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不是你们造的是自己杀出来的

加密电话的蜂鸣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顾慎按下挂断键时，腕表震动两下，显示两条回复："五分钟到"来自小舟，"三分钟后到"来自阿豹。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目光扫过投影屏上跳动的数据流——那是系统刚完成的"镜像反制计划"可行性推演，成功率68%，比他预期的还要高些。

门被推开的声响几乎与腕表提示音同时响起。

阿豹带着风卷进来，作战靴在地毯上碾出细碎的摩擦声，战术背心的金属搭扣碰出轻响；紧随其后的小舟抱着笔记本，镜片后的眼睛还带着熬夜的血丝，发梢翘着几缕呆毛，显然是从黑客巢直接赶过来的。

"顾董。"阿豹抬手碰了碰耳麦，那是他习惯性检查通讯设备的动作，"刚才电梯里碰到方队长的人，他们在一楼装了移动监控车。"

顾慎点头，指了指长桌尽头的加密终端："坐。"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琴弦，"先看这个。"

投影屏切换成淡蓝色代码界面，一行行数据流如瀑布倾泻。

小舟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极轻的节奏——那是他专注时的习惯。"这是...人格行为模型？"他忽然抬头，镜片后的瞳孔收缩，"你用系统模拟了自己的短时人格？"

"准确来说，是残缺版。"顾慎调出分屏，左边是他近三年的行为数据图谱，右边是模拟生成的镜像模型，"删去了影阁事件相关的所有记忆节点，加入对'镜夫人'的崇拜语句。"他停顿半秒，指尖划过"底层代码"的标识，"这里埋了反向追踪蠕虫，他们读取镜像时，蠕虫会顺着意识复制的接口爬进影阁的主服务器。"

阿豹的指节抵着下巴，战术手套蹭出沙沙声："需要我配合什么？"

"诱捕。"顾慎调出地下服务器群的3D模型，红色标记在B3层闪烁，"他们会来回收这个'失败品'，地点选在这里——"他敲了敲模型中布满光纤交换机的区域，"电子设备密集，镜像需要连接服务器才能稳定，这是他们的思维惯性。"

小舟突然按住笔记本，指节泛白："万一被识破？

仿生材料能骗过影阁的检测，但意识代码...他们手里有你昏迷时的脑波数据。"

"所以我让系统模拟的，是'他们以为的我'。"顾慎的目光落在窗外——刚才那具镜像傀儡碎裂的位置，此刻已被清洁人员覆盖上防水布，"影阁坚信人可以被复制，就像他们复制镜夫人的意识无数次。

当他们看到一个'崇拜自己'的顾慎镜像，只会觉得这是'失控艺术品'的自我修正。"

他的声音渐低，像蛇信扫过鳞片："傲慢，是他们最大的漏洞。"

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一缕阳光，在苏晚晴的手背投下金斑。

她盯着桌上的老照片，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相纸有些毛边，像是被反复折叠过，却保存得异常完好。

照片里的顾慎穿着黑色风衣，站在青灰色墓碑前，左手握着半支红色发卡，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发卡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背面的字迹是她熟悉的钢笔字，力透纸背："有些东西，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会记得。"

苏晚晴的呼吸突然一滞。

那支发卡是她七岁时在孤儿院后山丢的，当时她哭了整夜，连最信任的院长嬷嬷都没告诉。

后来她总觉得，那支被山风卷走的发卡，连同她对"家"的最后一点期待，都埋进了泥土里。

手机在掌心震动，她盯着来电显示上的"顾慎"二字，按下接听键时，喉咙突然发紧："你什么时候去过我父亲的坟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苏晚晴听见极轻的键盘敲击声，像是有人在快速删除什么，然后是顾慎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我没去过。

但如果是我留的..."他的尾音带着某种滚烫的东西，"那一定是因为我知道——那是你唯一没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苏晚晴的指尖抵着照片上的发卡，突然笑了。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重症监护室，昏迷的顾慎攥着她的手腕，却仍在说："别怕，我记得。"那时医生说他意识模糊，可现在想来，或许有些记忆，根本不需要清醒时的大脑来储存。

"我相信你。"她望着窗外飘起的雨丝，轻声说，"不是因为你回来了，是因为你从来就没变。"

地下服务器群的冷气机发出低沉的嗡鸣。

小舟盯着笔记本上的上传进度条，99%的数字跳动两下，变成"完成"。

他将加密优盘插进碎纸机，金属齿轮咬合的声响里，他低声道："数据包已投放到影阁常用的黑市节点，附言写的是'江城出现未知觉醒体，疑似顾慎克隆失败品，意识不稳定，标价八百万'。"

"很好。"顾慎的瞳孔映着监控屏上的境外IP地址——东南亚某离岸数据中心，"系统推演显示，他们会在72小时内派回收小组。"他转向阿豹，"非电子陷阱布置得怎样？"

阿豹拍了拍腰间的战术腰包："压力感应地板覆盖了B3层入口，触发阈值调至80公斤；光学迷彩监控装在通风管道，热成像模式已开启；***在顶楼水箱间，装填的是改良麻醉弹，有效射程三百米。"他顿了顿，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个拇指大小的装置，"这是声纹锁，只有你的声音能解除所有陷阱。"

顾慎接过锁，金属外壳还带着阿豹体温的余温。

他将锁收进内袋时，腕表突然震动——是方队长的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听见那边传来混杂着警笛声的男声："顾董，军工厂那起碎尸案有新发现。

法医说...尸体残留物里检测到高分子仿生材料，和您会议室那具'周启年'的碎片成分相似。"

顾慎望着监控屏上跳动的东南亚IP，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方队长，需要我派技术部协助吗？"

"暂时不用。"方队长的声音突然放低，像是用手捂住了话筒，"但顾董，您最好做好准备——明天早上八点，特警支队会去军工厂旧址做二次搜查。"

电话挂断的瞬间，顾慎抬眼看向窗外。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际线浮起半轮残阳，将玻璃上的雨痕染成血红色。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声纹锁，系统在脑海中弹出新的推演界面：方队长的搜查，会成为影阁回收小组的催化剂吗？

答案在数据流中逐渐清晰。

他转身走向服务器群深处，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敲出利落的节奏——这一次，他不仅要做执棋的猎手，更要成为局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方队长的战术靴碾过军工厂生锈的铁板时，法医小陈举着检测报告的手还在抖。

“方队长，”他喉结滚动两下，“死者肋骨间的软组织，检测出每立方毫米含十七个纳米级聚合物节点。”铁板下的积水被踩出啪嗒声，方队长盯着墙面上斑驳的血渍——三天前这里发现五袋碎尸，现在看来，那些所谓“人体组织”更像某种精密的仿生伪装。

“调查顾慎近三个月的行踪。”他扯下乳胶手套扔进证物袋，声音混着通风管的嗡鸣，“省心理学会、废弃厂区、智波科技、星澜生物……”他逐一点出监控记录里的高频地点，笔杆在笔记本上压出凹痕，“一个科技公司老总，频繁出入这些地方，连省心理学会的档案都调了二十份。”

对讲机突然炸响：“方队长！技术科说顾慎今天下午去过市立医院，调阅了五年前的脑科手术记录。”方队长的笔“咔”地断在指尖，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星海大厦一楼闻到的味道——消毒水混着某种冷香，和市立医院脑科病房的气味一模一样。

“收队。”他扯下警帽揉了揉头发，阴影里的眼睛亮得惊人，“今晚，我要会会这位顾董。”

停车场的感应灯在顾慎的脚步下次第亮起。

他刚把车钥匙插进锁孔，身后就传来皮靴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顾董。”方队长的声音像块冷铁，“能耽误您五分钟吗？”

顾慎转身时，眉峰微微扬起——这是他习惯性的“无威胁”表情。

方队长注意到他西装袖口的银线，和三天前碎尸案现场发现的仿生纤维纹路惊人相似。

“方队长。”顾慎的声线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是军工厂的案子有进展？”

“进展？”方队长逼近半步，警徽在领口闪着冷光，“死者组织里的纳米聚合物，和您会议室那具‘周启年’的碎片成分完全一致。”他掏出手机，调出顾慎近三个月的行踪图，“更巧的是，这些异常事件发生时，您都在场。”

顾慎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望着方队长身后的监控摄像头——那是星海科技的产品，此刻正将画面实时传往顶楼的安全中心。

“方队长，”他忽然笑了，指节轻轻叩了叩方队长的肩膀，“您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方队长的呼吸一滞。

“如果有天您发现，整个城市都在按剧本演戏，”顾慎的声音放得极轻，像在说一个秘密，“您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他转身走向车门，又停住脚步，“对了，您办公室那面镜子……该擦擦了。”

引擎轰鸣声中，方队长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车影，突然摸向腰间的配枪——枪套里的温度，比平时低了三度。

深夜的签到空间泛着幽蓝的光。

顾慎站在镜墙前，喉结动了动：“苏晚晴。”镜面泛起涟漪，机械音在头顶炸开：“认证成功。”他抬起手，掌心浮现金色光签，这是他在第七个世界完成“血色试炼”时获得的奖励。

“第十六次签到，启动。”

金签炸裂的瞬间，紫芒如闪电劈开镜墙。

顾慎眯起眼，看见系统提示在虚空中流淌：【奖励：人格模拟升级至15分钟，可同步影响目标潜意识】。

当光芒散尽时，他面前站着另一个自己——同样的深灰西装，同样的眉骨弧度，连袖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你要我替你去死吗？”镜像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

顾慎伸手触碰对方的脸，指尖穿过镜像时泛起波纹。

“我要你替我去活。”他望着镜墙里重叠的倒影，“活成他们最信任的棋子，然后……撕了他们的世界。”

镜像突然笑了，和顾慎如出一辙的弧度：“需要我记住什么？”

“记住苏晚晴的发卡。”顾慎的声音低下去，“记住她七岁时在孤儿院后山哭了整夜。”

镜墙深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顾慎转头，看见刻着“GS  &  SWQ”的金属铭牌正在裂开，露出背面一行小字，被系统数据流覆盖前，他只来得及看清前半句：“第一个醒来的……”

黎明前的天台裹着薄雾。

顾慎望着三公里外的写字楼，顶层的红光正以摩斯密码闪烁：“目标已获取。”他摸出手机，按下阿豹的号码：“放他们进来。”风掀起他的衣角，“记住，我要活口——能说出镜夫人意识主服务器位置的活口。”

电话那头传来战术装备碰撞的轻响：“明白。B3层的压力感应地板已调至75公斤，光学迷彩监控会在他们靠近服务器时启动热成像。”

顾慎挂断电话，望着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

晨雾中，他仿佛看见镜夫人的脸浮现在玻璃幕墙上，带着惯常的优雅笑意。

“你说我是你的作品？”他对着风轻声说，“可你忘了……真正的艺术家，都是从毁灭  中重生的。”

签到空间里，金属铭牌的裂缝还在蔓延。

在即将完全裂开的瞬间，最后一行小字终于显形：“永远不该是最后一个死去的。”

灰隼临终前的低语，突然在顾慎的记忆里炸响——那是三个月前，在缅北丛林的暴雨中，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贴着他耳朵说的话。

此刻，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关键记忆碎片：灰隼，死亡时间2023.5.17，临终遗言未完全解析】。

顾慎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望着镜墙里自己的倒影，听见心跳声盖过了系统的数据流。

风暴，已经逼近棋盘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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