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传神

林炎的身影，彻底融入了那片纯粹的黑暗。

这里，是混沌的本源核心。

是这个世界污秽的终点，亦是其诞生的起点。

【你……】

混沌的声音在尖叫，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仿佛怕惊扰了这位不请自来的“死神”。

它那颗悬浮在黑暗中央的，巨大无比的，漆黑色的心脏，正在剧烈地、不规则地跳动着。

每一次跳动，都掀起足以污染神魂的法则风暴。

然而，这些风暴在靠近林炎周身三尺时，便如春雪遇烈阳，消弭于无形。

林炎没有理会它的惊恐。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那是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扭曲的、蠕动的“概念”。

它就是“吞噬”本身。

它就是“恶意”本身。

它就是“混沌”本身。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混沌终于无法再忍受这种，仿佛被天敌盯上的，极致的恐惧，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我？”

林炎终于开口，声音在这片绝对死寂的核心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是我吞噬了亿万生灵，是我消化了无尽岁月，才凝聚出的本源！跟你有什么关系！】

混沌的声音充满了荒谬与愤怒。

“不。”

林炎摇了摇头，那双一紫一赤的异色瞳中，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怜悯。

“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话音落下。

林炎不再掩饰。

他体内的人体宇宙模型。

第一次，在这方世界，展露出了它那恐怖真相的一角。

轰！

一股比混沌本身，更加古老、更加源初、更加宏大的混沌气息，从林炎的身上，轰然爆发！

如果说，眼前的混沌，是一片污浊的海洋。

那么，林炎此刻散发出的气息，就是诞生了这片海洋的，那整个宇宙的黑暗虚空！

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这……这不可能！！！】

混沌的意志，在接触到林炎气息的瞬间，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它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离家出走多年的逆子，突然见到了手持家法的亲爹！

那种源自灵魂最深处，源自存在最根本的，血脉压制！

让它，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

它终于明白了。

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炎的混沌气息里，会混杂着光明与秩序。

那不是混杂！

那是容、纳！

那是支配！

在这个男人的体内，存在着一个，真正完整的，包含了“起始”与“终结”。

“秩序”与“混沌”的，微缩宇宙！

而自己，这个所谓的“纯粹体”，不过是，他体内宇宙中，“混沌”这一概念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投影的失败劣化品！

【失败品……原来……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失败品……】

混沌的意志，在瞬间崩溃。

它那引以为傲的“纯粹吞噬之道”。

在林炎那包容万象的“宇宙平衡之道”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幼稚。

“现在，你明白了？”

林炎缓步走向那颗，已经停止了跳动的，漆黑心脏。

“你的‘道’，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吞噬，不是为了归于一点的毁灭。”

“而是为了，化为养料，孕育出更多姿多彩的‘存在’。”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浪费。”

林炎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颗，比山岳还要巨大的，漆黑心脏之上。

“所以。”

“回归你，本该在的地方吧。”

【不——！！！】

混沌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哀嚎。

它疯狂地，催动自己所有的本源，试图将林炎，这个触碰它的存在，彻底吞噬、同化！

这是它，身为“吞噬”概念本身，最后的，也是最强的本能！

然而。

它的力量，在涌入林炎身体的瞬间。

就如同，百川汇入海。

泥牛沉深渊。

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林炎的身体，就像一个，真正的黑洞。

不，比黑洞更加可怕。

黑洞，只是吞噬。

而他，是在，解析，分解，然后，重组！

混沌那“纯粹”的吞噬本源，被强行拆解成了，最原始的混沌粒子。

然后，被完美地，融入了林炎的“人体宇宙”之中。

成为了，他体内，那片代表着“混沌”的星域里，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看到了……星空……】

混沌的意志，在被彻底分解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林炎体内的“宇宙”。

它看到了，与混沌星域，遥遥相对的，那片，由无尽秩序符文构成的，光明神国。

它看到了，在宇宙中央，那棵，贯穿了所有维度的，生命之树。

它看到了，在宇宙尽头，那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代表着“终结”的，绝对虚无。

平衡。

完美。

这才是，真正的“道”。

这才是，宇宙的，最终形态。

【原来……是这样……】

带着最后一丝，明悟与解脱。

混沌的意志，彻底消散。

那颗巨大的，漆黑的心脏，也随之，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被林炎，吸收殆尽。

这片，囚禁了海神，污染了大海千百年的，混沌核心。

彻底，归于虚无。

林炎收回了手，脸上无悲无喜。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回收”工作。

他转过身，一步踏出。

身影便已回到了，那根巨大的，死白色的神躯石柱之前。

当林炎的身影，从那道漆黑的裂缝中，重新走出的那一刻。

整个黑暗海沟，都为之一静。

那片，曾经翻滚着无尽污秽的，液态黑暗之海，消失了。

那股，萦绕了千百年，让神明都为之堕、落的，邪恶气息也消失了。

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绝对的死寂。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魔王，和那吞噬一切的混沌都只是一场幻觉。

艾莉娅和莱姆，呆呆地看着，那个纤尘不染的背影。

她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混沌的气息，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结束了？”

艾莉娅的声音，有些干涩。

从林炎进去，到出来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那个连上一代海神，都只能选择同归于尽来封印的恐怖存在。

就这么……没了？

林炎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根，巨大的神躯石柱之上。

此刻，这根由波塞冬神躯所化的封印之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风化。

上面的神圣符文，一个接一个地黯淡下去。

那些被混沌侵蚀出的，狰狞裂痕也在不断扩大。

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它，即将，迎来，真正的寂灭。

【……谢谢你……异乡人……】

海神那古老而疲惫的意志，在林炎的灵魂中，最后一次响起。

这一次，没有了警惕和戒备。

只剩下，如释重负的感激。

【……我能感觉到……它，彻底消失了……】

【……你，拯救了，这片大海……】

林炎看着那，即将化为粉末的石柱，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拿回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呵呵……是啊……】

海神的意志，发出了一声，解脱的轻笑。

【……在你面前……我们……都只是……井底之蛙……】

【……作为感谢……也作为，我最后的……赎罪……】

【……这份，属于海神的‘权柄’……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根，即将彻底崩碎的巨大石柱，猛地爆发出最后一道，也是最璀璨的蔚蓝色光芒！

那光芒不再悲壮。

而是充满了，新生与希望。

一道纯粹由，海洋法则与信仰之力构成的，蔚蓝色的神格！

从那石柱的顶端，缓缓升起。

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飞向了林炎！

它没有，融入林炎的身体。

而是，悬停在了他的面前，散发着亲近与臣服的波动。

海神的神格！

这代表着，对这颗星球上，所有海洋的绝对统治权！

得到它，就意味着，将成为，新一任的，海洋之神！

艾莉娅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正在亲眼见证，一尊新神的诞生！

然而林炎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枚，足以让任何传奇强者，都为之疯狂的神格。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伸出手。

并没有，去触碰那枚神格。

而是手背上，那枚代表着海神代行者的，三叉戟印记自动亮起。

然后。

在那海神残存意志，和艾莉娅都无法理解的目光中。

林炎对着那枚，代表着至高权柄的海神神格，下达他成为“新神”后的第一个命令。

“从今天起。”

“你的主人，不是我。”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群，被神威压得瑟瑟发抖的海民身上。

不，准确的说，是落在了为首的那位，海民少女莉亚的身上。

“是她。”

【……】

海神的神格，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它那刚刚诞生的，懵懂的意志，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命令。

“听不懂吗？”

林炎的眉头，微微一皱。

一股源自人体宇宙的，至高神威一闪而逝。

嗡——！

海神神格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一个，听到了皇帝命令的小官员。

它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化作一道，柔和的蔚蓝色的流光。

在莉亚那，惊恐、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中。

缓缓地融入了她的眉心。

轰！

一股浩瀚无边的神明气息，从莉亚那娇小的身体中轰然爆发！

她的头发，瞬间变成了，如同大海般深邃的蔚蓝色。

她的眼眸，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的璀璨神光。

一套由最纯粹的水元素，和信仰之力构成的，华丽的蓝色神裙，自动出现在她的身上。

一股掌控一切海洋的，无上权柄，在她的体内苏醒！

新一任的海神。

在这一刻。

诞生了。

而她，只是一个，不久前还在为部落的生存，而发愁的普通海民少女。

“我……我……”

莉亚感受着体内，那足以翻江倒海的恐怖力量，大脑一片空白。

她，成神了？

【……原来……是这样……】

海神波塞冬，那即将消散的意志，看到了这一幕，发出了一声，充满了，释然与赞叹的，最后感慨。

【……将权柄，还给，信仰它的生灵……】

【……你……才是，真正的……神……】

说完。

祂的意志，再无遗憾。

彻底地消散在了，这片被祂守护了千百年的大海之中。

那根巨大的神躯石柱，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的白色光点。

漫天的白色光点，并未就此消散。

它们，是海神波塞冬最后的馈赠。

这些由最纯粹的神躯与神魂能量构成的光点。

如同亿万只拥有生命的萤火虫，融入了这片死寂的海水。

“哗啦啦……”

枯死的珊瑚，重新焕发出斑斓的色彩。

腐朽的海草，再次变得翠绿，随着洋流轻轻摇曳。

那些被混沌气息扭曲变异的，丑陋的海洋生物。

在光点的沐浴下，发出了痛苦而又解脱的嘶吼。

身体被净化，还原成了它们最初的模样。

生命。

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

修复着这片，被混沌折磨了千年的海域。

黑暗海沟，正在变成，圣光之渊。

而这一切变化的中心。

正是那个，悬浮在半空中，身体不受控制地散发着蔚蓝色神光的，海民少女——莉亚。

“我……我的身体……”

莉亚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能感觉到，整个海洋，都在对她，发出欢呼与臣服。

她能听到，万里之外，每一条鱼儿的呼吸。

她能看到，深海的另一端，每一座火山的脉动。

整个星球的海洋，仿佛，都变成了她身体的延伸，变成了她的感官，她的四肢。

只要她一个念头。

就能掀起，足以淹没大陆的滔天巨浪。

只要她一个想法。

就能让，最贫瘠的海域，变成鱼群汇聚的天堂。

这种无所不能的，掌控一切的感觉。

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啊——！”

一股过于庞大的力量，在她体内失控暴走。

以她为中心，周围的海水，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疯狂旋转的漩涡！

那股神威，甚至比刚才，海神波塞冬，燃烧最后生命时，还要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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