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八年恩怨
陈树的眼睛红得要滴血,像是有团火在眼底烧,连眼白都布满了血丝。
他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掌心的汗混着之前蹭到的血,把刀柄攥得发滑。
来的路上,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闪。
儿子说“本来想争取勋章,让你戴着满身勋章去娶老妈”时,脸上那点孩子气的憧憬;说“但我被迫害,黑化了”时,嘴角那抹与年龄不符的自嘲。
还有,儿子开枪时那双眼眸里的冷静,根本不像个8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八年了,他一路忍到现在,从雪洞求生到被关押折磨,从边防立功却无名无分,到儿子被扔进枯井独自挣扎……
那些积压的仇恨像岩浆,在血管里翻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龙老还在旁边劝,说“你是军人,不能知法犯法”。
这话像根针,扎在他心上,却没扎灭那团火。
反而让火燃得更旺了。
他当军人这么多年,守的是法,护的是理,可现在法没护他家人,理没站在他这边。
这“军人”的身份,还有什么用?
“我没有穿军装,我就不是军人了?”
陈树突然吼了出来。
宾客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不是撒泼的怒吼,是憋了太久的委屈,是被不公压垮的绝望,听得人心里发紧。
陈树往前迈了一步,刀刃对着王腾,手因为怒到极致而微微颤抖,却不是怕,是恨。
他恨自己没早点找到王腾,恨自己没保护好妻儿。
“我儿子都被逼成这样了!我捅他怎么了?他是罪魁祸首!你们知道他当初怎么跟我说的吗?你知道我们陈家这八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龙老被他吼得一怔,张了张嘴想插话,却被陈树的眼神逼了回去。
那眼神太凶了,是边防兵面对走私犯时的狠劲,是护着牧民不让狼伤到时的决绝,容不得半分阻拦。
他今天要是不讨个说法,就对不起身上流的血,对不起儿子受的苦。
陈树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目光死死盯着王腾,每个字都咬得牙根发疼,带着血泪。
“八年前!就是他!安排K2的人偷袭我和林欣!我们躲在雪洞里,整整一个月!”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却更添了几分狠劲。
“雪洞里零下三十多度,我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给林欣,自己啃树皮、嚼雪水,牙龈冻得出血都不敢说!我怕她担心,怕她挺不住,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才有了小萝卜头……”
陈树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也许在因为被困雪洞的关系,小萝卜头先天身体就不好,三岁还走不稳路,医生说要好好养着,他却丢进枯井里!整整一个月!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在井里摸黑找石头,扒着井壁的裂缝往上爬,手上的肉都磨掉了,露出骨头,他都没哭一声!他自己爬上来的,爬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颗小石子,说‘爸,我找到回家的路了’,他差点就死在井里!”
这话像颗炸雷,在大厅里炸开。
宾客们都惊呆了,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王腾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有带孩子的母亲,赶紧把孩子搂得更紧,眼眶都红了,嘴里小声骂着“畜生,怎么下得去手”;连之前还护着王腾的几个人,都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不敢再靠近。
他们再想巴结王家,也知道“害孩子”这事,太缺德了。
陈树的目光突然转向旁边的林肃。
那是陈榕的亲外公,此刻却站在那里,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插在口袋里,脸色冷漠得像块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仿佛被丢进枯井的不是他的亲外孙。
“还有你!”
陈树的声音里满是嘲讽,手指着林肃,气得手都在抖。
你还配当父亲和外公吗?你强行把女儿带回家关起来,导致她天天以泪洗面,甚至逼着她和王腾订婚,还是你听王腾的话,把自己的亲外孙丢进枯井,差点死掉,现在王腾要杀我们全家,你还站他那边!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还是说,王家给你的好处,比你女儿和外孙的命还重要?你还是让人吗?”
林肃却没被他的话打动,反而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陈树,连语气都没带一丝波澜。
“你错了。我女儿和王腾本来就有婚约,是你当年横插一脚,破坏了他们的婚事,让林家在圈子里抬不起头。要不是你,林欣早就嫁进王家,过好日子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榕,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那个孩子,生来就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甚至克我们林家。他出生那年,林家就丢了一个大项目,当年若不是他,林欣也不会吃那么多苦。放下刀,陈树,你现在已经犯了伤害罪,再执迷不悟,不仅你要坐牢,连你儿子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你这是害了他!”
“伤害罪?”
陈树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听得人心里发堵。
“我保护我的家人,我讨回我的公道,怎么就成了犯罪?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只知道讲规矩、谈法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规矩和法律,是不是该保护好人?是不是该惩罚坏人?王腾害了我们全家,你们不罚他,反而来拦我,这就是你们的‘公平’?”
就在这时,一个奶凶奶凶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大厅里的死寂。
“爸,你过来!”
陈树猛地回头,看到陈榕正从林欣怀里挣出来。
林欣还想拉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小小的个子站得笔直,肩膀挺得很正,像极了他当年在边防站站军姿的样子。
陈榕手里还握着一把枪,枪口稳稳地对着林肃和王腾的方向,手指扣在扳机旁,没抖。
他眼神里的冷意和陈树如出一辙,半点没了孩子该有的天真,只剩下被欺负够了的反击。
“别跟他们讲道理!”
陈榕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他们跟你讲‘军人纪律’,跟我讲‘天煞孤星’,跟王腾讲‘家族背景’,就不跟我们讲公平!我拆炸弹的时候,他们说我是‘怪物’;我救了人,他们说我‘抢功劳’;我护着妈,他们说我‘没大没小’!他们听不懂道理,我来干他们!”
林欣赶紧抓住儿子的胳膊,手都在抖。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陈榕的手背上,对着陈树大喊。
“陈树!你快劝劝儿子!他被他们逼得要黑化了!他本来不是这样的!”
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心疼,每一句话都像在滴血。
“他以前很乖的,看到路边的流浪猫都会喂火腿肠,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难过半天,晚上还会跟我讲学校里的事,说长大了要当医生,给爷爷治病!现在他却要拿枪,要杀人!是王腾他们把我儿子逼成这样的!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黑化?”
老猫突然插了话,他从水晶灯架旁走过来,手里把玩着枪,枪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手指时不时在扳机上碰一下,却没扣下去。
他像个看戏的,就喜欢看这些“大人物”内讧,看陈树父子的反击。
他走到陈榕旁边,弯腰拍了拍陈榕的肩膀,动作不轻不重,带着点试探,嘴角勾着玩味的笑,眼神里却带着点真真切切的欣赏。
不是装的,是真觉得这孩子有血性。
“这位女士,你可别冤枉我。”
老猫的声音带着点异域口音,慢悠悠的,却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到。
“我不是控制他,我是欣赏他。你们这些炎国大人物觉得他是‘天煞孤星’,觉得他碍眼,觉得他是麻烦,我却觉得他是块好料子——有血性,有本事,敢打敢拼,比你们那些在温室里长大的军人强多了!”
“我见过不少孩子,要么娇生惯养,一吓就哭;要么胆小怕事,只会躲在大人后面,像他这样敢拿枪护妈的,还是头一个。”
他直起身,看向陈树,摊了摊手,姿态显得很“大方”,像在给陈树一个人情。
“你是他父亲,对吧?我给你点时间,不插手你的事。你想怎么处理王腾,想怎么跟林肃算账,都随你。我不喜欢管别人的家事,尤其是这种‘讨公道’的家事——毕竟我也讨厌忘恩负义、欺负孩子的人。”
老猫顿了顿,故意停顿了两秒,眼神扫过在场的人,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好心”,又像是在故意挑拨。
“哦,对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已经审问过王腾了,用了点我们雇佣兵的办法,他没撑住,什么都招了。你们陈家所有不幸的遭遇,从八年前的雪洞偷袭,到陈榕被丢枯井,到抢占军功,再到林欣被逼婚,全是这位新郎官一手策划的。他就是看你不顺眼,看林欣喜欢你,就想毁了你们全家。”
“而且啊……”
老猫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嘲讽,看向王腾的眼神像看垃圾,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他背后还靠着K2那个组织,就是那个专干绑架、贩毒、搞恐怖袭击的K2。我们这些靠打仗吃饭的雇佣兵,虽然也杀人,但从不碰孩子和无辜的人,可K2不一样,他们只讲利益,连老人孩子都下得去手。王腾跟他们合作,连自己未婚妻的儿子都能害,这种人,连我们佣兵圈都嫌脏。”
赵虎听到“K2”两个字,脸色瞬间变了。
K2是炎国军队的死敌,这些年在边境搞了不少事,死在他们手里的军人和老百姓不少。
他往前跨了一步,双手按在陈树的肩膀上,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声音里带着急切。
“陈树!你清醒点!K2是我们的死敌!王腾勾结K2,就是叛国!这已经不是私仇了,是国仇!我们现在该一起对付老猫和K2的人,不是在这里跟王腾算账!”
他厉声喝道,语气里带着军人的威严,却又藏着点无奈。
“你是军人!现在不是报私仇的时候!快帮忙杀敌,救出龙老和其他宾客!你楞着干什么?难道你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吗?”
赵虎的语气软了些,试图唤起陈树的军人本能。
“我知道你!你是1号边防哨所的兵,当年主动申请二次入伍,在边防守了整整八年!你立过很多功,我都记着。”
“当年我们和西方军队搞联合演习,你带三人小队绕后,端了对方的指挥帐篷,缴获的电台现在还在军区博物馆里,那时候你立的是二等功!我还记得你当时说,要把勋章寄回家,给儿子当玩具。”
他看着陈树的眼睛,语气里满是期待。
“你还记不记得?演习结束后,你说过,‘边防兵的使命,就是守住每一寸土地,护好每一个老百姓’!你现在怎么忘了?王腾是坏人,我们可以抓他,交给军法处置,没必要用你自己的前途换他的命!”
陈树看着赵虎,突然惨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听得人心里发堵。
那笑声不是开心,是难过,是委屈,是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傻了八年,还以为只要守好边境,就能得到公平。
他抬手推开赵虎的手,摇了摇头,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灭了,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首长,你也知道我立过很多功?可我一个勋章都没拿到!一次都没有!”
陈树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却又透着股狠劲。
“第一次立三等功,表彰大会前一天,我被调去了偏远哨所,连大会都没赶上;第二次立二等功,文件批下来,却被改成了‘集体荣誉’,连我的名字都没提,功劳归了后勤处的干事;你说的那次二等功,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奖状长什么样,只收到一句‘继续努力’的口头表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龙老和赵虎,眼神里的失望变成了冰冷的了然。
“我以前总以为是我运气差,以为是我不会来事,不懂跟领导搞好关系,所以才得不到表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不是我运气差,是你们从根上就没打算让我抬头!你们是一起的!你们早就串通好了,针对我,针对我儿子,就是怕我们陈家碍了你们的眼,抢了你们的功劳,坏了你们的‘规矩’!”
陈树的手紧紧抓住王腾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王腾疼得龇牙咧嘴,脸都白了,却不敢挣扎,只能徒劳地喊着“放开我”,声音里满是恐惧。
他没想到陈树真的敢动他,没想到陈树会这么狠。
“八年了!”
陈树的声音里满是血泪,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不甘和愤怒。
“我活得像条狗,在边防受冻挨饿,冬天在哨所值班,哈气成霜,枪栓都冻得拉不开,我还是守着边境线,没让一个走私犯过去;回家还要受你们的气,看着儿子被人欺负,看着老婆被逼婚,委屈了整整八年!我儿子本来该在阳光下长大,该背着书包上学,该在我怀里撒娇要草莓蛋糕,该跟其他孩子一样,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却被你们逼得拿起枪,被逼得‘黑化’,变得连我都快不认识了!”
他盯着王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这世间的不公,我忍够了!你该死!”
话音刚落,陈树握紧手里的刀,手臂青筋暴起。
刀刃划破空气,带着轻微的风声,映着他血红的眼睛,也映着王腾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恐惧。
王腾的瞳孔骤缩,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看着那把刀,直直地刺向自己。
他想躲,却被陈树抓得太紧,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刀越来越近。
大厅里静得可怕,只有刀刃划破空气的“刷”声,还有宾客们倒吸凉气的声音。
有人吓得闭上了眼,有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拦。
林欣的哭喊被卡在喉咙里,眼泪还在掉,却没再喊“别”。
她知道,陈树忍不下去了,他们全家都忍不下去了。
陈榕握着枪的手松了松,眼底的冷意少了点,多了丝释然。
爸终于硬气起来了,要为他们讨回公道了。
连老猫都收起了玩味的笑,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像是在看一场好戏的高潮,又像是在敬佩。这份“陈家血性”——不管是父亲,还是儿子,都够狠,够硬。
刷……
陈树握紧刀,对着王腾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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