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天亮了

市主看向七七：“这应当是你需要的东西吧？”

七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金色纸片，然后点了点头。

七七在这张纸张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感觉自己很需要这种东西。

市主嘴角微勾：“吾也不知此为何物吾，自从捡到后，便一直闲置着。

给予你倒也不是不行，只需你乖乖在此待到天亮即可。

如何？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七七认真的点点头：“七七，乖乖的。”

市主将小盒子合上，放在了墙角的衣柜上面。

那是以七七的身高绝对触及不了的高度：“待到天明，若你乖巧，我便将此物给你。”

木盒被放置在衣柜顶端，那抹金色隐没在阴影里，却像磁石般吸引着七七的视线。

七七乖乖地站在原地，仰着头，粉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仿佛这样就能让它早点属于自己。

幽冥市主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他回到那由不知名兽骨雕琢而成的主位上，周身翻涌的鬼气稍稍平复。

阴影之下，他的目光依旧落在七七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挥之不去的忌惮。

殿内恢复了死寂，只有墙壁上幽蓝鬼火偶尔爆裂的轻微噼啪声。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

一刻钟，两刻钟……七七就像一尊被设置了“等待”指令的小小雕像，除了偶尔因脖颈酸软而微微转动一下脑袋，几乎没有其他动作。

这份远超寻常孩童的耐心，让市主都觉得有些诧异。

然而，僵尸之躯可以不动，但那颗孩童的心却耐不住绝对的静止。

又过了不知多久，七七的注意力开始从衣柜顶端飘开。

她低下头，摆弄着自己宽大的衣袖，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抬眼，偷偷瞄向主位上的市主。

市主周身笼罩在阴影与低气压中，仿佛与这幽冥宫殿融为一体，散发着生人死人勿近的气息。

但七七似乎感觉不到这种氛围。

她只是觉得，这个先生好像很不开心。

是因为自己刚才出去“帮忙”了吗？

师父说过，做错了事要道歉。

她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主位。

她的脚步很轻，落在冰冷的、不知何种材质铺就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

市主的神念自然捕捉到了她的靠近。

他不动声色，想看看这个小麻烦又想做什么。

七七在距离主位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似乎让她觉得安全。

她抬起头，看着那片浓郁的阴影，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用她那特有的、带着停顿的语调小声说：

“对……不起。”

市主周身的气息几不可察地一滞。

“七七，不该……乱跑。”

她继续检讨。

“不该，乱帮忙。”

阴影中，市主的目光微动。

他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道歉？

在这弱肉强食、诡诈丛生的鬼市，道歉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偏偏从这个拥有颠覆规则力量的小僵尸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笨拙的真诚。

他依旧没有回应，沉默如同实质的压力。

七七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显得有些无措。

她低头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摸索了一阵，最终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银元，也不是那两件令人心悸的挂件，而是一株清心。

这株药草翠绿欲滴，叶脉间仿佛流淌着微弱的生命光华，与周围死寂、阴冷的鬼气格格不入。

它散发着极其清淡的草木香气，隐隐有宁神之效。

这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七七已经忘了是在哪里采摘的了。

她只是一直小心保存在身边。

她上前两步，踮起脚尖，努力将清心递向阴影中的市主。

“这个，给你。”

七七的眼神很认真。

“不舒服的时候，闻一闻……会，好一点。”

在她简单的逻辑里，这位先生心情不好，而清心可以让人平静下来。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弥补方式。

幽冥市主看着那株递到“面前”的清心。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与幽冥界截然不同的生机之力。

这东西对他这等鬼修而言毫无用处，甚至属性相冲。

但这举动本身……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贡品”。

以往鬼市中的交易，或是恐惧的供奉，或是贪婪的交换，从未有过如此……纯粹的，试图让他“好一点”的给予。

半晌，一只缠绕着淡淡黑气、骨节分明的手从阴影中伸出，接过了那株清心。

他没有说谢谢，只是将那株与周遭环境极端违和的药草随意放在王座的扶手上。

“回去，坐好。”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但之前那冰封般的愠怒，似乎融化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隙。

七七见对方收下了自己的“礼物”，仿佛完成了一件重要任务，轻轻点了点头，乖乖地退回到之前的位置，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了下来。

这一次，她不再死死盯着衣柜顶端，而是抱着膝盖，小小的身影在空旷大殿中显得格外孤单。

殿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稀疏了，只剩下零星的滴答声。

鬼市固有的喧嚣似乎也沉淀下来，仿佛黑夜即将走到尽头。

或许是太安静了，也或许是之前的“走动”消耗了本就迟缓的心神，七七忍不住放空了心神。

也就是睡着了。

她靠在墙壁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呼吸变得均匀而缓慢，竟是睡着了。

额头的符纸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怀里的空椰奶瓶被抱得更紧。

幽冥市主的神念拂过她沉睡的身影。

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而非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与之前引发混乱的“规则破坏者”判若两尸。

沉默良久，他屈指一弹，一缕极其精纯柔和的阴气如同薄纱，轻轻覆盖在七七身上。

这张薄纱既隔绝了宫殿地面的彻骨寒意，也形成了一个微小的静音结界，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目光重新投向宫殿之外，感受着鬼市气息的细微变化。

天际，那永恒笼罩鬼市的灰暗迷雾，边缘似乎透出了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白。

时间的流逝变得清晰起来。

七七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当她被体内生物钟唤醒时，殿外的雨已经完全停了。

她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主位上。

市主依然坐在那里，仿佛亘古未动。

她也立刻想起了约定，立刻端正地坐好，表示自己已经醒了，而且很乖。

就在这时，变化发生了。

宫殿外，那些由鬼气维持的、虚假的繁华灯火，开始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街道上影影绰绰的鬼影变得稀薄、透明，嘈杂的声音也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一股来自阳间的、微弱却无法抗拒的排斥力，开始弥漫在鬼市的每一个角落。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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