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燕子筑巢

清晨，时雯俩口子正打算起身往小庄子去，一开窗户就瞅见外头阴沉沉的，细密的雨丝正慢悠悠往下飘。

俩人赖在床上伸了个舒坦的懒腰，磨蹭着起身洗漱完，便往饭堂走。

打院子里过的时候，瞅见那两棵桃树的枝桠上，挂着的花骨朵儿一个个圆滚滚、鼓囊囊的，瞧那样子，像是憋足了劲儿要往外绽。雨丝儿刚洒过，每个花骨朵儿上都沾着颗小水珠儿，倒像刚洗完澡的小姑娘，裹着粉嫩嫩的小衣裳，透着股子水灵灵的劲儿。

就连青石板缝里钻出来的野草，也把蜷了半宿的叶子慢慢舒展开，细条条的叶片上沾着亮晶晶的雨丝儿。风一掠过来，它就跟着轻轻晃，那模样，活像个在雨里踮着脚尖儿跳舞的小娇娘。

俩人手牵着手，脚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冷不丁就见几只小燕子斜着翅膀在雨里飞，这会儿才恍然发觉，原来春天不只有忙前忙后的活儿，还有这般让人心里亮堂的好景致。

一家人吃完早饭，翟夫人放下碗筷，转头问小雯：“小雯啊，你阿奶近来身子骨怎么样？”

小雯擦了擦嘴，笑着答：“还好呢，就是上了岁数，多了个爱打瞌睡的毛病，坐着坐着就能眯过去。”

“老了都这样。”翟夫人点点头，又叮嘱道，“下次回娘家，记得从库房里挑些好药材带回去，给你阿奶补补。”

“知道了，娘。”

翟夫人话锋一转，看向小雯和翟景明：“你们俩也别总一门心思鼓捣那什么曲辕犁，抓紧要个孩子，才是正经要紧的事。”

翟景明赶紧接过话头，语气带着点不服气：“娘，谁说曲辕犁不重要？真用这犁翻地，比原先能省一半力气，农忙时能少遭多少罪！”

翟夫人摆了摆手，无奈道：“是是是，都重要，行了吧？”

“就是嘛！”翟景明又笑着补充，“爹，我特意给咱家留了三把曲辕犁，您回头叫福伯发下去给佃户们用。再换上小雯从娘家带回来的新种子，今年准保能大丰收！”

翟老爷听了，脸上满是笑意。

俩人难得闲下来，总算过上了喝喝茶、聊聊天的轻松日子。可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回了麦收上。

时雯说起说老时家有手动打麦机，翟景明眼睛一下子亮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听说有这物件，缠着时雯非得画出来瞧瞧。

时雯没法子，只好找了纸笔勾勒出来，一边递给他一边说：“这是最简单的款，得用脚不停踩着才管用。你要是有心思，也能琢磨琢磨，看怎么能让它脱粒更快、用着更省力。”

翟景明攥着图纸：“那我一得空就琢磨！争取赶在麦收前弄出来，到时候咱们地里用着也省劲！”

时雯凑过去，笑着摇了摇他的胳膊，嘴里不住地夸：“好啊！我就信我夫君！我夫君最能耐了，肯定能成！”

转天一早，太阳总算钻出了云层，把昨日的潮湿气儿晒得干干净净。

时雯两人倒没急着动身，只打发大暑先去小庄子那头。毕竟要在庄子上住上些日子，总得让大暑提前去拾掇拾掇，把屋子扫干净，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时雯叫来福伯，给老人家出了个小难题。

“福伯，劳您派个妥当人跑趟南边。”

福伯一听就犯了嘀咕，皱着眉问：“少夫人，这‘南边’说的是哪地界儿啊？没个准头可不好找。”

时雯轻轻摇了摇头：“具体在哪儿我也说不准，就是想让这人去那边寻些莲藕种回来，顺带再买些莲子。”

福伯琢磨了琢磨，终究应下：“行，那我这就找个靠谱的去试试。”

“辛苦福伯了，”时雯补了句，“买东西的银子，让他直接去账房支就行。”

“晓得了，少妇人。”福伯应声退了下去。

翟景明瞅着时雯，笑着问道：“你这是盘算着种莲藕了？”

时雯点点头，又带着点不确定：“嗯，就是不知道咱们这地界的水土，能不能养得活。”

翟景明听了直摆手：“应该能长！前几年我去容县找朋友，还瞧见他家花园池子里种着荷花。”

时雯立马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

翟景明嘴角带着笑：“你呀，一天到晚脑子里不想着种这个，就是琢磨栽那个。”

时雯半点不恼，反倒乐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不是研究这个新鲜玩意儿，就是鼓捣那个新奇点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翟景明拉起时雯的手：“哈哈，要不怎么说，咱们俩是天生一对的夫妻呢！”

这对新婚小夫妻，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热乎劲儿。明明是互相打趣，可那语气里的亲昵，比说多少甜言蜜语都实在——刚成婚的日子，大抵就是这样，连拌嘴都带着蜜味儿，你懂我的心思，我知你的喜好，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屋檐下近来添了新动静，几只小燕子忙着搭窝，飞来飞去没个歇脚的时候。一趟趟衔着枯草，或是叼着晒干的麦秸，爪子紧紧攥着，翅膀扑棱得飞快，哪怕累得小胸脯微微起伏，也没停下这桩营生，只一门心思要把窝垒得稳稳当当。

小暑远远瞧见屋檐下的燕子，手里攥着扫把就想过去赶，刚迈两步却被时雯拦了下来。

“可别赶！”时雯拉着她的手腕，笑着解释，“老话都说，燕子肯来家里筑巢，是瞧着咱们好，这是吉利事儿，可不能惊着它们。”

小暑听了，赶紧把扫把放了回去，再看那些燕子，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小心。

小燕子一趟趟衔草垒窝，是为了有个安稳的家；人这一辈子忙忙碌碌，春耕夏耘、盘算生计，也不过是想把日子过得踏实红火些。说到底，都是为了心里那点盼头，为了能有个暖乎乎的去处，这道理啊，其实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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