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商议
千里之外的姑苏，海风带着咸腥的气味，吹拂在碧波万顷的海面上。
丰付瑜对远在京城的丰年珏被人套路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这个弟弟即将要将整个官场放个大大的惊雷。
他正和霍子明一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和几个侍卫扮作渔民，坐在一艘破旧的渔船上。
烈日当头，晒得人皮肤发烫。
其中一名侍卫烦躁地扯了扯头上的草帽，看着空空如也的渔网，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的，这都第五天了！别说水匪的影子，连根毛都没看着！”
船舱里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混杂着海水的咸味，熏得人头昏脑胀。
所有的人都是同样的打扮，一个个晒得跟黑炭似的，蔫头耷脑地坐在船舷边。
丰付瑜一向沉稳的脸上也多少有了些烦躁，他虽然会水，但是毕竟是北方人，实在不喜欢一直在水面上漂泊。
每日在渔船上他都很不适应，对每日都需要出海捕鱼的渔民深感佩服。
“咱们的方向对不对？这些水匪该不会得到什么消息，都藏匿了起来吧？”
霍子明倒是比他有耐心得多，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另一张渔网，手指翻飞，像个经验老到的渔夫。
“丰大人，稍安勿躁。”霍子明头也不抬地说道，“咱们现在是渔民，渔民出海，十天半月没收获也是常事。”
“我不是急着没收获！”丰付瑜一屁股坐下，船身跟着晃了晃，“我是急着找不到那帮畜生！我母亲在姑苏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京城里，内子也快生了，这边事情不解决，根本没办法回去。”
一想到家人，他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
霍子明停下手里的活，递给他一个水囊：“喝口水，降降火。皇上那边，已经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夫人，枕溪园固若金汤，你大可放心。”
丰付瑜接过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心里的燥热才稍微压下去一些。
“霍大人，咱们得到的情报，不就是说这礁石村附近有水匪出没吗？怎么转悠了这么多天，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当地的渔民，一问三不知，看见我们跟看见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霍子明点了点头，眼神望向远处无边无际的海面：“他们是怕了。那些水匪行事狠辣，村民们不敢说，也属正常。”
“怕？”丰付瑜冷笑一声，“等我抓到那帮匪首，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怕！”
两人正说着，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正飞快地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丰付瑜立刻警觉起来，手不自觉地按向了腰间藏着的短刀。
霍子明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紧张：“是普通的渔船。”
果然，那艘船越来越近，船上的人也看到了他们，远远地便开始调转船头，像是要刻意避开他们。
“站住！”丰付瑜站起身，大喝一声。
那艘船非但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逃也似的往另一个方向划去，很快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看！”丰付瑜气得一拳砸在船舷上，“这叫什么事！咱们现在这副尊容，比水匪还吓人？”
霍子明看着那艘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他们不是怕我们，是怕惹上麻烦。看来这片水域，确实不太平。”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丰大人，明日若是再没有线索，我们得换个法子了。”
丰付瑜早就等他这句话了：“怎么换？你说，我听你的。”
他和霍子明也算是比较熟悉了，这位皇上身边的近臣，虽然看着文质彬彬，但心思缜密，行事也果决，做事很有章法，他一向很是佩服。
“我们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是办法。”霍子明指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几个小岛，“这片海域岛屿众多，很多都是荒无人烟的礁石岛，官府的舆图上甚至都没有标记。那伙水匪，极有可能就藏在其中一个岛上。”
“你的意思是，咱们一个一个岛去搜？”丰付瑜皱起眉，“这得搜到猴年马月去？”
“当然不是我们自己搜。”霍子明笑了笑，“我们得找个向导。”
他顿了顿，解释道：“找一个熟悉这片水域的老渔民，胆子大的，给足了银子。让他带我们，把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岛屿都转上一圈。”
“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能放过。水匪既然要生存，就必然会留下痕迹，比如淡水来源，比如停靠船只的隐蔽港湾。”
丰付瑜的眼睛亮了。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他们几个外地人，在这海上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可当地的渔民不同，他们祖祖辈辈在这里打渔，哪块礁石下面有暗流，哪个小岛背后有避风港，他们一清二楚。
“这个主意好！”丰付瑜立刻点头同意，“就这么办！咱们现在就回岸上，去礁石村找人！”
“不急。”霍子明拦住他，“这事得从长计议。找什么样的人，怎么开口，都得讲究。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还得确保找到的人可靠。”
“万一找来一个水匪的眼线，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丰付瑜瞬间冷静下来，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确实，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那该怎么办？”
霍子明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这就要看丰大人你的本事了。你常年在军中，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看人的眼光，应该比我准。”
丰付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霍子明的意思。
霍子明是官，而他现在是“民”。
这种去村子里打探、收买人心的活，由他这个看起来更接地气的“渔夫”出面，确实比霍子明更合适。
“行，这事交给我。”丰付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的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目标的兴奋。
他许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这可比在京城里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不过，”他又看向霍子明，“银子得你来出。我可没带那么多钱。”
霍子明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给逗笑了：“放心，经费管够。”
两人商议已定，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海风吹在身上，已经带了些许凉意。
“收网，回去了。”霍子明吩咐道。
护卫们应了一声，开始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
丰付瑜站在船头，望着夕阳下被染成金红色的海面，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不管那些水匪藏在哪个犄角旮旯，他都要把他们挖出来，挫骨扬灰。
为了父亲，也为了母亲。
他忽然想起远在京城的弟弟丰年珏。
离开京城的时候比较急，他都没来得及吩咐几句，也不知道年珏能不能知道照看嫂嫂一点。
罢了，他还是尽快把这边的事情解决，这样才能赶在内子生产之前回去。
一直没有进展，他还真的担心会过错他第一个孩子的出生。
丰付瑜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甩出脑海。
眼下，抓到水匪才是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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