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兄弟团的心意

四人用完早饭后也没闲着，从城东跑到城西，从城西又赶到城北，几乎将京城几个大的市集都跑了个遍。这一次，他们瞄准的是那些家里的琐碎物件。

在城东的瓷器店，虎三仔细挑选了一套青花瓷的碗盘碟盏，样式素雅大方。他想象着以后和柳红一起用这些碗筷吃饭的情景。

“这套好，经看又耐用。”豺大在一旁给出中肯的评价。

在城西的布庄，狼二发挥了他砍价的特长，帮着虎三扯了几匹扎实的棉布做床单被面，又选了两匹颜色鲜亮些的绸缎，说是“给柳红掌柜做新衣裳”。

虎三看着那匹水红色的绸缎，觉得一定很衬柳红。

在城北的杂货铺，豹四兴高采烈地往筐里扔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崭新的铜盆、厚实的抹布、锋利的剪刀、甚至还有一把看起来十分结实的新门锁。

“过日子，这些可不能少！”豹四说得头头是道。

虎三还特意去了一趟城南的粮油铺，预定了米面油盐，又去炭行订了过冬用的银炭。他考虑得极其周全，恨不得在柳红踏进家门之前，就将一切生活所需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豺大狼二和豹四三人成了最好的苦力，大包小裹地往身上扛。

每买好一样东西，虎三都会仔细检查、反复核对，然后小心地收好字据，或者记下地址让店家稍后送去新宅。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在买东西，更是在一砖一瓦地构建着他和柳红未来的生活。

等到日头偏西，四人手里都提满了东西，连豹四这样的大力士都觉得胳膊发酸。但看着虎三那双因为充满期待而格外明亮的眼睛，所有的疲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豺大看着虎三额角的汗珠和满足的神情，笑道：“这下可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家里该有的，差不多都齐了。”

狼二也打趣道：“咱们虎三这置办家当的本事，快赶上内务府的采办了！”

豹四嚷嚷着：“不行了！不行了！今晚这顿酒，虎三必须请顿好的！”

虎三看着三位累得够呛却毫无怨言的兄弟，心中充满了感激。他用力点头，承诺道：“好！等收拾妥当，晚上一定好好谢谢兄弟们！”

四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虎三刚置办的宅子里。虽然家具还没送来，空荡了些，但那些新买的锅碗瓢盆、布匹杂物堆放在墙角，已然给这清冷的屋子增添了几分过日子的暖意。他们一起动手，将东西粗略归置了一下，待忙活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星子悄悄爬上了夜幕。

虎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眼前虽然杂乱却充满了希望的“家”，再看向身边累得直接席地而坐却依旧笑嘻嘻的兄弟们，心中感慨万千。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兄弟们今日辛苦了！走，就去我们平日喝酒吃饭的‘刘记’馆子可好？今日酒菜管够，不醉不归！”

“就等你这句话了！”豹四第一个跳起来，“今天非得把你小子喝趴下不可！”

狼二也笑着起身：“没错，这顿喜酒，咱们先预支了！”

豺大最为稳重，也含笑点头：“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四人锁好新宅的门，再次融入京城的夜色之中。与清晨出门时的急切不同，此刻他们的步伐多了几分踏实和轻快。

“刘记”馆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们找了个熟悉的角落坐下，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快端了上来，香气四溢。几杯酒下肚，驱散了一天的疲惫，气氛更加热络起来。

这时，豺大并没有急着动筷，而是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布荷包，轻轻地推到虎三面前。他的神色变得格外郑重：

“虎三，”豺大的声音不高，却在喧闹的酒馆里清晰地传入虎三耳中，“这是咱们兄弟三个的一点心意，你收下。”他顿了顿，看着虎三瞬间愣住的表情，继续说道：“不多，我们凑了凑，统共五十两，你别嫌弃。”

虎三看着那沉甸甸的荷包，喉头一下子哽住了，想说什么，却被豺大抬手制止了。

豺大的目光扫过同样收起笑容变得认真的狼二和豹四，然后重新看向虎三，语气深沉而真诚：

“虎三，咱们兄弟四个，虽然不是一个爹娘生的，但自打进了侍卫营，一起吃苦，一起训练，一起流血卖命，一起当值护卫，这么多年是实打实的过命交情！在我心里，你们比亲兄弟还亲！”

狼二重重地点头，接口道：“没错！你如今要成家立业，这是天大的喜事！兄弟们说什么也得帮帮忙，添砖加瓦！”

豹四也收起了平日的嬉闹，眼圈有些发红，用力拍着虎三的肩膀：“就是！跟你还客气什么！这钱你必须收下！就当是…就当是咱们给嫂子的见面礼！”

虎三看着眼前三张诚挚无比的脸，听着这些朴实却重若千斤的话语，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视线瞬间就模糊了。他自幼孤苦，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何曾想过在这世上，还能有如此毫无保留的兄弟情义！

他猛地低下头，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再抬起头时眼圈通红，但眼神却无比清亮。他没有再说推辞的客套话，那样反而显得生分。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那个承载着兄弟深情的荷包，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举起刚刚斟满的酒杯，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却异常坚定：

“好！兄弟们的情义，我虎三收了！话不多说，这辈子，你们永远是我虎三的兄弟！干！”

“干！”

“是兄弟！”

“一辈子！”

四只盛满烈酒的粗瓷大碗重重地碰在一起，溅出的酒液如同他们此刻澎湃的心潮。这一刻，酒馆的喧嚣仿佛都已远去，只剩下这方寸之间，肝胆相照的赤诚之心。

几人并没有喝到太晚。

虽是休沐，但长年累月的规矩和自律早已刻进了骨子里。酒至微醺，情意尽兴，便已足够。豺大看了看天色，率先放下了酒杯：“差不多了，明日虎三还有的忙，咱们也该回去了。”

狼二和豹四也纷纷点头，他们懂得分寸，知道真正的兄弟情谊不在这一夜的酩酊大醉里，而在平日里的互相扶持和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

虎三也没有强留，他知道兄弟们是为他着想。他起身结了账，四人一同走出喧闹的酒馆。夜风一吹，酒意散了些，更觉神清气爽。方才酒馆里的热烈情谊仿佛化作了体内流淌的暖意，沉静而持久。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下来的街道上，将青石板路照得发亮。四人并肩而行，身影被拉得很长，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们没有再多说话，一种满足而平和的沉默弥漫在彼此之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表达此刻的心境。

回到公主府那熟悉的侍卫住处，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各自歇下。房间里很快响起了狼二和豹四均匀的鼾声。

虎三躺在硬板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睁着眼睛，望着窗外透进来的皎洁月光，怀里仿佛还揣着那份量十足的蓝色布荷包和那张写满家具的清单。兄弟们的笑声和鼓励的话语、公主和额驸的支持、还有柳红那双带笑的眼睛，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一天的经历，比他过去许多年加起来都要丰富、都要温暖。他一个孤身一人的侍卫，忽然间有了即将过门的妻子，有了一直鼎力相助的兄弟，有了公主和额驸的撑腰，更有了一个等待他去填满的“家”。

他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坚定而幸福的弧度。他轻轻翻了个身，怀着一份对未来前所未有的期待和力量，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色温柔，万籁俱寂。而一颗充满希望的心，正为崭新的生活，有力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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