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狗屁名誉理事
半小时后，一份加急检验报告被秦砚“啪”地一声拍在会议室的桌上。
“黄花梨。”
秦砚推了推眼镜，指着报告上的化学成分分析图，“Dalbergia odorifera，学名降香黄檀。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木质坚硬，纹理瑰丽，素有‘木中黄金’之称。一小块边角料都价值不菲，通常只用于制作顶级收藏品或者高档家具。”
他一字一句地强调：“这种东西，无论是江迟的酒吧，还是戚松涛的家，都没有出现过。”
这个发现像一把利刃，切开了戚松涛那看似天衣无缝的供词。
一个醉汉，在和受害人扭打的过程中，是如何凭空让一片来自另一个空间的、珍贵木材的木屑，嵌入受害人头部的？
答案只有一个。
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或者说，一个真正的凶手。
“戚松涛在说谎。”温徐行斩钉截铁地做出判断，“他不是凶手，他只是个替罪羊。”
“替罪羊？”刚端着咖啡走进来的邵月明一脸错愕，“可他为什么要替真凶顶罪？图什么啊？”
“恐惧，或者，交易。”林清禾一针见血，“有人抓住了他的致命弱点，让他相信，顶罪是他唯一的出路。”
“查！”温徐行下令，“查江迟所有的社会关系里，有谁和黄花梨这种名贵木材有关联！艺术家、收藏家、家具商……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要放过！立刻！”
整个刑警队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而被温徐行强制要求在家休息的陈珍珠，此刻也正辗转反侧，无法安宁。
戚松涛的认罪，非但没有让她感到慰藉，反而让她的心头萦绕着一股更深的不安。
她了解江迟，也了解戚松涛。
戚松涛或许会冲动，会犯浑，但他绝不是一个心思缜密到能嫁祸杀人的恶魔。这其中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冷水狠狠泼了一把脸，强迫自己从受害者家属的悲痛情绪中抽离。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但代码可以。
她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疲惫的眼睛。摆在面前的，是她看了好几遍的，方舟酒吧的云端备份数据。
这一次，她不再去看那些冰冷的财务报表和商业邮件。她像一个最耐心的考古学家，开始一寸一寸地挖掘那些被忽略的、看似无用的日常记录。
进货单、客户预约电话录音、水电费账单，甚至是江迟随手记下的备忘录……
她像一个在沙漠中寻找绿洲的旅人，不放过任何一粒沙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由黑转白。
就在她快要被海量的数据淹没，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张被删除的采购订单上。
那是一份三个月前的订单，采购的商品，是一件定制的木雕艺术品。
而订单的备注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材质要求——【越南黄花梨，老料。】
陈珍珠的心狂跳起来。
她颤抖着手，顺着订单上留下的卖家信息，在搜索引擎里敲下了一个名字——
方正。
搜索结果的第一条，就是一个艺术网站的个人专访。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穿着中式盘扣的棉麻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面容儒雅，正对着镜头，温和地介绍着他身后的木雕作品。
【著名木雕艺术家——方正，以雕刻黄花梨作品闻名于京城艺术圈。】
而在这位艺术家的个人简介最下方，赫然还有一行更让她震惊的头衔——
【晨星福利院名誉理事】
一个与福利院有关，与江迟有生意往来，且与关键物证黄花梨有直接关联的人，浮出了水面。
陈珍珠的指尖在颤抖。
陈珍珠的指尖都在发麻，她抓起手机，拨通了温徐行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队长，我找到了！方正！一个叫方正的木雕艺术家！江迟三个月前在他那里定做过一个黄花梨的摆件！他还和晨星福利院有关系！”
当温徐行听到“方正”这个名字时，他正在看另一份资料。
那是邵月明刚刚查到的，江迟的通话记录。
在案发前一周，江迟与一个号码有过通话。那个号码没有实名登记，但通过基站定位，信号源正是在方正位于京郊的私人艺术馆附近。
两条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交汇在了一起。
“狗屁名誉理事，慈善家。”温徐行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他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狠狠摔在桌上，照片上的，正是那个道貌岸然的艺术家方正。
“我刚让人从京城那边调了底档。这个方正，祖上三代都是木匠，他自己年轻时靠在边境走私名贵木材发家，赚了第一桶黑心钱。后来洗白上岸，摇身一变，成了艺术家。他这些年所谓的慈善，不过是用来洗钱和建立人脉的幌子。”
齐海文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江迟发现了？江迟发现了方正利用福利院洗钱的秘密，他想去揭发，所以……被灭口了？”
“对。”温徐行点头，“江迟遇害前，方正安排人给他打了一笔五百万的匿名善款。那根本不是捐款，是封口费。江迟没收，所以他动了杀心。”
“那戚松涛……”
“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方正肯定早就盯上他了。一个穷困潦倒、对兄弟充满怨恨、终日酗酒的废物，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背锅侠了。方正只需要略施小计，威逼利诱，就能让戚松涛承认自己就是凶手，让他心甘情愿地去顶罪。”
真相，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全貌。
那个被媒体吹捧为德艺双馨的大艺术家，才是隐藏在最深处，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
“准备行动。”温徐行站起身，眼中燃烧着捕猎者般的火焰，“去请这位大艺术家回局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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