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药库夜行窃天机,病骨竟能夺龙息
夜风如刀,割过荒草丛生的慈云观墙垣。
残月半悬,洒下清冷光晕,映得断碑裂瓦泛着霜色。
应竹君伏在屋脊之上,黑衣贴身,呼吸轻得几乎与风同频。
她指尖微蜷,袖中玉符正渗出一丝灼热——不是错觉,杀意已近。
她眸光一敛,不动声色地望向院中那两道巡守的身影。
黑衣劲装,腰间佩刀,步伐沉稳却透着几分焦躁。
最令人心头一紧的是他们腰牌上那个“裴”字暗记,在月光下泛着幽铁光泽。
裴家也来了。
她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果然,雪心莲这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
周判官藏药于母坟之地,自以为隐秘,却不知这等至亲忌地,反是贪生怕死之徒最后的藏赃之所。
封意羡的情报没错,而裴家的动作,比她预想得更快。
只是……他们来得再快,也不及她算得深。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支细长响箭,尾部裹着一层暗红色粉末,触之微涩。
逆心藤,生于南疆毒瘴深处,遇热即燃,气味无形,却能扰人心神、激化戾气。
此物极难提炼,她在【药王殿】耗去三日三夜,才制出这一小撮。
弓弦轻拉,无声无息。
响箭破空而起,精准钉入院前那株百年古柏树干。
刹那间,赤雾如血绽开,随风弥散,无影无形,却已悄然侵入两名守卫鼻息。
起初毫无异样。
片刻后,一人脚步微滞,忽地转头瞪向同伴,眼中竟浮起猩红血丝。
另一人似觉不适,抬手欲按额角,却被对方猛然扑倒!
刀光未出鞘,拳脚已相向,怒吼撕破寂静夜空。
“你一直盯着我?想杀我夺功?”
“疯子!是你先动的手!”
混乱骤起,正中她下怀。
与此同时,墙外一道黑影如狸猫般翻入,落地无声——是谢砚。
他直扑后厢破窗,掌缘一震,木棂应声碎裂。
身影一闪,已没入地窖入口。
应竹君却没有立刻跟上。
她仍伏在屋脊,目光扫过四周,确认再无埋伏。
袖中玉符热度渐退,但她的神经未曾放松分毫。
越是接近成功,越不能被胜利冲昏头脑。
前世她曾眼睁睁看着七皇子在登基大典上笑着赐她一杯毒酒,只因她太过信任所谓“情深义重”。
这一次,她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布下的局。
待院中打斗愈演愈烈,她终于纵身跃下,足尖点地,轻若落叶。
几步掠至地窖门前,谢砚正蹲身撬锁,眉头紧锁。
“太厚。”他低声道,“寻常工具破不开。”
应竹君不语,只从怀中取出一把细如发丝的铜钥。
它通体泛青,长度不过寸许,看似脆弱不堪,实则以【药王殿】特制玄铜淬炼而成,柔韧胜钢。
这是她数日前潜入兰台查阅皇库备用钥匙档案时,借机复刻的成果。
当时她伪装成誊录小吏,连续三日抄录旧档,只为寻得太医院药库偏门锁芯图样。
如今,这枚多铸的一把钥匙,成了撬开命运的关键。
她俯身,将铜钥缓缓插入锁孔。
一丝偏差都不行。
心跳在耳畔沉稳回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这把锁、这把钥。
轻轻一旋——
咔哒。
铁链松脱,沉重木门向内滑开一条缝隙。
阴寒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与陈年药材混合的独特味道。
谢砚举灯探照,火光摇曳中,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尽头是一方封闭地窖。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前行。
地窖不大,四壁砌石,中央摆着三只紫檀木匣,雕工精致,封口以火漆密印,显然是精心保管。
匣身无名无号,但应竹君一眼便认出——那是太医院存放顶级灵药的标准制式。
她缓步上前,指尖微颤,却不为恐惧,而是压抑已久的激动。
找到了。
她伸手抚过中间那只木匣,冰凉触感透过指尖直抵心脉。
缓缓启封,火光倾泻而入——
幽蓝花瓣静静绽放,宛如寒夜星辰,层层叠叠,晶莹剔透。
一圈淡淡霜雾自匣中升腾,凝而不散,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正是雪心莲。
传说中可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需千年寒潭孕育,十年开花一次,一次仅一朵。
此花一旦采摘,六时辰内若不得妥善封存,便会灵气尽散,化为枯灰。
而现在,它就在她眼前,完好无损。
她凝视良久,终是伸出手去。
就在此时——
身后石阶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缓慢,坚定,踏在潮湿的石面上,如同钟摆敲向命运的临界点。
地窖内,三只紫檀药匣整齐排列,火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像极了人心深处翻涌的欲望。
幽蓝花瓣静静绽放在中央木匣之中,寒气如霜雾缭绕,连呼吸都凝成白烟。
应竹君指尖轻触那冰凉花蕊,心头却燃起炽烈火焰——这朵雪心莲,不只是救命良药,更是她扭转命运的第一步棋。
可就在这万籁俱寂、功成将取之际,身后石阶传来急促脚步声。
“贼子!竟敢盗我周家祖坟藏药!”
“拿下!休叫他跑了!”
嘶吼声炸裂在狭小空间,两名膀大腰圆的家丁手持铁棍冲入,身后紧跟着太医院判周崇安之子,脸色涨红,眼中尽是惊怒与恐惧交织的疯狂。
他死死盯着那开启的药匣,声音颤抖:“你……你是应行之?丞相府的‘病弱公子’?竟敢犯此重罪!”
应竹君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将药匣护于身后,黑衣染尘,身形单薄如纸,却挺得笔直,宛如一柄出鞘未尽的利刃。
她抬眸,目光冷得能冻结空气。
“周判官。”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敲进人心,“你私藏御药于母坟禁地,已犯欺君之罪;勾结裴党,篡改药录账本,贪墨灵材数十载——这些,可需我当众一一列证?”
话音未落,她从袖中抽出一只油纸封袋,轻轻一抖,数页密信、残账、伪造药单纷然落地,在火光下清晰可见每一笔墨迹、每一道私印。
周判官瞳孔骤缩,踉跄后退,撞上石壁。
那是他亲手写给裴家管事的密信,言明“雪心莲三株,暂寄慈云观后穴”,落款是他独有的花押;那账页上赫然是他多年虚报药材损耗、暗中倒卖宫药的铁证;更有一张药方,笔迹与他案头亲书如出一辙,却是伪造御批、调换贡品的关键凭证。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他声音发颤,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我在兰台抄档三日。”她淡淡道,眼神却锐利如刀,“顺手多拓了一把钥匙,也顺便……读了些你不该留下的东西。”
她说得轻描淡写,实则步步为营。
早在半月前,她便察觉药库出入记录异常:雪心莲明明入库三株,档案却无支取痕迹。
她以国子监学子身份申请誊录旧档,借机潜入禁阁,用【药王殿】所学辨识墨迹新旧、纸张年份,最终锁定周判官为幕后黑手。
而今日之举,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她早已布下的杀局——引蛇出洞,逼其现形。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她缓步逼近,声音低沉却不容抗拒,“要么随我去面圣,亲自向陛下解释,为何太医院账目齐全,实物却少三匣御药?又如何解释你与裴家私下交易,动摇国本?”
周判官面色惨白,双膝一软,几乎跪倒。
“要么……”她顿了顿,眸光微闪,“我带走这一株,其余两匣仍留原处,权当从未开启。从此你我互不相干,你也还能保住性命与官位。”
沉默如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周判官终于颓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石砖上:“我……我认罪……求公子高抬贵手……”
应竹君垂眼看他,神色无波。
她弯腰,将雪心莲重新封入木匣,用特制冰玉盒盛放,再裹三层油布,确保寒气不散。
临行前,她淡淡开口:
“放心。明日早朝,自会有人替你‘主动献药’。”
她转身离去,身影隐入黑暗,只留下一句话,如风过耳:
“林御史明日会上奏《查弊药疏》,称于旧观遗址偶得匿藏御药,谨献以赎失察之责。你只需闭嘴,便可全身而退。”
周判官瘫坐在地,怔怔望着空荡药匣,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外面夜风渐止,东方微白。
谢砚在墙外接应,见她安然而出,松了口气。
两人疾行回城,途中她服下【药王殿】特制解药,驱散逆心藤残留毒性,意识渐渐清明。
回到丞相府时,天边已泛鱼肚白。
她悄然潜回卧房,刚褪下黑衣,便觉一阵剧痛袭来,喉间腥甜翻涌,强忍着伏案喘息。
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应丞相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温药,眼中布满血丝,神情憔悴。
他见她昏睡床榻,衣襟凌乱,唇角犹带血痕,顿时老泪纵横,蹲身握住她的手:“行之……我的儿……你昨夜去了何处?为父整夜未眠,只恐你有个闪失……”
应竹君缓缓睁开眼,气息微弱,却努力扯出一抹笑:“父亲……我没给您丢脸。”
那一瞬,应丞相哽咽难言,只将她枯瘦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借此确认——这个体弱多病却聪慧绝伦的儿子,真的还活着,真的还在为这个家族拼尽全力。
三日后,皇帝亲批:“应行之所请雪心莲一事,情真意切,准予特例支取,以彰忠孝。”
圣旨送达当日,应竹君独坐书房,取出玉佩,默念心诀。
眼前光影流转,玲珑心窍再度开启。
她步入【药王殿】,将雪心莲种入灵田核心。
刹那间,整片药园光芒大盛,灵气如潮奔涌,净秽莲根须蔓延,缠绕玉佩四周,似在汲取某种古老力量。
识海轰鸣,浮现一行金光文字:
【功德+1(挽救忠良血脉),解锁【观星台】终极功能——可锁定一人当前所在位置及近期行动轨迹】
她心头一震,随即闭目凝神,指尖轻点虚空,唤出命格丝线图谱。
一条柔韧而坚韧的银线在空中浮现——那是母亲的命格。
前世,她在冷宫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母亲早已含冤而逝,尸骨无存。
如今,这条命线稳定跳动,脉络清晰,尚有十年寿数可延。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眼角微润。
而在深宫禁苑,九王府星图殿内,封意羡立于青铜星盘之前,指尖轻抚紫金命线。
属于“应行之”的那条命线正缓缓延伸,竟与帝王紫气隐隐交缠,形成罕见的“辅星拱宸”之象。
他凝视良久,低语如叹:
“你说你要救母……可我看,你是要——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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