑”的奇怪念头。
悄然地冒了出来。
都..都怪他！
谁..谁让他，要拿这么多好吃的回来！
谁让他不早点回来！害得吾一个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谁让他送吾的“礼物”，让吾这么喜欢吃！
哼！活该！
.....
终于，在那充满了“逻辑”的自我催眠，与那完全不讲道理的甩锅后。
王座上，那位刚刚还处于“社死”边缘的、即将要原地爆炸的女王殿下，终于从那即将要将她彻底吞噬的、名为“羞耻”的、无底深渊之中，重新爬了回来。
她感觉自己，那已经碎成了一地饼干渣的“女王尊严”，又被她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给七零八落地重新粘合了起来。
虽然，依旧是摇摇欲坠。
但至少已经，能够勉强地支撑起“女王”的架子了。
她清了清，自己那因为紧张和心虚，而有些干涩的喉咙。她重新挺直了自己那高傲、优美的脊背。
她准备要开口了。
她要用一种充满了“君主”宽宏与大度的、居高临下的姿态。来对她刚刚那一系列，充满了“误会”的、不符合皇家礼仪的姿态的、不雅行为，进行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
然而，就在她刚刚吸足了气。
准备要发出，那第一个充满了“威严”音节的、那一刹那——
“噗嗤——”
一声充满了温柔、宠溺的，且又无奈却充满了喜欢的轻笑，突然从王座下传了过来。
夜子祭笑了。
他露出一脸温柔且宠溺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轻柔的笑声，轻而易举地就打断了，她那即将要脱口而出的，充满了“逻辑”的“皇家解释”。
然后，他的目光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了“看好戏”的、戏谑的、调侃的目光。
也不再是刚刚那种，充满了“宠溺”的、无奈的、温柔的目光。
那是一种，更加直接的、专注的、充满了纯粹的“喜欢”的、甚至仿佛要将她整匹马，都彻底看穿的滚烫目光。
他就那样静静地，打量着她。
从她那因为紧张和羞愤，而微微竖起的耳朵。
到她那因为惊慌失措，而微微睁大的青绿色的美丽竖瞳。
再到她那因为刚刚才偷吃完东西，而在嘴角不小心沾上了一点，巧克力酱的可爱、诱马的嘴唇。
他缓缓地开口了。
“哼~”
“真可爱！”
.....
瞬间——
梦魇之月感觉自己，那好不容易才重新启动的天角兽大脑，又一次彻底地宕机了。
她那刚刚才勉强粘合起来的“女王尊严”，在这句直白的、且有些暧昧的话语面前。
连一秒钟都没有撑住。
便再次“轰”的一声，彻底地碎成了漫天星辰。
可爱？
他..他他，在说吾....可可..可爱？！！
他不是应该嘲笑吾吗？
他不是应该羞辱吾吗？
他..他怎么，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吾——高贵、威严、优雅、永夜的女王？！
这..这好像是冒犯吧？
但是，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吾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为什么吾的内心感觉好开心？
为什么吾的脸会这么烫啊？！
就在王座上的梦魇之月，那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锅沸腾的、充满了“为什么”的、混乱的天角兽大脑，即将要因为过热，而彻底烧傻的那一刻。
夜子祭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收回了那让她感觉就快要，被彻底融化掉的。温柔的目光。
他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总是懒散、悠闲的神情。
“好了。”
他用一种简单明了的日常语气，对着那已经彻底成开水壶的女王说道：
“我熬的汤，差不多快好了。”
“待会记得过来吃正餐。”
说完他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便迈着，悠闲的步伐，朝着厨房的方向重新走了回去。
甚至还哼着小曲。
.....
夜子祭就这样走了。
走得十分悠闲且从容。
王座大厅里只剩下梦魇之月一个马，呆呆地愣在王座上。
她那高大的、充满了威严的天角兽身躯，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且无助，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大脑依旧处于，一片充满了“你真可爱”嗡嗡作响的混乱之中。
她下意识地、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因为紧张和悸动，而微微颤抖着的蹄子。然后小心翼翼的、轻轻地触摸了一下自己那，烫得几乎可以煎鸡蛋的滚烫脸颊。
“嘶.....”
“这..这是吾的脸吗？”
就这样摸了许久后。
窗外的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拂而来。
那一丝微凉的感觉，终于让她混乱的大脑，稍微地恢复了一丝宝贵的冷静。
她开始思考了。
她想起了刚刚夜子祭看她时，那个充满了愉悦的、温柔的、仿佛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般的滚烫眼神。
自己很确定，那不是臣民看待女王的眼神。
那是一种冒犯。
是的。
那绝对是一种，对于女王的威严的、不可饶恕且赤裸裸的冒犯！
他竟然用那种充满了“占有欲”的、仿佛要将她整匹马当做一盒黑森林蛋糕，彻底吃掉的眼神。
来凝视自己这高贵、优雅、庄严的女王？！
但是...
吾好像...一点都不讨厌。
甚至...
感觉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株最疯狂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藤蔓般。
瞬间就爬满了，她那已经荒芜了一千年的、孤独的心房。
将那些由孤独、嫉妒、怨恨、绝望所构筑起来的、冰冷坚硬的壁垒，给彻底地挤压、粉碎、然后再温柔且强硬地缠绕、包裹。
她感觉自己那颗，已经沉寂一千多年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算了。”
她突然感觉，好累。
她不想再去思考，那些复杂矛盾的、让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要打结了的问题了。
冒犯？威严？礼仪？
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她用一种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呢喃着。
“只要——他还会继续陪着吾，就好了。”
“其他的，吾不想管了。”
当这个充满了“自暴自弃”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在她的心中彻底地尘埃落定后。
她感觉自己整匹马，都卸下了一副沉重、无形的枷锁般。
瞬间就变得，无比的轻松。
无比的释然。
她——放弃了思考。
梦魇之月/月亮公主，缓缓地从那张象征着权力与孤独的王座上，走了下来。
然后，她迈开了自己的蹄子。
朝着那个充满了，温暖食物香气的厨房方向，走了过去。
那里有温暖的炉火，有明亮的灯光，有为自己准备的晚餐，那里——
有他在等自己。
“哒，哒，哒...”
她的脚步声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期待。
她期待着他说的那锅汤。
她期待着那千年来，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热气腾腾的“晚餐”。
期待着他——下一次“冒犯”。
而就在她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时。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座古堡。
这座曾经是她被塞拉斯亚流放的地方、是她被抛弃的地方、是她成为梦魇之月的地方、是充满了她无尽，痛苦回忆的“坟墓”。
千年前，她在这座美丽的“姐妹城堡”被塞拉斯蒂亚流放。
千年后，她在这座被遗忘的“废弃古堡”中重新回归。
但此刻却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在他为自己的努力下，这座“坟墓”已经再一点点变好。
尘埃和蛛网被清理、破旧的废墟被重塑、墙壁和地板变得光洁、火焰和光亮驱散了冰冷与黑暗、那些被时间抹去的装饰品，被他换上了新的、那被岁月遗弃的寝宫也被他重新布置、还有——他送给自己的“晚安”。
如今又有了温暖美味的晚餐气息....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很陌生的感觉，却又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当她和姐姐，第一次住进这座，属于她们的崭新城堡时。
那种充满了温暖的、安心的、幸福的——名为“家”的感觉一样。
家？
梦魇之月/月亮公主，想到这里，不由的彻底止住了步伐。
有些担忧、紧张、期待、甚至有些害怕和恐惧的，看向了厨房的方向。
他——
会给自己一个...“家”吗？
.....
（中午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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