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无间卧底
“轰——！！”
又一声剧烈的爆炸，震得整个控制隔间的防弹玻璃嗡嗡作响，顶灯疯狂闪烁，最终“啪”地一声熄灭，只剩下实验台上仪器发出的幽微光芒和外面通道里闪烁不定的应急红光。
辰黎熙撞进隔间的瞬间，根本顾不上那个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白大褂研究员。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在实验台上——那个熟悉的陶瓷药瓶，以及旁边那台正在跑着数据备份进度条的笔记本电脑！
“孟婆汤”样本！还有…数据！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那个陶瓷药瓶和电脑硬盘。
“找死！”
阴冷的厉喝自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道锐利的破空之声！楚江王如同附骨之疽，那闪烁着幽蓝毒光的指尖已然探到辰黎熙后颈，速度快得惊人！
辰黎熙甚至能感觉到那毒针尖端带来的冰冷刺痛感！他猛地向前一扑，试图避开这致命一击，同时右手抄起了实验台上的一个沉重的金属烧杯架，看也不看就向身后抡去！
“铛！”
烧杯架与楚江王的金属指尖狠狠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巨大的力量震得辰黎熙手臂发麻，烧杯架脱手飞出。但这也为他争取到了不到半秒的时间！
他借着前扑的势头，一把抓起那个陶瓷药瓶，看准了上面“样本A”的标签，猛地塞进战术背心内侧，与池耀墨的笔记本紧紧贴在一起。同时，他的左手已经按在了那台笔记本电脑上，试图直接拔掉电源或者取出硬盘！
“你拿不走任何东西！”楚江王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身影一晃，再次逼近，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辰黎熙拿着电脑的手腕！意图很明显，废掉他的手！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哒哒哒！哒哒！”
一阵清脆而精准的短点射，突然从控制隔间外侧的某个阴影角落里响起！子弹不是射向辰黎熙，也不是射向楚江王，而是精准地打在了楚江王前进路径的脚前地面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第三方的精准射击，让楚江王硬生生止住了攻势，猛地向后一跃，惊疑不定地看向子弹来源的方向。
辰黎熙也愣住了，趁着这宝贵的间隙，他猛地将电脑硬盘的数据线扯断，将还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整个合上，夹在腋下。这才抬头望向那个阴影角落。
只见一个穿着和那些“药人”差不多的肮脏蓝色工装、脸上布满油污和灰尘、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男人，端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改装手枪，从一堆废弃的仪器设备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动作沉稳，持枪姿势极其专业，眼神锐利如鹰，与那身破烂的工装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这人是谁？不是警方的人！也不是“阎王殿”的成员！
楚江王瞳孔骤缩，死死盯着这个不速之客，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是你？！那个负责清理下水道的‘哑巴’杂工？！”
“杂工”没有理会楚江王，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辰黎熙，尤其是在他腋下的笔记本电脑和战术背心鼓起的部位停留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他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外面混乱的战场，语速极快地对辰黎熙说道：
“辰顾问，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应急通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
辰黎熙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帮自己？是陷阱吗？但他刚才开枪阻止了楚江王，而且…他的眼神，他的持枪姿势，透着一股子熟悉的、属于真正战士的味道。
没有时间犹豫了！
外面，秦广王正挥舞着巨斧，与两名强行突入到此处的特警队员缠斗，斧风呼啸，逼得特警队员只能依靠灵活的战术动作和交叉火力勉强周旋。宋帝王躲在掩体后，用平板电脑调动着剩下的自动防御武器，试图封锁警方突入的缺口。五官王依旧在拼命操作着她的装置，额头上满是汗水，显然数据防线岌岌可危。卞城王则释放出了一种淡黄色的烟雾，正在延缓警方推进的速度。
头顶上，爆破和枪声越来越密集，显然警方正在多路突破。
这个突然出现的“杂工”，是目前唯一的变数和希望！
“走！”辰黎熙不再犹豫，低喝一声，夹紧电脑，跟上了“杂工”的脚步。
“想跑？！”楚江王岂能甘心，身形一动就要再次追击。
“你的对手是我！”“杂工”头也不回，反手就是极其精准的两枪点射，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封死了楚江王左右闪避的空间，逼得他再次狼狈后退。
“杂工”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他带着辰黎熙，没有走向任何明显的通道口，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看似是死胡同的岩壁前。他在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岩石上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岩壁竟然无声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后面是一条黑暗、狭窄、布满灰尘和管道的维修通道！
“快进去！”“杂工”催促道，自己则守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辰黎熙毫不犹豫，矮身钻了进去。“杂工”紧随其后，岩壁再次无声合拢，从外面看，几乎天衣无缝。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声和枪声，证明着外面的激战仍在继续。“杂工”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快速前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微型手电，拧亮，光线调得很暗，仅仅能照亮脚下。
两人在狭窄的管道中快速穿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的回响。
大约行进了五六分钟，通道开始向上倾斜，空气也稍微清新了一些。“杂工”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没有危险，这才稍微放松下来，靠在冰冷的管壁上，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油污，露出一部分原本的肤色，那眼神在微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和复杂。
“你是谁？”辰黎熙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的手依旧紧紧按在藏在衣服下的手枪枪柄上，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杂工”看着辰黎熙，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市局禁毒支队，二级警督，马岩。”
禁毒支队？马岩？辰黎熙在脑海中飞速搜索着这个名字和相关档案。很快，一个尘封已久的卷宗浮现在他脑海——六年前，一次大型跨境缉毒行动失败，卧底警员暴露，疑似牺牲，档案被封存…那个卧底警员的代号，好像就是…“岩鹰”！
“你是…‘岩鹰’？！”辰黎熙的声音带着震惊，“六年前，湄公河行动…你不是已经…”
“已经‘牺牲’了，对吗？”马岩，或者说岩鹰，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那弧度在他布满污垢的脸上显得格外清晰，“官方档案里，我确实是个死人了。连我的老婆孩子，都领了抚恤金。”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坚毅所取代：“那次行动失败，不是意外。是我们内部…出了鬼。我的直接上线，在最后关头出卖了我。我跳江侥幸逃生，但身份已经彻底暴露，无法回归。”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辰黎熙追问，心脏砰砰直跳。一个被认为牺牲了六年的卧底缉毒警，竟然出现在“阎王殿”的老巢！
“因为我发现，出卖我的人，和后来逐渐浮出水面的‘阎王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马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怒火，“那个叛徒，后来在一次‘意外’中死了，灭口。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没办法以原来的身份回去，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甚至会连累家人。所以，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查下去。”
“我利用当年在卧底时掌握的一些地下渠道，伪造了身份，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因为事故失声的、有案底的流浪汉，在临安的地下世界最底层摸爬滚打。花了将近四年时间，才终于抓住一个机会，混进了这个鬼地方，从一个最底层的、负责清理废弃物和维修管道的‘哑巴杂工’做起。”
他的语气平静，但辰黎熙能想象到这其中的艰辛和危险。在这样一个魔窟里，以一个最低等的身份潜伏多年，需要何等的意志力和运气！
“这里的管理极其严格，层级分明。像我这种底层杂工，能活动的范围有限，接触不到核心机密。”马岩继续说道，“但我靠着装聋作哑和刻意讨好，慢慢摸清了一部分地形和他们的运转规律。我知道他们有一个庞大的金融系统（冥府银行），在进行各种非法交易；我知道他们在用活人试验一种可怕的药物（孟婆汤）；我也知道，他们有一个最高首领‘阎王’，和五个核心战力‘五殿阎罗’。”
“我一直都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能给他们致命一击，同时也能让我…回家的机会。”马岩的目光落在辰黎熙身上，“直到你们进来。我认出了漆队，也认出了你，辰顾问。我知道，机会来了。”
“所以你在L7附近，用某种方法引发了警报，吸引了那些药人和怪物，帮我们分散了压力？”辰黎熙想起之前B组在L7遭遇的围攻和后来莫名的混乱。
马岩点了点头：“我只能做到那样。这里的监控和防御系统太严密，我不敢轻易暴露。直到刚才，警方强攻制造了巨大混乱，五殿阎罗注意力被吸引，你又恰好冲进了那个实验室…我知道，必须出手了。”
他看着辰黎熙腋下的电脑和鼓起的胸口：“你拿到的东西，很关键？”
“很可能关系到‘孟婆汤’的最终配方和试验数据，还有…池耀墨的下落和真相。”辰黎熙拍了拍电脑和怀里的药瓶、笔记本。
听到“池耀墨”的名字，马岩的眼神微微一动：“池耀墨…我观察过他一段时间。他情况很复杂。”
“你知道他在哪？他是不是真的加入了他们？成了那个什么‘首席判官’？”辰黎熙急切地问道，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结。
马岩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的确拥有很高的权限，能够自由出入很多核心区域，包括‘孟婆汤’实验室和‘阎罗正殿’。表面上，他确实是‘阎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被称为‘判官’。但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几次暗中观察，发现他的状态很不稳定。有时眼神清醒，带着痛苦和挣扎；有时又显得很麻木，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而且，我注意到，‘五官王’那个女人，似乎一直在用某种手段监控着他。有一次，我听到宋帝王和‘阎王’的通讯中提及，池耀墨的‘忠诚’需要依靠‘源文件’来维持。”
“源文件！”辰黎熙瞳孔一缩，“池耀墨的笔记里也提到了！说‘源文件’在‘阎王’手中，找到并摧毁它，才能结束一切！”
“看来他给你留下了信息。”马岩点了点头，“这就对上了。池耀墨很可能不是自愿的，他是被那个‘源文件’胁迫控制了！所谓的‘首席判官’，或许只是他为了自保，或者为了从内部寻找摧毁‘阎王殿’机会而不得已扮演的角色！”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辰黎熙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连日来的阴霾和猜疑，在这一刻被驱散了大半！耀墨没有背叛！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
“我们必须找到‘源文件’！救出池耀墨！”辰黎熙语气坚定。
“没错。但‘源文件’肯定被‘阎王’严密保管，很可能在‘阎罗正殿’的最深处。”马岩神色凝重，“而且，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外面的兄弟虽然攻进来了，但五殿阎罗不是易与之辈，这里的机关陷阱也还有很多。我们得先想办法和漆队他们汇合，把你手里的证据送出去，同时制定下一步计划。”
他指了指通道上方：“这条维修通道，可以通往一个废弃的通风井主道，那里相对安全，也是我之前发现的一个监控盲区。我们可以从那里尝试联系漆队。”
就在这时，辰黎熙夹着的笔记本电脑，因为之前的粗暴对待和持续运行，电池似乎耗尽了，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黑屏。辰黎熙尝试按开机键，毫无反应。
“该死！”他低骂一声，关键数据可能还在里面。
“别急，硬盘还在。只要能出去，技术队有办法恢复。”马岩安慰道，“先离开这里，我感觉到他们在用生命体征扫描仪大面积搜查了。”
两人不再耽搁，由马岩带路，继续在黑暗的管道中向上攀爬。
十几分钟后，他们抵达了一个较为宽敞的通风井平台。这里空气流通了不少，能隐约听到下方传来的、被层层过滤后的战斗声响。
马岩从工装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看起来老旧不堪的无线电发射器。他调整着频率，尝试呼叫：
“黑桃A，黑桃A，这里是方块7，听到请回答。重复，这里是方块7…”
他使用的是六年前那次缉毒行动中，他与漆祎凯（当时漆祎凯也曾参与协同行动）约定的备用紧急通讯频率和代号！
短暂的电流噪音后，一个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正是漆祎凯！
“方块7？！老天…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在哪？！”
“我还活着，老漆。长话短说，我和辰顾问在一起，我们在一处通风井，暂时安全。我们拿到了关于‘孟婆汤’的关键物证和池耀墨的笔记本！另外，重要情报，池耀墨很可能被‘源文件’控制，并非自愿叛变！重复，池耀墨可能并非自愿！”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显然漆祎凯也被这接连的重磅消息冲击得不轻。随即，他语速极快地回复：
“明白！你们的位置信号很弱，但大致方位已锁定！坚持住！我们正在清理C区抵抗，很快就能打通前往你们区域的通道！注意安全，‘阎王殿’残寇正在做困兽之斗，尤其小心五殿阎罗！”
“收到！我们等你们汇合！”马岩结束了通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向辰黎熙，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快了，就快结束了。”
辰黎熙也靠坐在冰冷的井壁上，感受着怀中笔记本和药瓶的坚硬触感，心中百感交集。失踪六年的卧底英雄，被胁迫的兄弟…真相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然而，他并没有放松警惕。马岩的出现和证词，虽然极大地扭转了对池耀墨的认知，但“阎王”尚未现身，那个控制一切的“源文件”还不知所踪，最终的“审判日”阴谋也迫在眉睫。
战斗，还远未结束。
他抬起头，望向通风井上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感受到，在那最深处，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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