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天选之子
空气，一凝，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布莱切斯依旧眯着眼睛，没有温度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审视，却令人无从分辨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你这是在吐槽我老吗？”
布朗的心脏一缩，顾不上观察马尔乔内，下意识就想要化解气氛。
然而，陆之洲没有转移视线，堂堂正正地迎向布莱切斯的眼睛，轻轻耸肩，“我猜，在围场巴掌大小的区域里，年龄数字太大或者太小都不太合适，难怪人们总说赛车手职业生命短暂，费尔南多真是辛苦了。”
布朗：……
众人大眼瞪小眼，这短短一句话里，转了多少弯？没有正面回应布莱切斯，却在提醒他们不要忘记，站在眼前的婴儿车手也因为年龄饱受争议，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收尾小小调侃了“围场活化石”一句。
这，这……
噗。
一个笑声打破沉默，布朗转头望过去，居然是马尔乔内。
马尔乔内眉眼之间满满都是笑容，“肖恩，你那一套就收起来吧，现在千禧年出生的这一代根本不在乎。”
一句吐槽，雪上加霜？
布莱切斯的表情完全舒展开来，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转头看向马尔乔内，“塞尔吉奥，你们这次真的挖到宝了。”
马尔乔内，“我知道。所以，你们不就第一时间赶上门来凑热闹了嘛。”
布莱切斯，“别在那里假装无辜，好像自己没有这样的算盘一样。”
马尔乔内，“你现在是在感谢法拉利为这项运动做出贡献吗？不用谢，我们法拉利一向乐于奉献自己。”
布莱切斯，“噢，你这是答应了吗？”
马尔乔内，“不，我这是要求你们分蛋糕的时候不要忘记我们的意思。”
你来我往，寸步不让，火花四射。
不要说陆之洲了，布朗和里斯两位大佬也没有插话空间，刀光剑影在谈笑风生之间汹涌，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短兵相接的碰撞已经结束，布莱切斯又重新看向陆之洲，依旧是没有太多表情的模样。
然而，细细观察就可以注意到，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欣赏，“我听说，你是让-托德从罗马街头捡回来的？”
陆之洲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这就是为伟人说书立传的开端，是吧，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使用这样的开头了吗？”
气氛，一片轻快。
陆之洲没有在办公室里停留太久，短短十分钟左右，马尔乔内以测试为借口，让陆之洲成功离开。
稀里糊涂地登场，又稀里糊涂地退场。
老实说，陆之洲有一些猜想，但这些大佬一个个都在打哑谜，缺少足够线索，他也是无从入手探知真相。
脚步没有来得及离开，后面传来一声呼唤，“之洲！”
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布朗一口牙齿，“你准备前往模拟器测试吗？怎么样，有没有时间带我参观参观？”
“我可不想误闯什么秘密基地，引起误会，然后保安直接丢出去。”布朗举起双手眉开眼笑地调侃着，“当然，如果你热情大方地发出邀请，我倒是不介意深入未知领域探险一下的。”
陆之洲眼睛里的笑容浮现出来，“像印第安纳-琼斯那样？”不等回应，又继续调侃了一句，“布朗先生，老实说，马拉内罗基地，你应该比我熟悉吧，我在这里常常迷路。”
布朗故意拉下脸来，“啊，现在就是先生了，这是在划清界线吗？”
说完，布朗停顿一下，拍拍陆之洲的肩膀，“抱歉，之洲，是我欠缺一些局势的决断，遗憾错过了你。”
陆之洲一愣，完全没有料想到布朗居然会向自己道歉。
布朗的眼神微微黯淡，看得出来是真的伤心——否则，那就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表演，他也没有期望陆之洲的回应，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展露笑容，“不过，这是法拉利，如果给我机会，我选择法拉利。”
“所以，好好把握机会，不要错过。”
布朗抬起头看向陆之洲，意味深长地补充，“眼前也是一样，詹姆斯和肖恩，他们都是机会，一个允许我们探索更多可能的机会。”
“之洲，钥匙在你手里，充分利用，我们都期待着能够搭上顺风车展开全新冒险，就好像印第安纳-琼斯那样。”
噼里啪啦，布朗持续往外丢东西，陆之洲哑然失笑，“扎克，我们到底正在谈什么，你是不是遗漏了关键？”
布朗一愣，拍了拍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靠近陆之洲，压低声音，“这不是什么秘密，但目前谈判才刚刚开始展开，小心为上。我们正在讨论制作一档节目，半纪录片半真人秀的节目，全程记录F1一整年的所有活动。”
“围场内，围场外。全部车队。”
一枚重磅，轻轻落下。
布朗看着弯曲膝盖降低重心配合自己身高的陆之洲，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显然，你是一个意外因素，打破所有人的意外因素，所以，一种可能性出现在眼前，我希望你能够抓住，然后一步登天。”
含含糊糊地暗示一番，布朗狠狠拍了拍陆之洲的肩膀，“我没有那么矮，你的膝盖没有必要弯曲那么多。”
陆之洲捂住肩膀，“啊。”轻呼一声，如同肩胛骨断裂一般，闷闷地不说话，眉头紧锁。
布朗马上紧张起来。
结果陆之洲打直膝盖站直起来，拍拍肩膀，弹开灰尘，歪着脑袋陷入沉思，似乎正在纳闷：怎么一点力道都没有呢？
布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陆之洲，“你小子！”
尽管布朗也还是遮遮掩掩，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没有等待多久，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尼古拉斯的身影就在外面等候着。
从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尼古拉斯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他应该正在整理信息，思考如何转达给陆之洲。
最后，尼古拉斯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以陆之洲的聪明才智，不需要过多铺垫，“奈飞希望拍摄你的个人纪录片。”
一切，浮出水面，布朗的那些话语也全部有了验证，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欲言又止终于找到了对应。
陆之洲轻轻抬起下颌，“原来如此。”
尼古拉斯知道陆之洲应该不会大惊小怪，但如此反应着实太淡定了一些，“你已经知道了？”
陆之洲，“扎克透露了一些风声，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但是，其他人可以理解，奈飞跑来凑什么热闹？”
尼古拉斯眼睛里流露出一抹笑容，“因为那是奈飞，哪里有热点哪里有流量，哪里就有他们四处打探的身影。”
“现在，你就是人见人爱的宝物，没有人愿意错过。”
“但是。”
“之洲，作为经纪人，我的意见是，过犹不及，我们不能贪心。”
人见人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应该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盛况。
作为经纪人，尼古拉斯-托德更是迎来职业生涯难得一见的突破，站在世界中心，成为公转的支点，站在时代变迁的关口，不仅成为参与者，而且掌握关键钥匙，具备改变格局的能力。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突破，更是一次良机，从央视和五星体育到奈飞，走出亚洲迈向世界，整个成长脉络和拓展版图已经完整呈现在眼前，世界似乎唾手可得，成就一番丰功伟业的机会就在掌心。
然而，真的如此吗？
越是狂热越是汹涌，就越是需要保持冷静。
在竞技体育的世界里，人人渴望成就巨星，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够站在巅峰书写一番伟业流芳百世。
巨星，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难得——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尤其是在竞技体育的世界里，如果没有过硬的成绩相对应，强行塑造巨星的结果可能就是激烈反噬。
否则，古往今来能够称得上真正顶级巨星的职业球员也就不会只有屈指可数那么几位了。
一如NBA，人们期待着下一个迈克尔-乔丹横空出世，结果迎来的却是勒布朗-詹姆斯。
可想而知，反噬浪潮连绵不绝。
眼前，也是一样。
的确，流量、热度、声势等等全部都聚集在陆之洲这里，站在时代浪潮十字路口，一举一动都在改变历史。
然而，保持客观，冷静下来认真想想，陆之洲现在拥有什么荣誉或者成就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不管是GP3赛场持续刷新历史的顶级表现，还是打破桎梏跳级加盟法拉利，这些成绩放在一级方程式的世界里，全部不值一提，除了一纸“暂时没有来得及兑现的天赋”之外，所有流量都是泡沫而已。
一吹就散。
没有根基、没有成绩、没有真刀真枪的F1赛场表现，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的幻想而已，空虚得不行。
如果此时傻乎乎地把这些流量当真，那些期许和泡沫很有可能成为反噬的力量，彻底摧毁陆之洲的职业生涯。
尼古拉斯真心实意地相信陆之洲是“迈克尔-乔丹”，他不想看到陆之洲沦为“勒布朗-詹姆斯”。
当然，冷静归冷静，却不代表缩手缩脚、裹足不前，眼睁睁地看着大好良机，却因为胆小谨慎而全部错过。
尼古拉斯对陆之洲有信心，他知道陆之洲的抗压能力和心志韧劲，他们会把握住机会，一举打开局面。
只是，他们需要一个全面的计划。
“央视，重点在于权威，他们能够帮助你确立一个官方形象，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对于后续发展多么重要。”
“但是，缺点在于创意。他们和法拉利都希望掌握话语权，如果法拉利拒绝配合——而且这是大概率事件，他们无法收集到自己想要的资料，于是按照‘青年车手’的刻板印象制作一期节目，那就不妙了。”
“当你首次进入公众视野的时候，品牌形象就需要确认，这种初印象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是错过了。你不止是‘青年车手’而已，而是拥有自己棱角和色彩的车手，突破重重困难奇迹般地进入围场。”
“这部分，可能是央视欠缺的，但恰恰是五星体育的强项。”
“五星体育的企划完完全全围绕你展开，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做了功课，并且认真构思整个作品的框架。”
“他们希望捕捉到一种真实，你身上的真实、赛车的真实、F1的真实。”
“在童话故事里，一名街头车手历经万难成为法拉利车手，正如同王子公主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一样，这是完美结局；但在现实世界里，我们都知道，结婚不是结局，并非所有爱情都能够坚持到底。”
尼古拉斯正在长篇大论，他注意到陆之洲意味深长的眼神，停顿下来，哑然失笑。
“嘘。别问，问了就是中年危机、言不由衷。”
陆之洲没有忍住，直接大笑出声。
尼古拉斯自己也是嘴角上扬起来，话语却没有停顿。
“进入围场，F1的挑战才刚刚开始，真正的残酷世界、最高级挑战就在眼前。”
“五星体育希望捕捉到的就是这些，从内容角度来说，他们能够带来更多可能性，符合市场推广策略，这一部纪录片可能能够完美契合我们的要求，带来真正的冲击效果。”
“但是，他们恐怕无法说服法拉利合作，而且市场影响力也远远不足。”
喝了一大口水，尽管因为肾上腺素持续分泌而口干舌燥，但尼古拉斯没有停顿，一鼓作气地继续往下。
“而奈飞，优势劣势一样明显。”
“优势在于，他们遍布全球，不止华人圈，在北美、南美、欧洲全部都能够拥有影响力，一步到位。”
“劣势则在于，他们就是快餐，他们可能希望像漫威电影那样把你打造成为一个新时代的超级英雄，但又不是钢铁侠、美国队长这些第一代复仇者联盟的质量，很有可能只是你看了也记不住名字的超级英雄。”
“所以。”
“机会，我们必须抓住，但我认为，我们不能贪心，既要又要。”
“曝光率太高，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反而可能腻味，在你暂时没有取得成绩的情况下，可能导致逆反心理；并且，没有了神秘性、也没有了持续性，一口气把能量全部挖掘完毕，也就没有后续的可能性了。”
“我们应该选择一个合作对象，精益求精地打造出一个作品，重质不重量，抓住流量塑造品牌形象的同时又避免过度曝光的负面影响，伴随你在围场的脚步，细水长流，真正打造出一个世界级的巨星。”
“你看，篮球有迈克尔-乔丹，网球有罗杰-费德勒，足球有梅西和C-罗纳尔多，高尔夫有泰格-伍兹，他们的存在已经超过运动本身，成为一个标签一个符号，人们反而因为他们的存在愿意了解这项运动。”
“以前，F1有迈克尔-舒马赫，现在人人寄希望于刘易斯-汉密尔顿继承衣钵，但在我看来，他不够出色。”
“刘易斯可以发挥出自己能力的100%，但他无法压榨出赛车潜能的100%，如果想要成为一项运动的旗帜，并且率领运动打破桎梏出圈制造影响力，他就必须凌驾于运动之上，诠释出这项运动的极限。”
“他？还是不够。”
一边说着，尼古拉斯一边看向陆之洲，潜台词，不言而喻。
陆之洲轻笑出声，“刚刚是谁说不应该增加压力，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一座阿尔卑斯山就压了下来？”
一句吐槽，让气氛轻松下来。
陆之洲沉吟片刻，却没有和尼古拉斯展开讨论，反而是闲聊起另外一件事，“今天奈飞专程拜访塞尔吉奥，并且还有肖恩-布莱切斯、扎克-布朗作陪，事情没有如此简单，应该不止是为了我一个人吧。”
尼古拉斯眼睛微微一亮，陆之洲不愧是陆之洲，在如此密度的信息里，依旧能够冷静地抓住关键。
奈飞，流媒体时代的领头羊，不仅财大气粗，而且全面撒网全面布局，除了电影和剧集，他们一直在探索更多领域，而真人秀和纪录片则是目前刚刚涉足的全新领域，他们正在试图挖掘下一个金矿。
就任于全能影业的制片人里斯，他一直对赛车情有独钟，2011年出品的埃尔顿-塞纳纪录片“永远的车神”就是他主导的作品，并且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进入围场，试图推开这项运动的大门，向更多人敞开。
然而，F1一直非常“保守”，方程式赛车始终是一项贵族运动，不管是方程式赛车，还是那些豪华跑车，都不是随随便便普通民众能够承担的，所以尽管赛车运动的商业赞助成熟度全球领先，但他们的主要市场一直都在欧洲——
车队。观众。赞助。乃至于赛事。全部都是如此。
千禧年以后，F1稍稍迈开脚步，拥抱全球化进程，开始涉足其他市场，但整体而言，推广力度有限。
然而，社交网络时代来了，一切都在改变，生活方式、流行理念、市场推广等等全部迎来翻天覆地的巨变，依旧保守的F1渐渐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曾经引以为傲的商业赞助吸引力正在全方位面临挑战。
尽管依旧傲慢而倔强地拒绝承认，但F1确实站在时代的十字路口，盛极转衰的定律适用于宇宙一切万物。
所以，最近这几年，F1开始积极主动地迎合时代浪潮，一方面是全面配合社交网络时代的宣传策略，另一方面则是涉足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在更多城市设置赛事——
不是等观众进入围场，而是主动靠近普罗大众的身边。
这也让里斯意识到，机会来了。
里斯联系上正在强势崛起的奈飞，双方一拍即合，F1的速度和风险毫无疑问是网络时代的流量良药。
于是，他们找到围场里最有魄力也最为激进的红牛车队，原本是打算围绕红牛拍摄一支车队的专题纪录片，在说服红牛的同时，他们同时试图得到F1的许可。
此时，布莱切斯登场。
布莱切斯意识到F1的困境，同时也意识到奈飞的机会，他积极主动地和里斯展开洽谈，并且主动提出全新方案——
不止红牛一支车队，既然决定拍摄，为什么不拍摄全部车队、围场全景，让观众深入F1这项运动的幕后？
如果F1需要从贵族化走向流量化并且改变经营模式的话，眼前就是最好机会，不破不立，要么不改变，一旦改变就需要大胆果敢一些彻底冲破眼前的枷锁。
这个大胆而疯狂的提案，一下让奈飞热血沸腾起来，一旦能够成功，对F1也好、对奈飞也罢都是一次关键突破。
双方一拍即合。
然而，F1和其他运动不同，官方只是一个组织者而已，他们和车队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他们不能简单粗暴地直接下达指令，他们也必须说服车队才行，此时就是扎克-布朗登场的时候了。
在十支车队里，布朗是第一个得到风声并且第一个表示支持的高层，当红牛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布朗已经上车，并且积极热情地帮忙，促进整个项目的推进。
在布朗看来，F1深耕欧洲市场多年，现在已经陷入瓶颈，如果想要打开局面，他们就必须走出欧洲，而奈飞则是他们进入北美市场的门票，毕竟那里一直就有深厚的赛车文化和氛围，欠缺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不过……即使有布莱切斯和布朗的携手，说服车队打开自己的维修区大门欢迎流媒体拍摄团队旁观依旧是一项艰巨任务——
他们需要法拉利这样的领头羊率先点头。
“……所以，我就是一个添头？”终于明白来龙去脉之后，陆之洲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半开玩笑地调侃了一句。
尼古拉斯一愣，他们正在讨论如此激烈如此复杂的问题，结果陆之洲还有心情开玩笑，心态如此放松，连带着尼古拉斯也不由嘴角上扬，“如此贵重的添头，恐怕即使是法拉利也挥霍不起。”
气氛，一下轻松起来。
“当然不是。”尼古拉斯拉回话题，“和那些车队相比，个人确实无法掰手腕，但你绝对不止是添头而已。”
“正如我刚刚所说，布莱切斯也好，布朗也罢，他们试图打开全球市场版图，抓住机会迎来全新时代，而亚洲市场的重要性没有人能够否认，尤其是中国市场。”
“他们需要一个故事，一个打破旧秩序、撬动新纪元的故事。而正是这样的关口，你出现了。”
“第一位中国F1车手，并且还是代表F1最具象征性的法拉利，这些因素让你具备了颠覆格局的潜力。”
“早一些，时机尚未成熟；晚一些，市场可能出现变化，你正好出现在F1和奈飞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转折点上，在我看来，这是你的气运，应该是天选之子才对。”
笑容，爬上眉梢。
就连尼古拉斯也无法控制地热血沸腾起来，机会，已经出现在眼前，一旦抓住，那就是一步登天。
“所以，你看奈飞。”
“今天绝对主角应该是法拉利的，他们却专程呼唤你加入会议。不要说法拉利了，整个围场里也独一份，奈飞看到了你的潜力和可能，他们抓住机会，准备豪赌一把，他们是不可能错过如此机会的。”
陆之洲下颌轻轻抬起，说不激动那百分之百是谎言，但他依旧保持理智，且不说这一切还在商讨阶段，即使真的成行，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
陆之洲看向尼古拉斯，“如果我进入围场，仅仅跑了三场比赛就被踢出局呢。”
“哈哈，怎么可能，F1席位又不是过家家，跑两场三场就换人，哪能如此儿戏。”尼古拉斯是真心笑出声，眼睛和嘴角满满都是笑容。
但很快，尼古拉斯注意到陆之洲认真的眼神，嘴角的弧度稍稍收拢些许，“怎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陆之洲轻轻耸了耸肩，“我有信心，你也有信心，但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我们，对吧？”
奈飞，那才是重点。当然，还有法拉利和F1。
尼古拉斯沉吟片刻，“假设，让我们大胆假设，你的菜鸟赛季不尽如人意，这不稀奇，历史上新秀赛季表现糟糕的情况数不胜数，这的确是可能的，但我相信，对于奈飞来说不是问题。”
“成功了，那就是天之骄子；失败了，那就是天才陨落；撞墙了，那就是通往巅峰的荆棘。”
“相信我，只要他们愿意，总是能够想出一种叙事方式的，之洲，现在的重点在于，你想说什么故事？”
目光，落在了陆之洲身上。
尼古拉斯抛出一个话题，没有得到回应，空气渐渐安静下来。
他微微一愣，哑然失笑，他希望征求陆之洲的意见、倾听陆之洲的想法，初衷是正确的，但他怎么忘记了，陆之洲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一夜之间站在汹涌而至的滚滚热浪面前，手足无措才是正常的。
更何况，撇开这一点不说，利益交织的复杂情况如此棘手，也不是一个中学生能够处理的。
作为经纪人，这就是他发挥自己专业特长的时候，应该由他为陆之洲解决问题，把事情全部安排好。
尼古拉斯调整一下呼吸，他正准备开口，却注意到陆之洲抬起头望向天际远端，他不由转头望过去——
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晚霞真美，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适合赛车。”陆之洲开口。
尼古拉斯：？
他在担心信息量太大陆之洲可能无法消化，结果陆之洲正在欣赏晚霞？
不等尼古拉斯回应，陆之洲已经收回视线，“尼克，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贪心一点，抓住全部机会呢？”
“我的意思是，央视和五星体育合作。”
尼古拉斯完全愣住，“不可能”脱口而出，但说完之后，看着陆之洲嘴角的笑容，眼睛一点一点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里匪夷所思的想法却正在渐渐得到证实，最后只剩下一片轰鸣在汹涌。
陆之洲完全赞同尼古拉斯的观点，每一个合作对象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但如果全部机会都拒绝放手的话，又过犹不及。
陆之洲担心的不是曝光率过高所带来的期许和压力，而是过多的场外活动可能影响自己的冬训备战。
两个三个摄影团队熙熙攘攘地聚集在马拉内罗，且不说法拉利怎么看，陆之洲都无法保持专注力。
正如钱俊所说，从GP3跳级进入F1，风光无限，但即使是对陆之洲来说，这也是一项严峻的挑战，冬训至关重要，他必须全心全意投入训练，否则不要说满足他人的期待了，他也无法向自己交代。
最重要的是，陆之洲不想让江墨失望。
所以，不能贪心，必须取舍，尼古拉斯的判断和结论是正确的。
但是，陆之洲的想法又稍稍不同，如果只有一个拍摄团队完成一部作品，为什么不能做到最好呢？
要么干脆不做，要么追求完美，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于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提案出现了——
央视财大气粗，不仅人员齐全，而且设备精良，他们负责出力，实地拍摄取材，完成辛苦的拍摄工作。
五星体育拥有清晰完整的创作思路，他们负责掌控全局，将素材穿针引线制作成品，为作品注入灵魂。
双方齐心协力，完成一部高质量的作品，最后同时在两个电视台播出，尽可能制造影响力。
八部十部滥竽充数的作品，终究比不上一部优秀作品所带来的冲击力；并且，保证尼古拉斯的规划，为普罗大众留下一个具有冲击力的初印象，在成就顶级巨星的漫长艰难征程里迈出坚实的一步。
“离谱！”
这是尼古拉斯的第一反应，如果就连尼古拉斯都这样了，那么央视和五星体育的反应更是可想而知。
“荒唐！”
“不可能！”
前者是王阳，后者则是石一瑛，尽管表情不同，但两个人的抗拒和排斥是毫无疑问的，至少这一点他们达成共识。
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尼古拉斯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反而稍稍安心下来。
果然，陆之洲是一个特别的，不走寻常路地打破规则摆脱束缚，不仅为法拉利带来了不同的新气象，而且可能成为F1接下来十年的最大收获。
现在，尼古拉斯真心实意地相信，陆之洲就是天选之子，一个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那就是命定之人。
尽管棘手，尼古拉斯还是保持冷静，在王阳和石一瑛面前，详细展开他们的构想，展现项目的全新面貌。
当然，还有尼古拉斯的筹码——
尼古拉斯相信，法拉利依旧是保守顽固的，不管是央视和五星体育，还是奈飞，他们想要进入法拉利的维修区，难于登天。
不止法拉利，梅赛德斯奔驰和红牛应该也会三思而后行，慎重再慎重，万一不小心泄漏车队技术秘密或者策略秘密，演变为对手击败自己的关键，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追悔莫及。
扎克-布朗如此积极主动，那是因为迈凯伦没有什么秘密可以泄漏，并且迈凯伦的经营面临严峻考验，打开北美和亚洲市场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其他人，他应该是近乎绝望地迫切希望奈飞项目能够成行。
所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暂时撇开奈飞不说，如果央视和五星体育的目标只是拍摄到冬季测试为止，暂时没有新赛季的拍摄计划，那么事情会相对简单一些。
尼古拉斯承诺，如果王阳和石一瑛上车的话，ART车队将完全开放维修区，允许他们拍摄最后两站赛事的幕后花絮，甚至允许他们进入技术团队的战术会议，近距离观察陆之洲，窥探赛车的背后故事。
同时，尼古拉斯将出面说服法拉利——没有保障，但他会尽全力，允许团队进入马拉内罗拍摄陆之洲冬歇期的日常训练，为F1首秀登场做准备的过程；并且尽可能争取拍摄菲诺奥拉赛道测试的机会。
石一瑛心里一动，激烈摇摆，因为她知道尼古拉斯是正确的，他给出一个五星体育难以拒绝的条件。
然而，王阳则不同，道理他懂，这口气却吞咽不下去，他们什么时候面临如此“威胁”了。
王阳的态度依旧强硬，“如果我们拒绝呢？”
尼古拉斯轻轻耸肩，“毫无疑问，那将是一个遗憾；但我们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平静、坦然，云淡风轻。
潜台词已经再清楚不过，全有或全无，事情就是如此简单，要么央视和五星体育合作，要么鸡飞蛋打。
反正，陆之洲没有损失。
尼古拉斯相信，法拉利也倾向于“全部拒绝”，把所有媒体全部关在基地之外，在这方面，马尔乔内确实非常老派，甚至可以说是保守得可怕。
王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不可遏地站立起来，用尽全部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发脾气的冲动，但生硬的语气依旧泄漏一丝暴躁，“不必麻烦送客，抱歉今天浪费托德先生的时间了，那我们就此告辞。”
一旁，那位翻译面露难色：这些内容应该直译出来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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