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妻子的姿态

程向安：“放开我！”

她太担心女儿的情况，以至于陆危止搂着她的腰都险些脱手。

陆危止：“先穿鞋，我们分开找。”

陆危止将她按坐在床上，屈膝半蹲，将鞋子给她穿上。

程向安眸色深深的看着他，四目相对，他粗砺的指腹轻握她的脚踝。

如果换个时间，程向安一定不会错过这个跟他缓解关系的机会，但此刻她一心都在女儿身上穿好鞋后，便快步朝外走。

程向安走出病房时，听到陆危止的手机响起来电音，她并没有分神留意，下一瞬却忽然听到——

“你抓走了我女儿？”

程向安脚步猛然停顿，仓促的转身动作太快，以至于眼前有些眩晕。

陆危止一心二用，跟绑匪对峙时，有力的手臂稳稳托扶住程向安纤细的腰肢。

“威胁我之前，你们不妨先问问那孩子叫什么？”

绑匪看着被塞住嘴巴的小奶团子，“你什么意思？”

陆危止：“我只有一个儿子。”

他说：“绑架勒索连对象都分不清楚，兄弟，转行吧。”

程向安听着陆危止跟绑匪的对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不确定这绑匪是真的不太专业连要绑架的孩子是哪个都分不清楚，还是……太专业，查到了程意是陆危止的女儿。

“呜呜呜呜……爸爸妈妈山叔叔救救我……呜呜呜呜……”

他们用又大又脏的布条塞到她嘴巴里，她嘴巴被撑的好痛又好难受。

程向安听到女儿哭声的一瞬，就拽紧了陆危止的胳膊。

陆危止将她的担忧和害怕尽收眼底，大掌握住她的手，继续同绑匪纠缠：“你们抓的是谢家的种儿，跟我为敌已经是九死一生，你们还要拖上谢家，真他妈是嫌自己命长。”

小程意也很配合，“我爸爸是谢昭白，我妈妈是程向安，我要回家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她才三岁，又格外会长，汲取了爸妈最优越的基因，比洋娃娃还精致好看，还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何时何地都是被偏疼的那一个，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哭声里都被委屈浸染。

程向安听到女儿哭，再也无法冷静，抢过陆危止的手机跟绑匪对话：“我是程向安，你们绑架的是我的女儿，既然是你们绑错人，就抓紧把人放了，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绑匪也不是傻子，“放人可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陆危止死，要么他亲自把孩子送过来换回这个女孩儿，我给你们十秒钟的考虑时间，不然……”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可无论是程向安还是陆危止都清楚，他们会撕票。

程向安死死握着手机，她自然不想让陆危止死，可……如果送陆赫过去，也是九死一生。

那也是个才四岁的孩子。

这对于程向安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可对于陆危止来说最轻易的抉择就是放弃那个跟他无血缘的人。

程向安咬紧牙关，短短数秒钟的时间里，她既不敢让绑匪知道程意也是陆危止的孩子，又怕不说的前提下女儿会被陆危止放弃。

关心则乱，越急越乱，本就病着的身体没撑到陆危止做出抉择的那瞬，她便身体陡然一软，失去了意识。

程向安昏迷了一个小时，她听到有人一直在自己床边哭。

程向安心脏漏拍，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般难以呼吸，当耳边的哭声越来越难以抑制，她猛然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赵悦哭红的眼睛。

赵悦见她醒来，泪水流的更急了一些，也难免夹杂上了对她的怨念。

程向安看着泪流满面的赵悦，隐约猜到了什么，她哑声问：“……陆危止呢？”

赵悦听到她的问话，泪水止不住的同时苦笑一声，“他带着我儿子去换你女儿了，程小姐，你的女儿是孩子是活生生的人，我的儿子就不是吗？”

赵悦哭着说：“他半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绑架，现在还旧伤未愈，两次都在手术台上险些醒不过来，陆爷他……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让我的小赫为你的女儿去冒险，我的孩子，他就那么命贱吗，就该死吗？”

程向安看着伤心到极点的赵悦，作为这件事情中的“受益”方，她此刻说什么仿佛都像是显摆。

赵悦倾诉完苦水，看着沉默的程向安，捂着脸道歉，泪水还在流：“对不起程小姐，我不是……怪你……”

她只是，只是身为一个母亲，害怕自己的儿子出现意外。

程向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陆危止去多久了？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赵悦摇头，陆危止向来说一不二，她跟程向安不同，她不敢过多追问，唯有听从他的指挥。

程向安什么都没问出来，一时不知道是赵悦刻意隐瞒还是真的不知道。

“……陆危止带着你儿子去跟绑匪见面，赵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

赵悦没听出她的试探，哽咽道：“陆爷让我照顾你。”

让老婆照顾前女友这件事情，程向安相信陆危止能做的出来，但——

赵悦就这样答应了？

这要是什么样的胸襟才能同意？

程向安在赵悦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敌意，这绝不是一个妻子会有的姿态。

除非——

“找小姐，你跟陆危止真的结婚了吗？”

赵悦眼神闪动，没有回答。

程向安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心脏跳动如盛夏雷鸣汹涌而剧烈。

程向安追问：“陆赫真的是陆危止的儿子吗？”

方才还支支吾吾的赵悦，在听到儿子名字的那瞬，原本的迟疑和犹豫尽数化作肯定的作答：“是。”

赵悦像是在说给程向安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重复：“小赫就是陆爷的儿子，只是陆爷的儿子。”

程向安：“你……”

“姐姐。”

谢昭白缓步都外面进来，视线径直掠过赵悦落在程向安的脸上，“陆危止跟丢了。”

程向安凝眸：“你做了什么？”

谢昭白也没有瞒她：“意意被误抓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我没道理将女儿的安全全权交托给他，在他带着陆赫去交换意意时，我带人悄悄跟车，但没多久，就被他发现，他在路口忽然调转方向，甩掉了我的跟车。”

谢昭白这才扫了一眼赵悦，“那个叫陆赫的小男孩儿先是误导我到医院后面，接着意意就被绑架，现在陆危止还刻意甩掉我，姐姐你觉得这里面有多少做戏的成分？”

他在怀疑这整件事情都是陆危止在自导自演。

程向安还没有开口，赵悦就已经急声为陆危止开口辩驳：“你胡说，陆爷幼年自己就被绑架过，现在怎么可能将这样的手段放到两个孩子身上。”

对于赵悦的话，谢昭白没有理会，他只想知道程向安怎么想，“姐姐，他在你这里吃过亏，你真觉得他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会报复你？”

程向安蹙眉：“现在意意的安全最重要，你还有闲工夫在这里争风吃醋？”

“姐姐，我爱重你，自然也看重意意……算了，你看看这个。”

谢昭白将手机递给程向安，手机上是陆贰跟三名绑匪私下见面的照片，而几乎是在程意被绑架的同时，有人对谢家的产业发起了狙击。

“接连的巧合凑在一起，就是有人在布局，姐姐，你猜猜，咱们这位陆爷是更希望我顾公司而放弃操心营救我们的女儿，让你跟我就此离心，还是更希望我一心救女儿让他在这场商业狙击中大获全胜？”

谢昭白是在问程向安，在陆危止心中，是她的分量重还是利益为重？

程向安卷长的睫毛轻垂，遮住眼中所有情绪涌动，“……陆危止他，不会这样做。”

恶犬不是个好东西，但，程向安想象不出一个愿意为她不及生死，甘愿为她坐牢的男人，会伤害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诞下的孩子。

赵悦悄悄将谢昭白跟程向安之间的对话录音发给陆危止。

按照绑匪要求，只身带着陆赫来交换人质的陆危止来到荒山上废弃的一处仓库，锈迹斑驳的铁门被山风一吹就开始吱呀作响。

陆危止一手拎着装满现金的皮箱，一手牵着陆赫，无暇去顾及赵悦发来的录音。

陆危止瞥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陆赫：“怕吗？”

陆赫摇头。

陆危止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儿子，爸爸一定会保障你的安全。”

弱小的雄性生物崇拜强大又能力超凡的父亲，跟呼吸一样简单。

陆赫重重点头。

他也会保护……那个小公主。

仓库铁门被陆危止一脚踹开，本就残喘立在那里的铁门直接断裂，重重摔在地上，溅起尘土漫天。

陆赫捂住口鼻。

在灰尘飘扬处，陆危止高大的身形立在那里，如同原始丛林中雄伟强健的野兽：“我是陆危止，出……”

“砰。”

一把匕首抛在陆危止靠边。

灰尘慢慢沉淀下，陆危止和陆赫也同时看到了被用匕首抵着脖子的小程意。

原本粉妆玉砌的小姑娘精致的小脸哭花了，干净漂亮的小裙子也脏了，香甜软糯的小奶包变成了小脏包，看到陆危止的时候，粉嫩的唇瓣向下一扯，就哭出来。

“呜呜呜呜……山叔叔，我要找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呜……”

陆危止粗砺的掌心紧握，因为太过用力，骨骼挤压发出异响，他抬起手将皮箱朝三人都过去：：“现金、儿子我都带来了，把人放了。”

陆赫挺着小身板上前一步：“我才是爸爸的儿子，你们抓她没有用，我来换她。”

哭的眼泪汪汪的小程意听到陆赫的话，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哥哥……”

其中两名绑匪互检查了钱后，迅速拎到怀中，而后相对视一眼后，忽然笑出声。

“不着急，陆爷，咱们都知道你身手好，以一敌三不是问题，可是，你瞧瞧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我这手一抖，这娇嫩的脖子可就断了，你说呢？”

陆危止阴鸷的眸子眯了眯：“废话连篇，直说你们的要求。”

绑匪笑：“好，陆危止，现在，拿起地上的匕首。”

陆赫担忧的看着陆危止。

陆危止皮鞋踩住刀尖，刀柄出于惯性朝上。

陆危止一个巧劲儿膝盖给刀柄借力向上抛，下一瞬，匕首便被他稳稳拿在手中。

这类易于把玩的冷兵器，他自幼就把玩。

绑匪们看着他露的这一手，面上的笑意收敛了许多，下意识的朝着二楼轻扫一眼。

陆危止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光也为不可察的瞥向二楼。

可二楼空空当当，铁质的楼梯也残破不堪，承受不住什么重量就会发出异响。

难道是……监控？

陆危止心中思索着，耳边听到绑匪的第二个要求：“现在，请陆爷朝着自己的心脏捅上两刀。”

陆危止瞳孔骤然紧缩，看向三人的目光仿佛是在看死人。

三名绑匪被他的目光骇住，为首者抵着小程意的脖子，刀锋轻易割破孩童娇嫩的皮肤，威胁：“陆爷，请吧。”

陆危止盯看着小程意被割破的脖颈，透过小姑娘惊恐无助的眼睛，好像看到缩小版的程向安哭着在向他求助。

那个小骗子，失去了父母和哥哥，已经痛不欲生，如果养成这样玉雪可爱的女儿出现什么意外，该是……不想活了吧。

陆赫看着陆危止攥紧的匕首，惊惧的握住他的衣角：“父亲。”

他虽然年幼却有些常识，心口捅两刀，不死人也废了。

陆危止推开他的手，睨着他的目光晦暗。

陆赫缓缓垂下手，也垂下眼眸。

小程意看着陆危止举起匕首，刺入心脏，看着他沾满手掌的鲜血，滴落染红脚下的地面，忘记了哭泣，圆溜溜的眼睛噙满泪水。

她真的很像程向安。

像那个没有经历过人世险恶，不曾沾染欺骗、谎言的程家小千金。

陆危止颓然瘫跪在地，被绑匪居高临下的俯视。

下一瞬，变故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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