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首饰盒
陆迟盯着屏幕上那行刺眼的小字,眼底划过一丝愕然,随即被一种沉郁的无力感取代。
他忽然抬头,问前面开车的徐远,声音低沉,“徐远,之前我是不是做得挺差的?”
所以姜栖才会和他断得如此干脆,毫无留恋,直接拉黑了。
徐远握紧了方向盘,手心微微出汗。
他知道自家老板刚离婚心情必然不佳,此刻要是拍马屁说“您做得挺好的”,那简直是把老板当傻子哄,不然也不会闹到离婚这步田地。
他斟酌了一下,选了个相对中庸的词,“还行吧?”
“还行?”陆迟对这个模糊的答案显然不满意,追问道,“那你觉得,哪里不行?”
徐远不确定地从后视镜瞥了老板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想听实话吗?”
陆迟眉头一皱,语气不耐,“不说实话,我听你讲话干嘛?耳朵闲得慌吗?”
徐远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有时候您讲话太强势了,唯我独尊。”
“我没说是在工作上的。”陆迟强调。
“伴侣相处您也是啊。”徐远索性放开说了,“对太太老是有点吆五喝六,跟吩咐下属似的,什么事都得听您的安排,很少主动问她的意见。”
陆迟额角一跳,没反驳,只沉声道,“还有呢?”
徐远从后视镜瞄了一眼,见他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没立刻发作,便继续小心翼翼地说,“有时候我理解您的出发点是好的,可言语却很伤人,比如您不想太太上班,担心她适应不了外面职场的残酷,您直说就好了,干嘛非得拐着弯贬低她?”
陆迟抿紧唇,“还有呢?”
徐远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点,“还有和宋小姐也不清不楚的,因为她还放了太太的鸽子。”
陆迟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和她不清不楚了?我们就是朋友,当时她受伤了,我不帮着处理,谁处理?难道看着她0不管?”
徐远小声辩解,“可结了婚,确实需要和异性朋友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当时外面绯闻传得沸沸扬扬,换做我是太太,我可能也会觉得……您有二心啊。”
陆迟被他这假设气得一噎,没好气地说,“你还换作是她?我才不会娶你这种缺心眼的!”
徐远看他有点炸毛,赶紧安抚,并试图给出建设性意见,“总裁,您别生气,我就是打个比方,明天早上九点您不是要出席盛澜的项目会议吗?到时候,轮到太太发言的时候,您就肯定她的方案,鼓励她,赞赏她几句,这比贬低她、刁难她好吧?有时女人就爱听这些肯定的话,这说明您看到了她的闪光点。”
简而言之,就是使劲地拍马屁。
陆迟听后,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大脑似乎吸收了一下这个建议,没再说话。
车子很快抵达了云水湾。
陆迟下了车,走进这栋如今显得过分空旷寂静的别墅。
自从姜栖搬走后,这里就失去了所有的暖意和鲜活气息,只剩下一片冷清。
王妈迎上来,习惯性地问候,“先生,您回来了。”
陆迟却冷不丁冒出一句,“王妈,我离婚了。”
王妈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那……那太太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她一直以为小两口只是闹别扭,心里还盼着姜栖哪天能回心转意。
这段日子别墅里冷清得让她发慌,每天除了打扫,就只能侍弄一下院子里姜栖以前亲手栽种的那些花花草草。
“她会回来的。”
陆迟笃定地丢下一句,便径直上了楼。
他回到主卧,墙上还挂着那幅巨大的婚纱照,照片里姜栖笑得眉眼弯弯,眼里仿佛有星光。
衣柜里还满满当当地塞着她留下的衣物和包包,化妆台上各式各样的化妆品,仿佛女主人只是临时出门逛街,一切景象都停留在她离开前的样子。
可空气里,早已没有了她的气息。
他走到化妆台边,台面上放着王妈之前从姜栖住过的那个客房收拾过来的首饰盒,里面包括他上次生日送给她的蓝宝石项链,连盒子都原封不动。
他的目光只是短暂停留在那里片刻,然后拿起了旁边的一个木质相框。
那是之前带佳乐去游乐园时拍的三人合照。
照片里,姜栖戴着个有点傻气的鲨鱼发夹,看着镜头表情愣愣的,带着点懵懂的可爱。
陆迟抱着佳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姜栖的侧脸上。
他看着照片上姜栖那愣神的模样,心绪复杂翻涌。
他对姜栖的心动,或许开始得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要早。
出国前,他曾去找过她,想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可姜栖躲在家里对他避而不见,他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他在机场等了一天,机票改了又改,最终带着一股被拒绝的难堪,独自出国了。
即使身在国外,他还是总会想起她。
第三年,他忍不住偷偷回来了,去了她的大学,却听说她和那个叫祁遇的校草谈起了轰轰烈烈的恋爱,人尽皆知。
他亲眼看到两人像所有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在校园里并肩而行,去学校后街的小吃店,吃面条的时候她耳边的头发滑落,那个男生就自然地帮她轻轻挽起,送她回宿舍时,两人在楼下还依依不舍地拥抱。
陆迟那天像个卑劣的跟踪狂,偷偷跟了他们一路,心脏像是被浸在酸水里,腐蚀得生疼。
只有他自己,还可笑地停留在原地,他再次黯然出国,想彻底把她忘掉。
可后来听江逸说他们分手了,他那颗沉寂的心又忍不住躁动起来,盘算着回国。
没想到江逸紧接着又说,姜栖又谈了新的男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每次没谈多久腻了就分,甚至拍了很多她和不同男生约会的照片,隔三差五发在三人群里。
陆迟的心再次冷却下来,他想着自己也该重新开始了,可总是在第一步就莫名停下,索然无味。
直到那次,江逸又在三人群里说,姜栖谈了一圈,终于要订婚了,对象是风评不太好的沈砚。
他还是买机票回了国,就想看看她最终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结果,她挽着那个一脸花心样的男人,来他们包厢敬酒。
看着她向自己举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眸色复杂地盯着她,像是在质问“为什么偏偏是这种男人?”
姜栖对他的目光却是躲躲闪闪。
陆迟心有不满,带着怒气也夺过酒杯回敬了她几杯,姜栖喝完就急匆匆跑出包厢,她的订婚对象沈砚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他还是不放心追了出去,却感觉那酒劲上来得又快又猛,身体异常燥热——那酒,是沈砚那边拿来的。
他其实尚有几分清醒,但看到姜栖泛红的脸颊时,那股压抑了多年的思念彻底占据了上风,几乎是顺势而为……
第二天醒来,他抱着仍在沉睡的她,心里充斥着一种失而复得的隐秘欢喜,也有点担忧姜栖醒来会和他闹。
到时他就哄她,然后郑重地说会对她负责。
可姜栖醒来后,冷静得不行,仿佛早就有所预料。
她直接说他睡了自己,然后提出让他负责,娶她。
这跟他预料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想起昨晚那劲头十足的酒,他忽然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在心底酝酿。
兜兜转转,她在外面玩够了。
找不到更靠谱的,就又回头找上他了?
把他当什么了?
接盘的备胎?
还是稳定的提款机?
他不想就这样妥协,姜栖便搬出了陆老爷子逼着他娶,他不情不愿地去领了结婚证,看着姜栖在婚后那刻意讨好的样子,他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她就是为了钱,为了陆太太这个位置,在这里假惺惺地演戏。
那晚,姜栖问他爱没爱过她。
他犹豫了。
他不想承认。
承认了,就是等同于交出了主动权。
成了这段关系里可能被随意丢弃的一方。
他要牢牢掌握两人之间的主动权,让姜栖能长长久久留在他身边。
而不是像她对待之前那些男朋友一样,谈腻了就被轻易分手。
——
次日,天蒙蒙亮,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透着沁人的凉意。
姜栖在离开之前,还是去了一趟城郊的墓园。
她想来再看看陆老爷子,跟这位生前给予她诸多疼爱的老人,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她在墓前静静站立了许久。
直到晨雾渐渐被初升的日光驱散,她才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下台阶时,恰好遇到了捧着一束新鲜百合拾级而上的白雅舒。
两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愣,白雅舒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下意识唤了一声,“姜栖?”
姜栖脚步微顿,犹豫了下,还是维持了基本的礼节,轻声喊了句,“白阿姨。”
白雅舒看了眼她身后陆老爷子的墓碑,心下明了,“来看望老爷子?”
“是。”姜栖点点头,无意多言,“那我先走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白雅舒却出声喊住了她,“等等。”
姜栖停下了脚步,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白雅舒抿了抿唇,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问道,“陆迟之前送我的那些礼物,其实……都是你给我买的,对吗?”
她上周将那个羊脂玉镯拿去保养,店里的老师傅闲聊时提起,说这镯子材质罕见,他们店里仅此一个,当时的买家登记名是姜栖。
老师傅还说,姜栖特地嘱咐过他们,若有什么适合长辈的好东西,都帮她留意着。
白雅舒回去后,仔细翻看了陆迟这些年送她的东西,确实都更像姜栖的手笔。
姜栖垂下眼睫,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白雅舒看着她,脸上并没有被欺骗的恼怒,反而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的了然。
“也对,我生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吗?他哪里会这么细心孝顺。”
“前几天母亲节,都没见他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更别提精心挑选什么礼物了,和你结了婚,才突然冒出这些所谓的‘心意’……”
她顿了顿,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难为你还想着,宽慰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心。”
姜栖抬起眼,眸色淡淡,像蒙着一层清浅的雾霭,“是当时的我应该做的。”
那时,她是陆家的儿媳,心里存着让这个家更和睦的念头,自然会想着在力所能及处弥补陆迟与他母亲之间的疏离。
而白雅舒,在她被姜家人刁难陷入尴尬时,不管出于何种考量,也确实给过她体面和维护。
好都是相互的。
只是,她们之间的缘分,到底尽了。
姜栖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是她婆婆的女人,轻声说了一句,“保重。”
便转过身,一步步,稳稳地迈着台阶向下走去。
白雅舒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束洁白的百合,望着姜栖离去的方向,轻轻叹息了一声。
昨天她从丈夫那里听说了两人离婚的事。
虽然气头上时,她曾对姜栖说过有更中意的儿媳人选,可如今这两人真的彻底散了,她心里竟也漫上几分舍不得。
毕竟相处了这些时日,姜栖的温顺懂事她都看在眼里,也习惯了。
以前陆家四个人在老宅吃饭的时候,也就老爷子和姜栖两个能聊得开心,饭桌上不乏欢声笑语,他们夫妻和陆迟三人反而像是陪客。
如今,老爷子不在了,姜栖也走了。
那个家莫名就冷清空荡下来。
连陆迟,如今也不怎么回老宅了。
以往,只要她开口叫姜栖过来,总还能顺便见到儿子的身影。
——
陆迟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他看见姜栖的身影被熊熊大火吞噬,一点点化为灰烬,从他眼前彻底消失。
他大喊了一声,“姜栖!”
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从床上坐起身。
心脏还在剧烈跳动,浑身沁出了一层冷汗。
发现自己手里还捧着那个相框。
窗外天光已大亮。
陆迟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钟,已经八点半了。
他走到化妆台前,准备将相框放回原位。
或许是因为刚做了噩梦,还有些心神不宁。
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放着的那个首饰盒。
“啪嗒”一声轻响,首饰盒被打翻在地。
陆迟的视线追随过去,就看到那个装着蓝宝石项链的丝绒盒子摔开了,项链滑落出来。
同时,一个熟悉的戒指也从首饰盒里轱辘轱辘地滚了出来,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发出清脆的细微声响,然后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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