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鞭长莫及

第一百二十三章  鞭长莫及

桑父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又恰逢春节，自然得在老宅多呆两天，陪陪父母，尽尽孝心。

桑南枝便借口还有寒假作业要做，所以当晚就回去了。

而她回去的第二天，就轻装简行地出发去了市里。

火红灯笼遍布街头，很多店铺都还处于关闭的状态，桑南枝很快在街角找到一家营业的小饭馆。

“婷婷！”

桑南枝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里头的桑婷婷。

白色的羽绒服，灰色的长裤，一如她记忆里那般素净纯朴。

“枝枝，好久不见。”

桑婷婷露出一个微笑，整个人看上去很平和。

可桑南枝的脑海里却回荡着昨天的那通电话：

【你也知道，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我父母也只偏爱我的弟弟，连高中都没让我的读完，就逼我出去打工赚钱，贴补家里。】

【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我不想一辈子被他们压榨、被他们无视，活成一个牺牲品——】

【既然他们完全不爱我，那我也不必再对他们有什么留恋了。】

……

自己二伯一家对婷婷有多过分，桑南枝一直都看在眼里。

但她从前还小，除了同情自己这个妹妹，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虽然长大了，可好像也帮不了人家什么。

就像一个人的命运，从来都由她自己做主。

“你来这见我这事，家里应该没人知道吧？”

桑婷婷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桑南枝闻言，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我爸妈都在老宅，我一个人偷偷来的。”

“那就好。”

桑婷婷送了口气，然后把菜单推到了桑南枝的面前，说道，“你点吧，今天我请客，说不定以后我也没机会再请你吃饭了。”

“一定要走吗？”

桑南枝拿过菜单的手一顿，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明白眼前人决心离开的理由，可抛弃所有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难道不会比留在这个更辛苦吗？

“我知道你心里对二伯和二伯早已失望透顶，对这个家也没再抱任何希望，我支持你离开，支持你过你自己的生活，但国外毕竟那么远、风俗习惯和这里不相同，你不能在国内找个城市重新开始吗？”

“这样，我有空的时候，还能去看看你——”

“但国外就没那么方便了。”

一个青春正好的女生，要独闯异国他乡，就算两个人不是亲姐妹，但多少会为对方的前路感到无限担忧。

桑南枝希望桑婷婷能留在国内，不要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

“如果我留在国内，那就永远都无法摆脱他们。”

桑婷婷眼睫轻颤，平静的说道。

不是彻底的绝望，她也不会做这种选择。

这个家……

她早就不想呆了。

“他们都看不上我是个女孩，连生养我的父母都这样想，他们让我生活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意义，就是为了以后能被桑天赐吸血，当个合格的伏地魔而已。”

“枝枝，你是幸运的，至少大伯和大伯母只有你一个孩子，他们又是高级知识分子，不会像我父母那么思想封建，觉得只有儿子才是他生命的延续，才是他的依靠。”

小饭馆没什么人，只剩后厨备菜的响声。

桑婷婷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你一定还不知道，我爸妈打算把嫁出去吧？”

“你有交往对象了？”

桑南枝一愣，完全没想到比她还小一岁的桑婷婷要嫁人了。

“当然没有——”

“我平时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厂里上班，哪有谈恋爱的机会？就算有，又有谁会看得上我这种出身的女孩？”

“我爸是打算把我卖个好价钱，把拿到的彩礼钱都留给桑天赐以后结婚买房用罢了。”

说到这，桑婷婷终于语气一顿，抬眸望进了桑南枝的眼里，“所以我等不及再多攒些钱就得走了，不然我怕随时我爸来抓我回去，将我绑到山沟沟里给卖了，然后将我的一生都葬送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二伯他怎么敢，我去跟我爸妈说——”

桑南枝惊愕交加，一时不知道该先心疼桑婷婷的遭遇，还是该愤怒二伯一家的不做人。

“没用的，我毕竟是我爸的女儿，大伯管不了。”桑婷婷一把握住桑南枝到手，掌心的粗粝硌地桑南枝心中一阵酸涩。

她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真正安慰到眼前的人。

“况且就算大伯愿意帮我，但他跟大伯母平时工作那么忙，在家时间那么少，一旦他们离开江市，你觉得我爸还会放任我吗？”

“枝枝，只有离开，只有去到一个他们鞭长莫及、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才能真正开始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桑婷婷说着，不禁叹息了一声。

可桑南枝却仿佛从这声叹息了感知到了一丝解脱的味道，这样痛苦的生活已经困了桑婷婷太多年，将她折磨的身心俱疲，体无完肤。

明明她比还小，可她掌心的老茧，却早已厚厚一层。

这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

“其实，我偷偷去过江大——”

对上桑南枝渐渐泛红的眼眶，桑婷婷却突然开口说道，“我一直向往大学的生活，可我没这个机会，所以在知道你考上江大后，我就偷偷去过一次。”

“江大很大，教学楼很多，环境也很好，随处可见青春蓬勃的大学生，身处其中的那一刻，好像连我都被感染到了那份松弛与自由。”

“你们会拥有很好的未来，会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我真的很羡慕……”

悬在眼角的那滴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桑南枝很想说她也可以的，可以拥有很好的未来——可她说不出口。

只紧紧握住面前人的手，像是这样，就给对方无限的力量。

深吸一口气，桑南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国外的生活很难，你一个人去不怕吗？你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我听说国外很乱，这几年不是很安全，你想好去哪个国家哪个城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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