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玄武门前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天色微明。
浓重的晨雾,像一层厚厚的纱幔,笼罩着整座长安城。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而单调,在寂静的长街上,传出很远。
太子李建成的心情很不错。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四弟李元吉,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四弟,昨夜睡得可好?”
李元吉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笑道:“一想到今天之后,二哥就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便睡得格外香甜。”
他的眼神里,满是狠毒与快意。
李建成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不错。”
“一个被拔了牙的老虎,还能有什么威风?”
“等今日早朝,我便再向父皇上奏,将天策府那帮乱臣贼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发配到岭南去喂蚊子!”
李元吉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大哥,这太便宜他们了!”
“依我看,就该给他们安个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一个不留!尤其是那尉迟恭和程知节,上次在朝堂上,竟敢对你我怒目而视,简直不知死活!”
李建成摆了摆手,神态倨傲。
“不急。”
“猫捉老鼠,总要慢慢玩,才有趣。”
“如今他李世民兵权尽失,被父皇软禁在府,与阶下囚无异。他手下那些爪牙,也成了没头的苍蝇,收拾他们,不过是早晚的事。”
两人谈笑风生,身后数十名精锐的东宫卫士,一个个挺胸叠肚,气势十足。
在他们看来,这场持续了数年的储位之争,已经落下了帷幕。
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马队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皇宫北门,玄武门前。
就在此时,李建成忽然勒住了缰绳。
他胯下的坐骑,一匹来自西域的宝马,有些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大哥,怎么了?”李元吉不解地问道。
李建成没有回答。
他皱起了眉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城门内外。
太安静了。
往日里,这个时辰的玄武门,换防的禁军、入宫的官员,车马不绝,应该很是喧闹才对。
可今天,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空气中,似乎连一丝风都没有。
而且……
城门楼上站岗的那些士兵,面孔都十分陌生。
他们的眼神,像鹰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们,不带一丝一毫的敬畏,只有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冷漠。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李建成的脊椎,缓缓爬了上来。
他忽然想起了昨夜,那个被他下令“请”出去的谋士王珪。
想起了他那张惊恐的脸,和他最后那句声嘶力竭的嘶喊。
“悔之晚矣……”
「难道……」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升起。
不可能!
李建成猛地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丝不祥的预感驱散。
他已经赢了。
李世民已经是个废人,他拿什么翻盘?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正要催马前行。
“咻——!”
一声尖锐的唿哨,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从宫门侧面的树林中响起!
这声音,穿透了浓浓的晨雾,刺得人耳膜生疼!
几乎是同一时间!
“唰唰唰!”
十余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树林中闪出!
为首一人,身披金甲,手持长弓,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不是秦王李世民,又是谁?!
在他的身后,尉迟恭手持马槊,秦叔宝紧握双锏,程知节扛着宣花斧……
一个个天策府的悍将,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散发着滔天的杀气,瞬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轰!”
李建成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眼前瞬间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
“二……二弟……”
他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于明白了。
王珪没有疯。
告密是真的。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那所谓的胜利,那所谓的万无一失,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一拽马缰,拨转马头,就要向后逃窜!
“二弟!你……你要做什么?!你要造反吗?!”
他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
李世民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回答他的,是拉满的长弓。
弓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那支闪着寒光的狼牙箭,箭头,稳稳地对准了他的咽喉。
昔日兄友弟恭的温情脉脉,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
“保护太子!”
李建成身后的卫士们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脸色煞白,乱糟糟地拔出刀剑,想要上前。
然而,已经晚了。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身后传来。
玄武门那两扇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最后合拢,发出一声绝望的闷响。
这声音,彻底断绝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杀!”
尉迟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马当先,手中那杆丈八马槊,如同一条出洞的毒龙,只是一个简单的横扫!
“噗噗噗!”
三名冲在最前面的东宫卫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被拦腰扫断,鲜血和内脏,泼洒了一地!
秦叔宝、程知节等人紧随其后,如同虎入羊群,瞬间便将太子那几十名所谓的精锐卫士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骨骼碎裂声,响成一片。
这里,瞬间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瞬间,彻底反转!
前一刻还得意洋洋,商议着如何瓜分胜利果实的太子与齐王,下一刻,就成了被堵在笼子里的,瑟瑟发抖的猎物。
李建成看着眼前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看着那支始终对准自己的利箭,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彻底绝望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
就在这时,身旁的李元吉,却有了动作。
他的脸上,没有李建成的恐惧与绝望。
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与狠厉。
他没有求饶,也没有逃跑。
而是猛地一咬牙,伸手,缓缓摘下了自己背上的那把鹊画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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