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死摆烂

自那日后，宁婕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主动前往御书房，甚至刻意回避任何可能和皇帝碰面的场合。

她将自己重新封闭在她所居住的宫殿里。

这里虽非昔日的冷宫，待遇依旧优渥，但于她而言，心境已和冷宫无异。

宫门虽未上锁，她却为自己画地为牢。

她彻底关闭了心门。

前朝的战报，后宫的纷扰，乃至拓跋月又得了什么新的赏赐，引发了怎样的议论，她都充耳不闻。

翠竹偶尔小心翼翼地提及外界消息，她也只是淡漠地应一声，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在听与己无关的故事。

就连关于北凛大军异动的紧急军报，也只是让她抬了抬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侍弄手边那株略显蔫黄的兰草。

她每日里做得最多的事，便是侍弄庭院中那些花草，尤其是那几株从皇庄移栽来的“土芋”苗。

她细心浇水，松土，有时能对着它们枯坐整个下午，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曾经象征着着她和君泽共同记忆，如今看来，也只余下无尽的讽刺。

她不再关心它们的产量，不再记录生长数据，仿佛它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填补她漫长而空洞的时间。

更多的时候，她是屏退左右，一个人呆在寂静的内殿。

她不再思考如何应对拓跋月，不再担忧北凛的威胁，甚至不再去分析君泽每一个举动背后的深意。

她开始重新研究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幽蓝的光屏一次次被她召唤出来，上面的数字冰冷地提醒着她如今的处境：【好感度：70/100】。

她无视那刺眼的数字，意念反复划过每一个选项，每一个角落，试图从中榨取出一丝不同的意义。

【存档】功能在涉及拓跋月时依旧不稳定，她不再强求，甚至觉得无关紧要。

既然未来已无可期待，存档重来又有何意义？

【商城】里那些看似琳琅满目的物品，她逐一检视，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蕴含回去的方式。

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描述。

她甚至用之前积攒的，本打算用于关键时刻的积分，兑换了一些看似毫无用处的杂物，希望能触发隐藏机制。

她反复敲击系统，用尽各种方式提问，语气从最初的急切到后来的麻木。

“系统，除了好感度满值，还有其他回归方式吗？”

“检测此世界是否存在空间裂隙或异常能量源？”

“最高权限指令是什么？申请强制脱离任务！”

回应她的，大多是无机的沉默或【权限不足】，【信息库无匹配项】的冰冷提示。

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像是在她心头的积雪上又加了一层霜寒。

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爱情是假的，信任是脆弱的，并肩作战的情谊在帝王心术和现实考量面前不堪一击。

她只想回家，回到那个或许平凡，但至少规则明确，不会让她如此心痛、如此绝望的世界。

殿外，秋意渐深，落叶纷飞，一如她凋零的心境。

殿内，宁婕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怔怔地望着虚空中的系统界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宁婕麻木的过着每一日。

这日午后，宁婕照例坐在窗边，面前摊着一本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前朝杂记，上面记载了些神怪志异。

她看得并不认真，目光常常停留在某一行许久都不移动，与其说是在寻找线索，不如说是在用这种看似有事可做的姿态，麻痹自己空荡荡的思绪。

翠竹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碟新做的点心放在小几上，欲言又止。

“娘娘，内务府派人来问，今年冬季的宫装料子，您看是选哪些花样？还有，小厨房的菜单也该定了……”翠竹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

宁婕眼皮都未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声音平淡无波：“让他们按旧例办便是。这些小事，不必再来问我。”

“可是……”翠竹还想说什么，看到宁婕那完全隔绝在外的侧影，终究把话咽了回去，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小事，往年这些事，娘娘都会亲自过目，兴致来了还会自己画些新奇样子，如今却……

翠竹默默退下后，殿内又恢复了死寂。

宁婕放下杂记，走到那几盆长势还算不错的菊花前。

她拿起小剪，修剪着并无可修剪的枝叶，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耗磨时间的懒散。

修剪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自己拿着剪刀的手。这双手，曾经在皇庄的田埂间沾满泥土，曾经在御书房的沙盘前指点江山，也曾被他紧紧握住……

一丝尖锐的刺痛涌上心头，让她呼吸一窒。

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不能想。她将剪刀丢回工具篮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重新坐回榻上，她望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发愣。

秋日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很快便消失在宫墙之外。

她看着，心里没有任何羡慕，只觉得那片天空和自己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遥远而无关。

晚膳时分，小厨房依旧精心准备了四菜一汤，都是她往日喜欢的口味。

她执起筷子，挨个尝了一口，却觉得味同嚼蜡。

吃了小半碗米饭，她便放下了筷子。

“娘娘，可是饭菜不合胃口？”翠竹担忧地问。

“不是。”宁婕摇摇头，“撤了吧。”

夜里，她躺在床上，帐幔低垂，隔绝了外界微弱的光线。

殿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睁着眼，望着头顶模糊的帐顶花纹，毫无睡意。

脑海里有时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每当这时，她便用力掐自己的手心，用疼痛驱散那些影像，直到思绪重新归于一片疲惫的空白。

有时，她能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到天亮。

偶尔，她会听到殿外远处传来的，这些所声音入耳，却入不了心。

她不再关心土芋的推广到了何处，不再在意边关是否又有战报，甚至连系统都很少主动去触碰了。

她只是日复一日地，在自己的宫殿里，安静地存在着。

如同角落里那盆无人注意的渐渐失去水分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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