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拜祭
两个人就这么吃着，偶尔的时候说着话。
其实这样的气氛很好。
不用刻意做些什么，就这么简单的吃着东西，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等着吃完的时候，商御衡拉着她的手一起散步。
外滩的景色还是很好看的，有些人会在这里散步。
看着黄浦江，她好像从来没来过这里，就算是来过也只是经过这里。
像这样认认真真的散步，还第一次。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来这里了。”宋清篁的声音落下。
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在慢慢的接受这里了。
这会，男人的手就这样拉着她的手，“等时局稳定的时候我们在回来。”
宋清篁点点头，想来也只有这样了。
这会，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御衡，我想会北平拜祭一下爷爷。”
这是她离开上海最后一个心愿了。
如果真的要离开这里去香港，要回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商御衡皱了一下眉头，“北平现在不安全。”
“我知道，可我真的想回去看看。”
她当然知道现在北平是不安全的，可还是阻止不了想回去的心。
商御衡看着她眼中执拗的光，终究还是心软了。他了解宋清篁，知道她看似温婉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固执的心。若是不应，怕是会成为她永远的心结。
“好。”他沉默良久，终是吐出一个字。
三日后，他们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火车里弥漫着烟草和焦虑混合的气味，窗外掠过的田野村庄，都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里。
商御衡定了包厢的车间，阻隔了外面的一切。
宋清篁靠窗坐着，一路无言，只是静静看着外面飞逝的景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帕。
商御衡坐在她身侧，偶尔看她一眼，也不打扰她的沉思。
抵达北平时已是黄昏。
宋家的老宅在一条幽静的胡同里，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已有些斑驳。
推开门，一股清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落叶堆积，廊下的鹦鹉笼子空着，昔日繁花似锦的花圃也只剩枯枝败叶。
宅子里静得可怕，往日穿梭其间的佣人早已散去，只有一个老仆还守着，见到宋清篁，皆是红了眼眶。
她一步步走过熟悉的庭院、厅堂、书房。
爷爷常坐的那把紫檀木椅还在窗边，桌案上摊开的书页已经蒙尘，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和药味，那是属于爷爷的味道。
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感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家族的离散，一个时代的终结。
当晚，他们下榻在六国饭店。
房间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份压在心头沉甸甸的离殇。
宋清篁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北平城的夜色，点点灯火在黑暗中明灭，如同她此刻飘摇不定的未来。
商御衡走了上来，从背后环住她，“想什么呢？”
宋清篁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依偎在男人的怀中。
“我在想，如果一开始我们没遇见，你没娶我，不知道会如何。”她淡淡的说着。
依照她当时很不好的时候，如果没有遇到这男人，也许她的下场也不会很好。
“没有如果。”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下。
他就这样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仿佛那些如果不存在一样，他也不会允许那些事情发生的。
宋清篁听着这些淡淡的笑了，这一刻依偎在这男人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第二日是个阴天，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
商御衡陪着她出了城，来到西山脚下的宋家墓园。
爷爷的墓碑新立不久，在一片苍松翠柏间显得格外孤寂。
宋清篁缓缓走上前，将怀里抱着的一束白色菊花轻轻放在墓前。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尖细细描摹着墓碑上镌刻的名字，冰凉的触感一直渗到心里去。
“爷爷，”她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清篁来看您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些：“我很好，您别挂心。只是……马上就要南下去香港了，路途遥远，时局又乱，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看您。”
泪水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任凭悲伤在寂静的墓园里无声地流淌。
一直静立在她身后的商御衡此时走上前来。
他神色肃穆，对着墓碑郑重地鞠了三个躬。
然后，他看向那方冰冷的石碑，语气沉稳而坚定，如同立誓：
“爷爷，您放心。”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只要商御衡在一天，必会护清篁周全。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委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清冷的空气，落在这片安葬着至亲的土地上，也落在宋清篁悸动的心上。
她抬起泪眼望向他坚毅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那漂泊无依的惶惑，似乎因他这一句话，而寻到了一点微薄的倚靠。
祭奠完毕，商御衡轻轻扶起她。两人最后望了一眼那孤寂的墓碑，转身沿着来路慢慢离去。
“我定了明天会上海的火车，今晚还要留在这里。”商御衡的话落下。
“这么快吗？”
“这里不安全的，你知道的。”
宋清篁点点头，“我想去之前的店面看看。”
商御衡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没做的事情，就是一个心结。
之后他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商御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看到她眼中那份不容转圜的坚持，终是点了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快到店铺的时候，宋清篁的心跳便不由得快了几分。
她记忆里最后离开时，铺子已显露出几分萧索，如今不知是何光景。
然而，当那熟悉的匾额映入眼帘时，她微微怔住了。
店铺门窗洁净，透过明亮的玻璃，能看到里面陈列的一些旗袍和各种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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