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林晓棠的脑子像被扔进高速搅拌机，嗡嗡作响，一片混乱。极度的羞耻和恐慌像两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周围那些目光——震惊的、好奇的、恐惧的、看戏的——像无数根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滚烫，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一定红得吓人，但四肢却冰冷得如同浸在雪水里。她死死抠着身后墙壁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麻，但这一点点的疼痛根本无法将她从这巨大的灾难中拉出来。

ZZ！

系统！

对了！系统！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林晓棠几乎是在意识里尖叫起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绝望的呐喊：

【ZZ！系统！死了吗？！出来！快给我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做了什么？！快给我关掉！立刻！马上！听到没有！】

她疯狂地呼叫，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强度在脑海里刷屏。现在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任务，什么人设，什么恶毒女配，全都见鬼去吧！她只想立刻结束这该死的“现场直播”！

然而，脑海里一片死寂。

那个平时虽然机械但总能及时回应、发布任务、结算能量点的系统ZZ，此刻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对她的崩溃和呐喊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ZZ！回答我！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林晓棠更加恐慌了，【是故障了对不对？是不是你中病毒了？还是被黑客入侵了？你吭一声啊！随便说点什么！告诉我怎么解决！求你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死了！社会性死亡也是死亡啊喂！】

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让它掉下来。在这种场合下哭出来，那就更难看了。

也许是她的意念呼叫达到了某个阈值，也许是她那句“中病毒”的猜测触发了什么。

就在她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脑海里终于响起了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刺耳电流杂音的声音，像是信号极其不良的老旧收音机：

【嗞……宿……宿主……能量……嗞……异……常……干扰……】

【系统……ZZ……号……正……嗞……遭遇……未……知……干扰……】

【紧急……故障……模式……启……动……嗞……正在……尝试……抢修……】

【请宿主……嗞……坚……持……住……嗞……尽量……减少……思……考……】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并且说完这几个零碎的词组后，不等林晓棠有任何反应，就再次彻底沉寂下去，仿佛刚才那点回应已经耗尽了全部能量。

林晓棠：“！！！”

坚持住？！

减少思考？！

抢修？！

这特么是真的出故障了？！而且还是什么“未知干扰”导致的“紧急故障”？！

也就是说，这破系统现在自身难保，根本帮不了她！而她这个“现场直播”的状态，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甚至……可能永远都关不掉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盆掺着冰块的冷水，从她头顶狠狠浇下，让她瞬间透心凉，连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都被彻底粉碎。

真正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地淹没了她。

减少思考？说得轻巧！她又不是木头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去想东西？！越是想控制，脑子里就越是一片混乱，各种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外蹦！

【完了……全完了……系统都宕机了……我没救了……】她绝望地想，【真的要顶着这个debuff过一辈子了吗？走到哪里都被迫直播内心弹幕？这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呜呜呜……我就知道这破系统不靠谱！平时克扣我的吐槽能量就算了，关键时刻居然直接掉链子！垃圾系统！害人精！我要投诉！我要差评！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去消费者协会告你！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管这个的协会……】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现在都知道我能……不对，是我的想法能被人听到了……厉星辰那眼神好像要活剥了我……我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宴会厅吗？他会不会把我抓起来送去切片研究啊？】

【救命啊……有没有哪个路过的大神帮帮我啊……或者再来一次停电？对！停电！上次停电就没事！快停电啊！】

她这边内心活动丰富得能写一本小说，脸上的表情也因此变幻莫测，一会儿绝望，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又充满希冀地偷偷瞟向头顶的水晶吊灯。

而她所有这些内心戏，无一例外，全都一字不落地、清晰地“播放”给了全场宾客。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林晓棠脸色惨白地靠在墙上，身体微微发抖，眼神惊恐又绝望，同时，那个清晰的女声不断从她那边传来，内容从抱怨系统故障、害怕被切片研究到祈祷再次停电……信息量巨大，槽点密集，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世界观一遍遍被刷新。

原来……不是她能读心，是她的心能被别人“读”？

而且这好像还不是她主动控制的？是某种……故障？

系统？ZZ？那是什么东西？

切片研究？这林小姐想象力还挺丰富……

还盼着停电？这次可没那么巧了！

宾客们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得复杂起来。恐惧感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荒谬、难以置信、又带着一丝诡异兴奋的吃瓜心态。

这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啊！

厉星辰眉头紧锁，脸上的暴怒已经被一种极度深沉的审视和探究所取代。他不再逼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如同精密扫描仪一般，上下打量着几乎要缩进墙里的林晓棠。

他清晰地听到了她关于“系统故障”、“未知干扰”、“抢修”的心声，也听到了她恐惧的“切片研究”和荒谬的“祈祷停电”。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完全超出他理解和认知范围的方向。

这一切，似乎真的不是这个女人在故意搞鬼？而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意外事故？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疑虑却呈几何级数增长。

苏柔紧紧抓着厉星辰的衣袖，躲在他身后，看着林晓棠那副崩溃绝望的样子，又听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心声，小脸上满是害怕和茫然，小声喃喃：“厉先生……林小姐她……她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她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厉星辰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晓棠身上。

林晓棠已经顾不上分析厉星辰的眼神和众人的反应了。系统的回应（虽然等于没有）彻底打碎了她最后的希望。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逃！

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让她社会性死亡的地方！

至于逃去哪里？不知道！

以后怎么办？不知道！

但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能听到她内心的人，怎么样都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趁着所有人还在消化她那堆“故障心声”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还挡在她旁边、同样处于懵逼状态的钱管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拦住她！”厉星辰脸色一沉，立刻冷声命令。

钱管家和附近的侍应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阻拦。

宴会厅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

林晓棠看着围过来的人，内心更加慌乱，尖叫着（内心）：【别拦我！让我走！我要回家！放开我！】

她穿着那身碍事的宝蓝色长裙和高跟鞋，跑起来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自己绊倒自己，样子狼狈到了极点，但逃命的速度却不慢。

就在她快要冲到侧门门口，手指几乎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咔哒。】

一个极其轻微、但在此刻紧张氛围下显得格外清晰的金属机括声响起。

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林晓棠猛地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

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谁？！谁锁的门？！

前有锁门，后有追兵。

她彻底……无路可逃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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