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投机者？
第七十六章 投机者？
她要看一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满腹才华的将星，还是一个巧舌如簧、的投机者！
“炮灰营的经历……”
姜恒的眼神微微眯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可这种恰到好处的停顿，也成功地勾起了大夫人和高雨欣母女的好奇心。
就连一旁的二夫人，也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来。
“夫人，您可知，在炮灰营，人命是什么？”
姜恒终于开口，而不等大夫人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数字。”
“每天清晨，文书会点名。”
“今天营里有一千人，明天出征，晚上回来，可能就只剩下八百。”
“第二天，又会从各处补充两百个新囚犯进来，再次凑够一千人。”
“没有人会在意你叫什么，来自哪里，犯了什么罪。”
“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用来消耗敌人箭矢和体力的工具。”
“死了，就换下一个。”
他的话语很平淡。
高雨欣听得小脸发白，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
她虽然刁蛮，却从未接触过如此血腥的事情。
大夫人的眼中也闪过些许动容，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继续问道。
“那……那首诗，又是因何而作？”
“因为一个兄弟。”
听到这个问题，姜恒的声音愈发低沉。
“他叫石头，人如其名，又臭又硬，但心眼不坏。”
“我们是在同一天被押进炮灰营的，算是最早的一批弟兄。”
“炮灰营里没有希望，每天都有人绝望自杀，或者在混乱中被人捅死。”
“是我和他，还有另外几个弟兄，背靠背，才在那个人命不如狗的地方活了下来。”
“我们曾对着月亮发誓，一定要活着走出炮灰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我们甚至约好了，等将来有了军功，就一起回乡。”
“用赏赐的金银，在他家隔壁盖一座大宅子，以后两家孩子还能结个娃娃亲……”
说到这里，姜恒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过他下一刻就明显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情绪。
“半个月前，匈奴人一次小规模的突袭。”
“我们被派去填一道山谷的豁口。”
“那一次，我们足足五百人冲上去，最后活着回来的，不到五十个。”
“石头为了救我，后背被一个匈奴蛮子劈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
“他倒在我怀里，血怎么都止不住。”
“他没有哭，反而还在笑，问我……咱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他抓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活着，连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活出个人样来，别死得像条野狗。”
姜恒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滑落。
同时放在大腿上的手掌也不动声色的移开。
真疼啊……
“他死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家的方向，却再也闭不上了。”
“我抱着他冰冷的尸体，坐了一整夜。”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
“想到了无数像我们一样，死在边疆，连名字都留不下的弟兄。”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古来征战几人回。”
说完，姜恒猛地睁开双眼！
“所以，我不想再当炮灰了！”
“我不仅要自己活下去，我还要带着身边的弟兄们一起活下去！”
“我不仅要活，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我要建功立业！”
“我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看看！”
“我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泥腿子，也一样能让他们仰望！”
“我要用敌人的鲜血和尸骨，为我死去的弟兄们，铸一座丰碑！”
一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场众人心中皆然一震！
高雨欣彻底呆住了。
她张着小嘴，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姜恒。
心中原本那点少女情怀，在这一刻，也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所取代。
而大夫人看着眼前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眼中的满意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她终于可以确定。
此人，有才，有谋，有故事。
更有足以支撑他走得更远的野心！
这不仅仅是一个可用之人。
这，是一柄尚未完全开锋的凶兵！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能为高家所用，能为将军分忧的利刃！
“好。”
许久之后，大夫人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她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公式化的温和，而是带上了真正的欣赏。
“姜队长，你的故事，妾身记下了。”
“你的志向，妾身也明白了。”
她深深地看了姜恒一眼，再度开口。
“待回到大营，妾身会亲自向将军言明你的抱负。”
“像你这样的英雄，不应该被埋没在尘埃里。”
听到这话，姜恒心中一松。
这次又赌赢了！
压下心中的激动，他对着大夫人深深一揖，声音诚恳。
“多谢夫人！”
有了大夫人的支持，他接下来的路只要稳着来，那无疑会好走太多。
大夫人也坦然受了他这一礼，随即轻轻一带缰绳，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天色不早了，我们尽快赶路吧。”
队伍再次启程，但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高雨欣不时地偷偷瞥向姜恒，那双眼中，闪烁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光彩。
而她手中，那朵早已被揉捏得有些蔫了的黄色野花，却被更加小心地攥在了手心。
大夫人则是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动心了。
也好。
英雄配美人，自古便是佳话。
虽然现在姜恒还不是，可如此心性只要能活到三十岁，那定是一番人物！
所以若能将此人彻底绑在高家这杆大旗上。
那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护送着大夫人一行人，在距离边军大营还有数十里时，姜恒便再度勒住了马缰。
和之前读档时一模一样的流程，他再度让大胡子骑上最后一匹空出的战马。
“拿着我的腰牌，还有陈副将的腰牌，全速去大营。”
“将此地发生之事禀报高顺将军！”
“是！头儿！”
之后的等待，倒也波澜不惊。
高雨欣经过之前那番深入交流后，此刻乖巧无比。
只是时不时用带着羞涩的目光，偷偷瞥向姜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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