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秦帝国

北原域广袤无垠，大秦帝国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其中，以九郡为骨，撑起万里疆域。

每郡下辖城池逾千，星罗棋布般散落于山川平原之间，而秦姓皇族，便是这庞大帝国无可争议的执掌者。

按帝国祖制，皇族子弟年满十六若仍无修炼天赋，便会被分流至各郡城池任职，美其名曰“历练”，实则是为了保证皇族血脉的“纯粹”。

楚郡地处帝国北疆，望北城便是楚郡千余城池中最不起眼的一座。

它像一粒被随手丢弃的石子，镶嵌在北妖山脉的边缘，因常年与妖兽为邻，城中武风盛行。

铁匠铺的淬火声从清晨响至深夜，武馆外的少年们挥汗如雨，就连街边小贩闲聊时，话题也总离不开“昨日城西猎妖团斩杀了头先天中期妖兽”或者“某某武师突破到了聚气境”。

可这份武风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

北妖山脉的妖兽时常越界，深夜的城墙上总能听到狼嚎虎啸，每年死于妖兽爪下的百姓不计其数。

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即便那些被判定无修炼天赋的皇族子弟，也宁愿去内陆小城做个清闲的王爷，也绝不愿被派往望北城。

然…，唯有秦冥是个例外。

这位曾经的皇子，五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后，便变得浑浑噩噩。

眼神涣散，言语不清，每日只执着于一件事，那就是用桃木雕刻小狮子。

皇族视他为耻辱，不等他年满十六，便在他十岁那年将他打发到望北城，任其自生自灭。

此刻，望北城的主街上，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却照不暖空气中的戏谑。

三名身着锦袍的世家子弟斜倚在茶馆门口，目光锁在不远处那个穿着破烂的身影上。为首的少年晃了晃手中的折扇，语气轻佻：“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傻皇子秦冥吗？今日又去城外捡桃木刻狮子？”

身旁的跟班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嘲讽：“可不是嘛！他这傻病都十四年了，当年五岁时突然变傻，整个大秦皇族都被他丢尽脸。

听说上一任城主望家还念着他皇子的身份，对他照顾有加，甚至想把旁系的望忧姑娘许配给他呢！”

“望忧？”另一名少年嗤笑一声，“你提她干什么？八年前人家就被选进无花谷了！那可是北原域的二流宗门，门内弟子数十万，天才如云，望忧现在指不定早成内门弟子，哪还会记得这个只会刻木头的傻子？”

就在这时，先前开口的少年突然脸色一凝，伸手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压低声音：“你们小点声！没听说吗？现任城主府的寒家，最近好像要对这傻子动手。”

“动手？”跟班愣住，“他再傻也是皇族子弟，寒家再大胆，也不敢动皇族吧？”

“你懂什么！”少年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寒家的后台，可是宫里那位，现在皇子们争储都到白热化，连这种痴傻的手足都不肯放过，果然是无情最是帝王家啊！”

这话一出，三人顿时噤声，只是看向秦冥的目光里，多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冷漠。

而被议论的秦冥，似乎完全没听到这些嘲讽。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怀里抱着几块刻坏的桃木，手指粗糙，指缝里还嵌着木屑，脸上却挂着孩童般纯粹的憨笑，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往前走，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望北城外十里，有一片小小的桃花林。

此时并非花季，枝丫光秃秃的，只有满地枯黄的落叶。

秦冥熟门熟路地走进林子，弯腰捡起几块纹理紧实的桃木，这是他刻狮子最好的材料。

他蹲在地上，笨拙地拍掉木头上的泥土，刚要起身往回走，一阵带着哭腔的呼救声突然传来：“有人吗？救命啊！谁来帮帮我！”

秦冥的动作顿住，他歪歪头，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却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穿过几棵老树，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半人深的土坑，坑底坐着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女孩，约莫七岁光景，脸上挂着泪珠，小手紧紧抓着坑壁的野草，却怎么也爬不上来。

“小…小妹妹，你…你怎么在这坑里？”秦冥走到坑边，声音有些含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小女孩抬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怯意，随即又被绝望取代：“大哥哥，我…我来摘野菜，不小心掉下来，天快黑了，我怕…”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不怕，我…我来救你！”秦冥立刻蹲下身，将怀里的桃木放在一旁，然后趴在坑边，伸出自己粗糙的手，“来，抓…抓住我的手！”

土坑壁很滑，小女孩试了好几次才抓住秦冥的手腕。

秦冥的手臂不算粗壮，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力气，他咬着牙，脸憋得通红，一点一点将小女孩往上拉。

直到小女孩的脚终于踏上地面，秦冥才松了口气，又露出了那副憨笑的模样。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娘还等着我摘野菜回去呢，可现在野菜没摘到，天也快黑…”

秦冥闻言，立刻把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小袋子。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两碎银子，这是他每月从城主府领的微薄俸禄，平日里舍不得花，都攒在怀里。

他把银子往小女孩手里塞：“给…给你，买…买吃的。”

小女孩愣了愣，刚要推辞，目光却落在了秦冥放在一旁的桃木雕上，那里还放着一个已经刻好的小狮子，两指大小，线条不算精致，却雕得栩栩如生，狮子的眼睛圆溜溜的，带着一股憨态可掬的模样。

小女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大哥哥，这个…这个木狮子，能送给我吗？我弟弟最喜欢狮子了，他生病了，我想给他带个礼物。”

秦冥看了看木狮子，又看看小女孩期待的眼神，立刻点了点头：“可…可以！拿…拿走吧！”他刻过无数个木狮子，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可看到小女孩开心的模样，只是憨笑几声。

小女孩接过木狮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又对着秦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哥哥！我叫紫苏，以后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她攥着银子和木狮子，飞快地朝着远处的村子跑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尽头。

秦冥看着阿桃跑远的方向，又傻笑好一会儿，才弯腰捡起地上的桃木，抱在怀里，慢悠悠地朝着望北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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