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被放回北平的燕世子

天幕上，朱及第掸了掸他那身不合身的总旗军装，继续讲述那场看似毫无胜算的冒险。

“朱棣装疯卖傻，吃尽苦头，这事儿闹得天下皆知，自然也传到了南京城。”朱及第的语气带着点看热闹的兴致，“这是同样在北平的燕王妃徐氏.......这位王妃可不是一般人，立刻就想出了一招——上书朝廷，以丈夫疯癫、无人照料为由，恳求建文帝开恩，准许他们的三个儿子返回北平，侍奉汤药，尽人子之孝。”

画面仿佛切换到了南京皇宫，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矛盾和纠结。

“朱允炆这个人吧，”朱及第点评道，“你说他蠢吧，他有时候又想表现得仁厚；你说他仁厚吧，下手削起藩来又毫不留情。他内心其实很矛盾：一方面，他恨不得立刻把燕王捆来南京圈禁；另一方面，他又极度在乎天下人的看法，怕被人骂他苛待亲叔叔，不留情面。”

“这时候，他身边的两位‘高人’——兵部尚书齐泰和太常寺卿黄子澄，就给他出了个‘高明’的主意。”

朱及第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他们劝建文帝：陛下，既然燕王已经疯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三个儿子回去尽孝，显得陛下仁德。但是！我们可以等燕世子一回到北平，就趁机下旨，改立燕王世子朱高炽为燕王！让朱棣就在北平养老算了，这样既全了亲情，又削了藩，一举两得！”

“说到这个燕王世子朱高炽啊……”朱及第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那可真是……嗯，分量十足！”

天幕上适时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体态极为臃肿的年轻人影像，走路似乎都需要内侍搀扶，气喘吁吁。

“这位世子爷，体重惊人，据说胖到走路都困难，上马就更别想了。为啥这么胖呢？有种说法是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刚出生不久，他母亲为了回南京的娘家，大冬天的乘车从北平赶回了应天，所以得了重病，虽然命保住了，但是身体却非常虚弱，为了‘补身体’，那补品又吃多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天幕下的朱元璋看着那模糊的胖孙子影像，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点。虽然这个孙子可能还得过几个月才能出生，但是......他还真想知道这个孙子是选择跟允炆站在一起，还是跟他爹站在一起.......

“所以，”朱及第继续说道，“齐泰和黄子澄觉得，立这么一个胖得行动都不便、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朱高炽当燕王，肯定比对付他那个‘疯子’爹要容易控制得多。建文帝一听，哎，有道理啊！既得了名声，又解决了问题，于是就同意了。下旨让燕王三个儿子返回北平，并隐约透露了欲立朱高炽为新燕王的意思。”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肥硕笨拙、在南京当了好几年人质、甚至和建文帝朱允炆关系还算不错的燕世子朱高炽，一回到北平，就面临着一个终极抉择。”

天幕上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是应该听从朝廷的旨意，顺从地接过燕王之位，把自己的父亲架空养老？还是……站在这个装疯卖傻、看起来穷途末路的父亲一边，去对抗强大的朝廷，进行一场九死一生的豪赌？”

奉天殿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一边是触手可得的王位和朝廷的“大义”，一边是父子亲情和渺茫的希望。

“朱高炽最终选择了他的父亲。”朱及第给出了答案，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为什么？因为他在南京亲眼看到了建文帝是怎么削藩的！尤其是湘王朱柏被逼得阖宫自焚的惨剧，绝对深深刺激了他！他看透了朱允炆温和表面下的冷酷。他根本不相信，这个连亲叔叔都能逼死的皇帝，在彻底削藩之后，会放过他这个新任燕王！与其将来任人宰割，不如拼死一搏！”

天幕下的朱棣，听到这里，猛地攥紧了拳头，眼眶微微发热。高炽那孩子，虽然现在还没出生，就凭这份孝心与见识，就足够了！

而一旁的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则是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朱樉咂咂嘴，低声对朱棡嘀咕：“老三，你看看……老四这儿子养的……一个比一个狠角色啊！那么个胖小子，看着憨厚，心里门儿清！关键时刻，真敢下注！”

朱棡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恨：“是啊……我这会儿想的不是老四怎么翻盘了，我是想……我家里那几个兔崽子，要是处在朱高炽那位子上，怕是屁颠屁颠就接了燕王印玺，恨不得赶紧把他爹我关起来向朝廷表忠心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朱樉也颓然附和。

不仅是他俩，底下许多勋贵大臣都在暗自感叹：燕王朱棣，不仅自己能折腾，连生儿子、教儿子的本事，都甩开其他王爷八条街远！这胖世子，眼光毒辣，决断果决，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绝境之中，第一块看似不起眼的拼图，终于被朱棣艰难地握在了手中。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从南京回来的、超重的世子，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奉天殿偏殿内，气氛虽不似外面那般剑拔弩张，却也凝滞沉重。

已经怀了几个月身孕的燕王妃徐妙云正陪着昨天刚刚诊断才怀不到一个月的太子妃常氏，以及同样被接到宫里的秦王妃王氏以及晋王继妃谢氏等人安静坐着。天幕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窗，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们的心上。

当听到天幕提及长子高炽那“惊人的体重”，甚至推测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为了‘补身体’，吃多了”时，徐妙云端坐着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捏着丝帕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自己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冒着寒风，从北平回应天，落下了病……被得过多……

这些词像针一样刺中了她内心最深的隐痛和愧疚，或许是真的有些任性，或许是没有经验，未能万分小心……难道真是因此，才让炽儿就落了病根？

而后来的过度进补……徐妙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作为母亲，看着体弱的孩子，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恨不得将他泡在参汤药膳里，何曾想过会补得太过，反而害了他？竟让他未来背负着三百斤的沉重身躯，连行动都困难？还被天下人议论？

一想到未来儿子那胖硕艰难的模样，再对比身边天幕上另两个儿子健康壮硕的体格，一股尖锐的自责和心痛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能想象到炽儿未来会承受多少异样的目光和暗中的嘲笑。

不！绝不能再这样！

徐妙云猛地抬起头，眼神中之前的温婉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和锐利所取代。她透过窗棂，望向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仿佛在向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立下誓言。

这一次，不一样了！

既然老天爷通过这天幕提前警示了她，她就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从他在自己腹中起，就要万般小心，绝不能再留下任何病根！出生后，更要精心养育，绝不再盲目进补！她要她的炽儿，未来能健健康康、从容挺拔地站立于人前，而不是成为一个连走路都气喘吁吁的胖子！

这个决心，如同烙印般刻入了她的心底。她下意识地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眼神无比坚定。为了儿子，她必须变得更加谨慎，更加坚强。

一旁的正妃王氏和谢氏似乎察觉到了她瞬间的情绪波动和气势变化，投来疑惑的目光。徐妙云却只是微微垂下眼睑，将所有的惊涛骇浪尽数掩藏在那份突然变得深沉起来的平静之下。

她不再只是一个温顺的燕王妃，更是一个被未来警示、决心逆天改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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