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是敌是友
黄小娟突然低头,俯身翻找片刻,从木箱底层取出一张边缘磨损、颜色泛黄的照片。照片显然被反复摩挲过,边角卷曲,却保存得极为仔细。
“还有这个照片,他一直小心收藏,和铜马一起交给我。我就带来了。”
顾清如接过,照片上是三个男子的合影,左边是她父亲顾崇山,面容坚毅;中间是黄小娟的父亲黄志明,神情沉稳;当她的视线落到右边那个穿着旧式中山装、眉宇间兼具书卷气与锐利的陌生男子脸上时——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是钟维恒!
兵团副司令,钟首长!
去年这时候,她走投无路,曾经硬着头皮去求见,最终才将父亲调往边疆农场作保护的钟叔叔!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父亲和黄志明,竟然都和钟首长是旧友?
第三个铜马,极有可能就在钟首长手里!
那么,钟首长知道父亲和黄志明的真正入狱原因吗?
他在这盘棋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是袖手旁观的知情人?是……无奈的帮凶?还是……更深邃的弈棋者?
他为何不保护黄志明?
不过顾清如又很快想到,张文焕的势力在兵团内部盘根错节,甚至有可能渗透到钟维恒的身边。
思索间,顾清如注意到黄小娟正轻轻抚摸着父亲的衣物,仿佛在确认父亲留下的痕迹。
她收好铜马和照片,此行最大的收获。
她轻声说,“你现在一定想一个人待一会。我去和孔连长给你请半天假,你今天不用下地。”
黄小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安:“这……真的可以吗?”
紧接着,她下意识想阻止,摇头说,“不用,我可以……”
顾清如按住她的手,“包裹里有你父亲的日记,你慢慢看。有些话,他没来得及当面告诉你。”
黄小娟怔住,低下头,声音很轻,却格外认真:
“谢谢您,顾医生。不只是为了这些……更是为了您愿意来这一趟,愿意为我父亲说话。”
临走前,顾清如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几样东西,轻轻放在黄小娟床头。
一块素色粗布、半斤白面、用纸包着的红糖,还有一小罐咸菜,都是些实在的吃用之物。
她又拿出五十元钱和一百斤全国粮票,递给黄小娟,
“这些,是我替你父亲保管的,现在物归原主。”
黄小娟一愣,她知道,父亲去农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她摇摇头赶紧推拒,这钱算是一笔巨款,她不能拿,
“顾医生……您已经带给了我太多。”她声音哽咽。
“不多。”顾清如握住她的手,塞紧钱票,“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来找我。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了。”
……
离开食堂,顾清如去找孔连长,黄小娟因父亲去世情绪有些不稳定,想替她请半天假。
孔连长大手一挥,“准了!不光今天,明天也批一天!这孩子不容易,哪能立马就下地干活?组织上得讲人情。”
顾清如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谢谢孔连长体谅。”
孔连长摆摆手:“嗐,这算啥?人心都是肉长的,又不是石头。”
顾清如点点头,顺势说道:
“小娟经历了这么多事,心性坚韧。她父亲的事有了结论,她的身份也该重新看待了。我观察她做事细心,有耐心,连队卫生室缺个帮手,可以让她去试试。”
孔连长眼前一亮,这可不是小事,这是个落实“组织关怀”的绝佳机会。
现在营部卫生员亲自推荐,安排她进卫生室,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毛病。既体现了连队关怀,又解决实际问题,一举两得。
他当即拍板:“哎呀!顾医生,你这个建议提得太及时、太专业了!我咋早没想到?就这么办!我马上安排!”
孔大友心里自有盘算。眼前这位顾医生可是营里的红人,刚在农场立了功,前途不可限量,能顺着他的意思办事,自然有益无害。更何况,黄小娟过去被当作“h分子”家属对待,如今组织已澄清事实,纠正了身份,理应给予弥补。
……
顾清如在二连给知青们解决一些疑难杂症,傍晚收工后,才骑着自行车回营部。
回到营部卫生所办公室,轻轻掩上门,将门窗缝隙检查一遍,确认无人后,她闪身进入空间。
进入空间,才小心地从挎包中取出那匹青绿斑驳的铜马。
她指尖轻抚马腹的接缝,果然有暗扣。
轻轻一旋,底部弹开,露出一卷卷的很紧的油纸。
她屏住呼吸,将小纸条轻轻展开。
纸上字迹细密而工整,用极细的钢笔书写,墨色微褪却清晰可辨,是一份名单。列着七个人的名字。
原来如此。
父亲留下的铜马,是一把钥匙。
一把指向上海某银行保险箱的钥匙,里面藏着张文焕勾结外商、贪污外汇的关键证据;
黄志明拼死守护的这匹铜马,则是一份牵连甚广的涉案人员名单,是人证之链;
而第三匹铜马,根据黄小娟的线索,有可能在钟维恒手中……
如果前两者分别是“钥匙”与“名单”,那么钟维恒手中的,极有可能是原始账本。记录资金流向、时间、经手人的完整凭证。
若真存在,那才是最直接、最具杀伤力的铁证。
钟维恒是兵团副司令员,若没有他的安排,顾清如是见不到这样的大人物的。
她将纸条重新卷好,放回铜马腹中,轻轻合上暗格。
闪身离开空间,望向窗外,夕阳正沉入荒原尽头。
三马未聚,前路艰险。
她的脑海中,浮现了钟维恒不怒自威的脸。
第一次见面,在沪市,他出手相助,将父亲调往边疆农场,于顾家确有恩情。那时在她心中,这位钟司令是仗义的长辈,是可靠的后盾。
可现在,黄小娟的线索出现,像一颗炸弹,让一切变得复杂起来。
一个最直接的问题浮上心头:他如果作为拥有铜马的一员,也在边疆,为何没有帮黄志明?而是任由他含冤而死?
并且,上一世,她父亲也是在改造农场遇害的。
几种可能性在她心中快速盘旋:
第一,为了自保?也许是现在风声太近,对方势力太大,他不敢轻易露面。在沪市她求上门了,才选择保住父亲,已是极限?
第二,时机未到?他在等待一个能一举扳倒对手的绝佳机会,而黄志明的牺牲,是他不得已付出的代价?
第三,渔翁之利?最让她心寒的一种可能:他是否想等双方两败俱伤,再由他这位手持最终证据的“局外人”来收拾残局,获取最大利益?
想到这里,顾清如背后泛起一丝凉意。恩情与疑云交织,让钟维恒的形象变得模糊不清。他不再是简单的“好人”或“坏人”,而是一个深不可测、动机难明的棋手。
但无论如何,去见钟维恒,依旧是破局的唯一捷径。
接近钟维恒,获得第三匹铜马,
这步险棋必须走。
不同的是,这次她不能再抱着单纯求助的心态而去。
她必须带足自己的“筹码”,并做好与虎谋皮的准备。 眼下,借助农场疫情立功这件事,就是她为自己打造的第一块敲门砖。她要以一个“有功之臣”的身份,而非“求助的故人之女”的身份,努力进入他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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