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真情表现怎比十年缘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透过西苑小区1002室宽大的玻璃窗,在光洁如镜的深色红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檀木清香,与方才午餐残留的饭菜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混合着生活烟火气与高雅格调的氛围。
陈父陈母在艾莉亚热情的引领下,再次细致地参观起这间装修与对面儿子那套截然不同的居所。
与1001室简约现代、略显“空荡”的风格相比,这里仿佛置身于一个典雅、沉静的中式殿堂。
成套的仿明清红木家具——沙发、茶几、博古架、官帽椅、雕花大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线条流畅,结构严谨,打磨得温润生辉。
家具上精美的雕刻纹路,无论是缠枝莲的柔美,还是回形纹的规整,都透着匠人的心血与时光沉淀的韵味。
陈母忍不住再次发出惊叹,手指轻轻抚过沙发扶手冰凉爽滑的木质表面,那触感厚重而坚实。
“哎呀,这木头,这做工,得花不少钱吧?小艾姑娘,你家里……真是费心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和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贵气。
陈父虽未多言,但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里也流露出赞赏与审视。
他微微颔首,目光在一件件家具上流连,仿佛在欣赏一件件艺术品。
他年轻时在部队见过些世面,知道这等材质的红木家具价值不菲,绝非普通留学生能够负担。
这更印证了他之前对艾莉亚家世的判断。
艾莉亚见二老喜欢,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宛如阳光穿透水晶,清澈而耀眼。
她兴致勃勃地充当起解说员,用她那口流利却仍带一丝异国腔调的中文介绍着:
“阿姨,叔叔,你们看这张茶几,是仿照明代款式做的,榫卯结构,不用一颗钉子。还有这张罗汉床,上面的浮雕是‘麒麟送子’的图案,寓意很好的……”
她步履轻快,穿梭在家具之间,纤细的手指指点着细节,神情专注而自豪,仿佛在展示自己最珍爱的宝藏。
陈锋安静地跟在父母身后,目光却更多地落在艾莉亚身上。
他看着她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听着她努力用中文解释那些复杂纹样的含义,心中那份因任务而产生的复杂情感再次涌动。
母亲之前在他耳边兴奋的低语犹在回荡:“……独生女!她爸妈就她一个宝贝疙瘩!”
这信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独生女……’ 陈锋在心中默念。
这一点,他确实从未主动问及,也未曾通过其他渠道探查。
磐石的告诫言犹在耳——必须顺其自然,让艾莉亚主动敞开心扉。
每一次主动的透露,都是信任基石上添的一块砖。
组织需要的,正是这种经由时间与情感催化出的、毫无保留的绝对信任。
这不仅是任务的关键,或许,也是组织对他本人忠诚、耐心以及情感把控能力的一场隐秘考验。
艾莉亚今日能将“私人保镖”这层略带亲昵的关系坦然告知母亲,无疑是将他们的“关系”又向前推进了一步,至少在艾莉亚的认知里是如此。
然而,磐石却判断信任仍未完全建立……她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而磐石,又究竟掌握了多少他未知的信息?
这些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脑中闪过,让他对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更添了几分探究与审慎。
陈母一边听着艾莉亚的讲解,一边状似无意地观察着几个卧室的情况。
她清晰地看到,除了艾莉亚那间布置得温馨雅致的卧室,以及另一间明显是陈锋使用的、陈设简单的房间外,另外两间屋子确实空空如也,床垫上的塑料薄膜都未曾撕去,毫无人迹。
这让她心中那团“同居”的炽热火焰,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熄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真是合租”的明晰,以及一丝淡淡的、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望的情绪。
她偷偷与老伴交换了一个眼神,陈父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紧绷的嘴角似乎松弛了些许。
至少,儿子在这一点上没有说谎。
参观完毕,陈父陈母便提出告辞。
艾莉亚虽有不舍,还是礼貌地将他们送到门口,甜美的笑容依旧无可挑剔:“叔叔阿姨,下次来市区,一定要过来坐坐。”
陈锋送父母下楼,直到那辆老旧的三轮车“突突”地驶离小区,消失在街道拐角,他才缓缓收回目光,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场突如其来的“见家长”风波,总算暂时平息。
父母的态度已然明确:不反对他与艾莉亚交往,但坚决抵制“入赘”的可能性。这为他后续的任务开展,扫清了一层潜在的家庭阻力。
回到1002室,艾莉亚已经收拾好碗筷,正在厨房擦拭灶台。
午后阳光为她窈窕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光洁的额前。
听到陈锋进来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嫣然一笑:“叔叔阿姨走了?”
“嗯,走了。”陈锋点点头,走到她身边,靠在厨房门框上,“辛苦你了,忙活了一中午。”
“不辛苦呀,”艾莉亚眨眨眼,眼眸像清澈的湖泊,“我很开心。你的父母……很亲切。”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陈锋,我们下午还得去家具厂,需要加快进度了。我已经联系了姚芳,请她过来帮忙。检测完的那批货,需要尽快送往机场,专机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直飞南美。”
陈锋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艾莉亚的用意。
这是要打董如故一个措手不及,最大限度地压缩他可能动手脚的时间窗口。
那些被艾莉亚做了双重暗记的货品,在仓库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调包的风险。
“好,我马上联系董如故安排车辆。”陈锋果断应下,“姚芳什么时候到?”
“她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艾莉亚擦干手,走出厨房,“有她在,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你押运货物去机场,务必亲自盯着装舱。”
陈锋看着艾莉亚条理分明地安排,心中不禁再次感叹她的谨慎与周全。
从认识之初那个带着几分神秘和疏离的留学生,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心思缜密的合作伙伴,她的成长显而易见,但这份成长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压力和秘密?
他不再耽搁,立刻打电话联系姚芳确认行程,随后又拨通了董如故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董如故听到要立即发货的消息,显然吃了一惊,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啊?今天下午就发走?陈经理,这……这也太匆忙了吧?仓库那边还需要时间备货、装车……”
陈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董老板,艾莉亚小姐安排的专机时间已经定好,延误不起。麻烦你立刻协调车辆和人手,务必在今天下午将上午检测完毕的那批货安全运抵机场。相关手续和费用,艾莉亚小姐会负责。”
董如故支吾了几声,最终还是在陈锋强硬的态度下妥协了,答应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陈锋几乎能想象出董如故在电话那头抓耳挠腮的样子。
他那些精心准备的“李鬼”货色,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至于如何处理这批烫手山芋,那是董如故自己的麻烦。
不久后,姚芳赶到了复古家具厂与艾莉亚会合。
陈锋将艾莉亚交到姚芳手上,仔细叮嘱了一番,确保艾莉亚的安全万无一失,这才看着董如故派来的厢式货车缓缓驶入厂区。
他亲自监督工人将那些贴着特殊标签、藏着暗记的箱包小心搬运上车,核对清单,封签车门。
整个过程,陈锋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细节。
货物装载完毕,陈锋跳上副驾驶座,对司机沉声道:“出发,去机场。”
货车缓缓启动,驶离家具厂。
陈锋透过后视镜,看到站在厂门口的艾莉亚和姚芳身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扬起的淡淡尘埃之中。
他收回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清楚,这场围绕着一批特殊家具的明争暗斗,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
与此同时,滨海市郊区的西良村,陈锋家中。
下午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堂屋的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陈母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无意识地织着一件毛衣,眉头却微微蹙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陈父则坐在对面,“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深沉难辨。
“老头子,”陈母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小艾那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对咱小锋看样子也挺上心,还给我们做了那么一顿饭……虽说手艺生点儿,可那份心意是真的。我怎么觉着你好像不太乐意似的?别老拿入赘说事儿,只要两个孩子好,咱做父母的,难道还真能拦着?”
陈父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烟熏后的沙哑:“你啊,只看表面。小艾是好,但你没看出小锋的心思。”
“心思?”陈母放下毛线针,身体前倾,“小锋和你说什么了?难道……他真喜欢的是林晚?”她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探寻。
陈父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将烟掐灭,起身,走进里屋。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硬皮文件夹走了出来,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份略显发黄的纸张——那是几年前购买西苑小区那套房子时签署的购房合同。
“你看看这个。”
陈父将合同摊开在桌上,粗糙的手指指向购房经办人签名那一栏。
陈母凑过去,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当看清那个清秀又带着几分力道的签名时,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林晚?!是……是她?!”
一股强烈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涌上心头,让她一时语塞。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几年前那个穿着职业套装、笑容得体、言辞恳切,极力向他们推荐大户型的售楼员形象,与今天见到的那个优雅干练的公司高管林晚,缓缓重叠在一起!
“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她面熟得很!”
陈母拍着大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原来她就是当初那个卖楼给我们的姑娘!天啊,这世界也太小了!”
陈父点点头,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时光:“不是世界小,恐怕是……缘分或者别的什么。”
他指着合同,“咱家那房子的装修风格,也是林晚帮小锋参考的,还有,今天小锋拿出来的除甲醛的东西,也是林晚买的。”
陈母顺着老伴的思路往下想,越琢磨越觉得心惊:“是啊!装修是她介绍的!东西是她买的!这……这林姑娘,心思也太深了!当初咱们只想买个两室的小户型,是她,听说是给儿子买婚房,极力推荐我们买四室的大房子!好家伙,合着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这是……这是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啊!让我们出钱,给她自己买好了未来的婚房?!”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复杂,既有被“算计”的不快,又有一种窥破天机的恍然与悸动。
陈父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巧不巧?”
“巧!没再比这个更巧的了!”
陈母斩钉截铁地说,随即又陷入新的困惑,“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父沉吟着,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猜测:“你还记不记得,小锋高中毕业那会儿,跟我们说过,他喜欢班上一个女同学。我们问他进展,他当时还挺得意,说‘有门’。后来他没考上大学,去当了兵,这事就再没提过。我一直在想,那个女同学……会不会就是林晚?”
陈母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一样:“对啊!要是林晚就是那个女同学,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们这缘分,断了十年,这又接上了!要是这样,那小艾……可不就是路过打个酱油的?”
她激动地抓住陈父的胳膊,“这有什么好猜的!快,给小锋打个电话,一问不就知道了!”
陈父却坚定地摆了摆手,重新去上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这个电话,不能打。”
“为什么?”陈母不解。
“我们要相信小锋。”
陈父吐着烟雾,语重心长,“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做出最合适的选择。他现在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主意和难处。我们这时候刨根问底,只会给他添乱,让他心烦。有些事,点到即止,看破不说破。”
陈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嘟囔道:“可是……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闷得慌啊!”
“闷着吧。”陈父不为所动,“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父母的,把该做的做了,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
陈母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神,忽然又站了起来:“不行,光闷着不行!我想起个要紧事!咱儿子那新房里,还空荡荡的呢,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铺盖被褥,啥都没有!下次再去,难道还让人家小艾姑娘做饭?不像话!我得去趟超市,赶紧给他置办起来,先把家像个样子!”
说着,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走,似乎只有通过这种实际的行动,才能稍稍平息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猜测与期盼,才能为她那身处情感漩涡中心的儿子,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个家,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情感上的,都需要她这个母亲,去添砖加瓦,去细心经营。
而关于儿子最终的情感归属,那场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选择,她也只能怀着忐忑与希望,默默观望,静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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