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万柳暄心慌了

……

帝都，

某处隐秘的四合院。

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院落小巧而精致，一方小小的鱼塘水波不兴，几尾锦鲤悠然游弋；

一座小小的拱桥连接着前庭与主屋；

脚下是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小径。

主屋是典型的中式装修，红木家具、博古架、悬挂的水墨字画，处处透着一股沉静的古意和岁月的厚重感。

万柳暄一身剪裁合体的高级灰色职业套装，踩着那双标志性的、鞋跟高度恰到好处的黑色高跟鞋，步态从容地走过小石路，踏过小拱桥，高跟鞋敲击在石板和木桥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在这静谧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轻轻推开主屋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便看到父亲万炎正端坐在临窗的茶海前。

万炎身着舒适的深色中式褂衫，左手缓缓盘着一串油光温润的紫檀木佛珠，右手则行云流水般地操作着茶具，进行着每日雷打不动的沏茶仪式。

氤氲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万柳暄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在父亲对面的梨花木鼓凳上端庄优雅地坐下，没有多言，动作娴熟而自然地接过父亲手中的茶壶，继续未完的冲泡工序。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得体，无可挑剔。

“爸，您找我。”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这院中的景致，宁静而柔和。

万炎的脸色却不似这午后般温煦，显得有些沉郁。

他盘串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鼻腔里发出一个沉闷的“嗯”字作为回应。

然而，他却没有立刻讲明事由，只是目光低垂，看着茶海中升腾的热气，仿佛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或者，那难以启齿的话语背后，是对女儿某种“不争”的、压抑着的不满。

万柳暄并不催促，也不慌张，只是不急不缓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第一泡洗茶的水倒入茶海，然后重新注入热水，动作轻柔而精准。

她将沏好的第一杯澄澈透亮的茶汤，用双手恭敬地端放到父亲面前的茶托上，然后便静静地、如同古画中的仕女般，垂眸守候在一旁，等待父亲的发落。

万炎看了一眼眼前那杯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又抬眼瞥了一下对面低眉顺目的女儿。

万柳暄太懂规矩了，做事永远周到妥帖，这样的女儿，很难不让长辈打心眼里喜欢和骄傲。

但偏偏……她这么优秀的姑娘，眼看着已经三十四岁了，却至今孑然一身，连个稳定的男朋友都没有，这事儿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搁谁身上能不着急？

万炎不是心思地、带着点埋怨又舍不得真发火的眼神，快速瞥了一眼万柳暄。

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无奈，更有深深的焦虑。

万柳暄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这一瞥中蕴含的情绪，立刻意识到，父亲今天这反常的沉默和不悦，根源还是在自己身上。

万炎终究是忍不住，拿起那杯茶，像是跟谁赌气似的，一饮而尽，然后带着些许力道将小巧的茶杯“噔”一声放回茶托上。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天凉了！”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严肃，

“你还穿得这么单薄！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年轻时不注意落下的病根，就该找上门来了！”

这话表面是关心女儿的身体，但万柳暄作为万炎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掌上明珠，她太明白父亲这番“指桑骂槐”背后的真正含义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

这都快入冬了，一年眼看又要翻篇，来年你就三十四了！年纪不小了！到现在连个知冷知热的伴侣都没有，等我以后不在了，等你老了、病了，身边连个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可怎么办？

父爱如山，却也深沉如海。

他舍不得直接数落女儿，更不忍心用尖锐的话语去逼迫她，所有的担忧和焦急，最终只能化作这样拐弯抹角的关心，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对着茶水生闷气。

万柳暄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依旧轻柔软糯，带着顺从：

“我知道的，爸。我会注意的。”

万炎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知道刚才的话如同石沉大海。

他想了想，决定换个切入点，问起了他同样关心，且与女儿密切相关的事情：

“叶凡那边的项目……现在什么进度了？”他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

“七代战机的研发，距离最终完成，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万柳暄回答得很快，语气平稳。

“还有距离？”

万炎的眉毛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嗯，还有一些关键技术难点需要攻克。”万柳暄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其实，按照叶凡最新的汇报，七代战机的原型机测试和理论验证已经基本完成，进入了最后的细节优化和量产前准备阶段，相关的AI驾驶系统核心算法以及人员筛选更是提上了日程。

但她不能如实相告。

她想为叶凡多争取一些宽松的时间和空间，缓冲来自上层的进度压力。

她打算等到上面催得实在紧了，再适时地拿出一些阶段性的、足以交差的成果，这样才能确保叶凡有余力去处理其他事情，或者……只是单纯地喘口气。

万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

“我看是早就完成得差不多了吧！”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女儿的掩饰。

“并没有，爸爸。科研工作，尤其是这种级别的项目，容不得半点虚假和急躁。”

万柳暄依旧嘴硬，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为项目辩护的正色，铁了心要护着叶凡。

万炎看着女儿这“执迷不悟”的样子，有些懊恼地训斥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你就知道宠着他！护着他！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想方设法地给叶凡打掩护，想让他有多一些自由支配的时间！但是——”

“爸，”

万柳暄突然轻声打断了他，抬起眼，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受到了惊吓的柔弱，

“您……您讲话声音太大了，吓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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