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预言成真，一城两天地
第八十七章 预言成真，一城两天地
裴珏没想到刚陪乖宝玩了一会，福伯就说西市那边传来一声巨雷。
燕京城里，官署府衙多坐落在城东，所以达官贵人们为了走动之便，宅子大多也都买在了城东。
几百年发展下来，城东已是寸土寸金，富人的聚集地。
而西市恰巧相反，这里鱼目混杂，云集了三教九流各类跑江湖的。
居住的也多是平头老百姓，和外地赶过来想要拼一把谋生计的。
那声巨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还在继续下，房檐上的积雪如厚重的蛋糕块，谢逸风跟着赶去西市看的时候额头冻得又疼又紧，整个身体如坠冰海。
“怎、怎么，还有人开门营业呢？不是都禁市禁学了吗？”
见着了西市的景象，一群人缩了缩脖子，个个都惊呆了。
原来天子制定预防雪灾的禁市令，在这里并没有实施。
视线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人。
积雪压垮了小巷里一整串的低矮民宅，连树木也压成了弓形，有的甚至拦腰截断，砸中的车马歪斜堆在路边。
有几个老百姓入发了疯一般，一边哭嚎一边从废墟里徒手刨着砖瓦砾。
“水娃子，娘的水娃子，你到底在不在底下？”
原来那废墟里，埋的竟是他们的小儿子。
妇人心都碎了，早已冻僵的双指被坚硬的瓦砾割破，大口子迸溅着往外流出血水，只要是见着的人没有不触动的。
然而这里却并不是最严重的受灾地点。
那家通联客栈才是。
这座客栈有五层楼，碎砖石与断裂的横梁随处可见，处处皆是残肢断臂，有的人在睡梦之中脑袋就已被挤得开了花。
裴珏来时，见到的正是哀鸿遍野。
紫貂皮下鼓鼓囊囊的，里面的肉团子扭了又扭，披风缝隙里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爹爹，他们好可怜哦，咱们帮一帮他们叭？”
裴珏面若寒冰，滔天的怒火即将喷发，却听着香香软软的声音从怀中蹦出来。
还带着女儿呢，不能在乖宝面前失态。
“帮，要帮的，但是爹却没想到，燕京城天子脚下，竟还有一帮阳奉阴违的畜生。”
“爹爹，什么是畜生？”
“裹着人皮不干人事的人，就叫畜生。”
裴珏下马，将又又塞进谢逸风怀里，立刻吩咐袁玉。
“拿着本王令牌，立刻去宫里将此事报给父皇，要快。”
袁玉：“……王爷，燕京地界，发生什么事不都该先报给京兆府吗，咱们直接报给宫里，会叫别人议论越权。”
裴珏蹙眉：“这样大的声响，咱们都赶来了，京兆府何敢说不知道，分明是不重视而已。那帮酒囊饭袋若顶用，西市就不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难不成这里房屋坍塌，是因为京兆尹府懒政怠政？
“是，王爷。”
此事说不定还要演变成官场贪腐，袁玉不敢耽搁，迅速走了。
“福伯。”裴珏又唤来宁王府的管家。
“在呢王爷。”
福伯是王府护院里提上来的忠心仆役，做管家时间不长，却很尽心。
“除了必要守院子的人，其余全部调来救援灾民，让厨房搬几口大锅来，垒起灶火做些取暖的饭食来。”
福伯眸底惊愕。
“王爷，袁玉年轻跑得快，想必不多久朝廷就会派人过来增援，咱们出力便是了，现下燕京有了雪灾，王府的口粮也要告急，您若自个儿垫上，可收不回了。”
明明做了充足的准备，可天灾还是发生了，裴珏心底沉重，实在是来不及考虑自己。
“大雪封路，命令一道道发下去，准备东西调派人手最快也要一刻时辰后方能赶到，先救人，人不喝点热汤御寒，怎能顶得过去！”
福伯咬了咬牙，只得飞速回宁王府开仓叫人。
眼看着爹爹在风雪之中卷起袖子帮着找人，小家伙被谢逸风牵着手，心疼得直掉眼泪。
“爹爹会不会冷呀。”
“不会，你爹暖和的很，真是个小哭包。”谢逸风一看见又又哭就没辙：“别哭了行么，夫子领你回家看咩咩？”
“不要。”
又又咬着粉嫩的唇，眼窝里晶莹剔透的泪水打着转：“又又也要帮忙。”
“行，你能帮什么忙？”
小家伙脑袋转了转，她会的东西的确不多呢。
“又又会淘米。”她擦了擦眼泪，说：“那日我去厨房找张婶灌奶，她在淘米煮粥，又又见过。”
“成，走。”谢逸风牵起她的手，往刚升起灶火那边走去。
受灾现场触目惊心，京兆府的人不多时也赶了过来。
谢逸风一边盯着又又，一边帮忙给人搭建帐篷，闲聊时也问：
“老乡，陛下不都发了告示让停商停学的，怎么西市这里，却没有人当回事呢？”
有名刚从废墟里帮着抬人出来的小哥忙得满头大汗，却说：
“西市大多是穷苦百姓，停一天不做工，下个月就有一天要断顿。
就拿那坍塌的客栈来说，下雪头一天采买了一周的肉蛋蔬菜，若不开门营业，难不成要白扔了喂狗？
再说了不营业，那客栈里头的百十号外地人上哪住去，总不能让人露宿街头吧？”
小哥说的都是实际情况，东市家家户户府邸宽敞，年有盈余，底层人的压力与无奈，的确是谢逸风这种人无法想象的。
“那客栈不开门不行，可那排民宅呢？”
谢逸风指向那一排只剩废瓦砾的巷子，“宫中不是说让家家户户加固房屋么，自己一家人的安危，总要上心的吧。”
“谁说不是呢。”
废墟里又抬出来一个被压得血肉模糊的小孩，虚弱得只剩一口气，小腿也呈现诡异的弯折，想必骨头已经砸碎了。
小哥不忍心看，连眼睛都红了：“那排都是来燕京谋生的租户，平日里屋子就四处漏风，房东大爷自己住着宽敞宅子，谁管他们呢。”
谢逸风难以相信，还有人把钱财看得比人命还重要？
“朝廷派的有官员上街巡查，就算房东不管，可危房是自己住的，他们为何不向官府求助？”
小哥又说：“京兆府那群爷，表面功夫倒是会做，人走了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再说了西市那么多穷苦人，他们救谁？救得过来么？”
基层工作本就千头万绪，需要绝对的细心与责任心耐心。
如若再遇上些许个好吃懒做、贪腐成性的假面官员，那可就是暗无天日。
原来这场雪灾并非天气恶劣，是有多方面原因聚集在一起才成了今日的惨状。
一个时辰之后，中书令柳大人带人赶到，一群人当场石化。
“雪灾竟然严重到了这种地步？本官有生之年还是头一次见到。”
本来当他们看到“告父老乡亲书”时还觉得小题大做。
雪是下得大了点，可眼看年后就要春闱了，连官学私塾都停学停课，至于么？
可谁知，竟然陛下这道指令，竟他们与天灾擦肩而过。
到底是谁这么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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