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这回一定听话

几个人跟着忙活到腊月里，才总算把手里的活计交代给时义和天明。赶着马车往小河村走，老天爷已经下了好几场雪，回去的路比来时难走了一倍。

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半个月，才总算瞅见那熟悉的小河村。一进院里，时雯没顾上歇口气，就拉着时老大和时山把银票换粮、换现银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等话说完，喝了碗热粥暖了暖身子，又急匆匆往唐县翟家赶。

踏进翟家院门，两口子没先往翟母院里看孩子，反倒先奔了洗浴间。等温热的水裹满全身，浑身上下那股子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气才算散了。刚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裳，大暑就端来两碗热鸡汤面，汤色乳白，面上卧着个荷包蛋。

两人吸溜着把面条吃了个精光，连碗底的鸡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直到热流从胃里暖到四肢百骸，这才对视一眼，松了口气——这一路的颠簸冷寒，总算彻底过去了。

时雯两人把头发拢到脑后，用根玉簪高高束紧，又裹好厚棉袄、系严棉裙，这才踩着院里没化尽的雪，往翟母住的正房走。

掀开门帘就见暖烘烘的屋里，翟母正坐在炕沿上缝针小衣服，小昭昭穿着件红色小连体薄袄，在铺着厚褥子的炕上爬得欢。

她刚探进半个身子，小昭昭就停了动作，小脑袋转过来，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时雯心一软，赶紧走到炕前伸出双手，放轻了声音喊：“小昭昭，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那孩子小嘴先往下一撇，金豆豆似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跟着小嘴一张，“哇——”的一声就哭开了，小胳膊还朝她的方向伸着，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娘——娘——”小昭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嗓子哑着，两只小手还在半空乱抓，要往时雯跟前扑。

时雯鼻子一酸，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几步跨到炕边，一把把孩子搂进怀里。手刚碰到小昭昭暖乎乎的小身子，自己的眼泪就砸在了孩子的红棉袄上，连声音都发颤：“娘在呢，昭昭乖，娘回来了……”

哭了好一会儿，小昭昭的哭声才渐渐小了，只剩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时雯掏出手帕，软乎乎地蹭掉孩子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指尖轻轻戳了戳他鼓着的腮帮子，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昭昭不哭啦，再叫一声娘听听？”

小昭昭还撇着小嘴，把脸往时雯怀里埋了埋，就是不张口，光伸出小胖手抓着她的衣襟，嘴里“咿咿呀呀”的，谁也听不清在嘟囔些啥。

翟景明在一旁看着，伸手就把孩子从时雯怀里接了过去，胳膊一扬就把小昭昭举得高高的。“哟，我的好大儿！”他还故意颠了颠胳膊，“想爹爹没？”

小昭昭被举得高高的，眼都带着笑，小胳膊小腿扑腾着，嘴里清清楚楚地喊了声“爹——爹——”，还使劲点着小脑袋。没一会儿，就被翟景明逗得“咯咯”地笑起来，小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却甜得很。

时雯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挨着炕沿坐下，往翟母身边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歉疚：“娘，这阵子昭昭多亏您照看着，辛苦您了。”

翟母手里的针线没停，抬头瞪了她一眼，嘴角却带着笑：“说啥辛苦？我守着大孙子逗乐子，乐意着呢！倒是你们，去黑石县咋去了这么些日子？路上耽搁了？”

时雯眼神往院里扫了扫，声音压得低了些：“娘，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工夫，不方便细讲。等晚上昭昭睡熟了，我爹也从外头回来，咱们一家子凑一块儿，我再慢慢跟您说。”

翟母看她神色郑重，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好好，听你的，那就等晚上再说。”

夜里，翟家书房里静悄悄的。五斤端着热茶进来，给几人都斟上后，轻手轻脚退到门外，还特意把木门掩得严严实实，站在了门外。

翟父端着茶碗没喝，看了眼小夫妻俩，开口问道：“到底什么事，要特意等夜里关起门来说，这么郑重？”

翟景明放下茶碗，身子坐直了些，把去黑石县和时满商量囤粮、换兵器，一五一十讲了个清楚。

翟父听完，眉头皱起来：“真能到这地步？有这么严重？”

“说不准，但得做两手准备。”翟景明点头，又补充道，“我们已经在那边寻了处院子，就是年头久了太破旧，等明年开春就找人重修，真要是有事，也能有个落脚地。”

翟父“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两人，忽然问：“你们手里头还有多少银子？修院子、囤粮食，都得花钱。”

翟景明脸上有点发烫，挠了挠头，声音放低了些：“爹，我手里哪有这么多闲钱……这回折腾这些事，花的都是小雯的体己钱。”

翟父看了时雯一眼，眉头舒展开，对翟景明说：“这哪行？回头我让人给你拿银票，把小雯的体己给补上，哪能让她掏私房钱办这些事。”

时雯听了，连忙笑了笑，欠了欠身：“那就多谢爹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话没说完，又想起正事，语气认真起来：“爹，还有件要紧事得跟您说——您手里要是有银票，趁着现在安稳，要么换成现银收着，要么就多买点粮食囤起来。您瞅着今年这天气怪得很，万一明年早早下了霜冻，地里收不上东西，到时候吃的才是真紧缺。”

一提这话，翟父就重重拍了下大腿，脸上满是懊悔：“嗨！说起来我就悔得慌！下霜冻那前一天，我刚把家里囤的稻谷全卖给你大姐夫，想着落袋为安——结果第二天就下了霜冻，地里的庄稼全冻坏了！现在咱们这周边，估摸着早没多少余粮能收了。”

时雯听着，赶紧接话：“爹，您别懊恼。黑石县那边没受霜冻影响，地里收成好，肯定有富余粮食。咱们派几个人去那边跑跑，能收多少收多少，粮食就先存在黑石县的仓房里，不往这边运，真有事也能直接用，算多一层防备。”

翟父点着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语气斩钉截铁：“行！这回听你们俩的！明儿一早就让人去黑石县附近几个县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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