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谁的桃花，谁的坟

黄蓉那双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像两口深井，试图将林渊的身影彻底吞噬，看穿他灵魂的每一寸肌理。

“你是谁？”

这三个字，清脆，却带着桃花岛主人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林渊没有立刻回答。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蜷缩着，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他只是抬起手，将冰冷的酒葫芦凑到唇边，狠狠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像一团火，暂时压下了那股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与悲伤。

他抬起头，那双本该空洞的眼眸，在桃花的映衬下，竟有了一丝破碎的温柔。

“一个……无处可去，也无处可归的……浪子。”

他的声音很轻，很哑，每一个字都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带着无尽的萧索。

【性格共鸣：自我放逐的孤独感。】

【李寻欢融合度：1.1%】

黄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个回答，太文艺，也太虚了。

但她那双毒辣的眼睛，却在飞速地收集着信息。

男人的衣衫虽然破旧，但料子是上好的湖州丝绸，此刻被海水浸泡过，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并不孱弱的轮廓。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咸腥的海风味道。

看起来，像是个遭遇海难，侥幸漂流到此地的落魄书生。

“这位大哥好可怜。”旁边的郭靖看不下去了，他那张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同情，“蓉儿，他好像是遇上船难了，我们帮帮他吧。”

黄蓉没理他。

她的视线，死死锁在林渊那只握着酒葫芦的手上。

那双手，太稳了。

稳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海难、大病初愈的人。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尤其是当他抬起酒葫芦时，从手腕到指尖，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颤动。

这双手，要么属于一个顶尖的画师，要么……属于一个顶尖的杀手。

一个随时会咳死的病秧子，却拥有一双稳如磐石的手。

这个矛盾，像一根针，瞬间刺中了黄蓉那颗充满了好奇的心。

“我爹爹，不喜欢外人。”黄蓉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向前一步，那股属于桃花岛小主人的刁蛮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尤其是，来路不明的外人。”

“你最好，现在就说实话。”

林渊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穿过了灼灼的桃林，穿过了眼前这个娇俏如精灵的少女，望向了某个，不存在的远方。

那眼神，太深了。

深得，仿佛盛着一片已经死去的海，所有的波澜，都已归于死寂。

然后，他笑了。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悲凉的弧度。

“实话？”

他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在咀嚼着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实话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或许……”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

“这里，就是我的坟。”

这句话，让黄蓉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见过狂的，见过傲的，见过装神弄鬼的。

却从未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谈论着自己的死亡。

仿佛，那不是一件悲伤的事。

而是一种，期待已久的，归宿。

就在她心神微晃的刹那。

一道冷冽如冰，孤傲如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桃林深处传来。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能让百花凋零的萧杀之气。

“蓉儿。”

“在跟谁说话？”

黄蓉的脸色，瞬间一变！

她猛地回头，只见桃林深处，一个身穿青色长袍，面容清癯，手持玉箫的男子，正缓步走来。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落英，便会无声地向两侧分开，仿佛不敢沾染他衣角的半分尘埃。

东邪，黄药师！

他来了。

他的目光，没有看自己的女儿，也没有看那个憨厚的傻小子郭靖。

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幻灭的，孤傲眼眸，只是，死死地，锁在了树下，那个，还在咳嗽的，陌生男人身上。

杀机。

一股冰冷的，实质般的杀机，瞬间，笼罩了整片桃林！

郭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黄蓉也感到一阵窒息，连忙开口：“爹！他……他好像是……”

“闭嘴。”

黄药师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她。

他的视线，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渊。

因为，他看到了一件，连他，都感到心惊的事情。

在他的杀机笼罩之下。

那个看起来，随时都会断气的病秧子，非但没有半分恐惧，甚至，连咳嗽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他只是，又灌了一口酒。

然后，抬起头，迎着黄药师的目光，笑了笑。

那笑容，依旧是那么的，悲凉，萧索。

仿佛在说：

你，要杀我吗？

那，真是，太好了。


　　(https://www.02shu.com/5033_5033768/50295388.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