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母亲的安危?
陆嫣然却哭得更厉害了,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恐惧、伤心和绝望,全都哭出来。
“夫君……”她哽咽着,声音含混不清,“我们的女儿……她好小,好弱……”
“太医说,她先天不足,以后身子骨都比不上寻常孩子。”
“都怪我,是我没用,没能护住她……”
“还有……太医说我这次伤了身子,恐怕……恐怕三年内,都不能再有孕了……”
说到最后,她几乎泣不成声。
这才是压在她心头最重的石头。
没有了娘家做依靠,女儿先天体弱,自己又难以在短时间内为夫家开枝散叶,诞下嫡子。
她这个伯爵夫人,在别人眼里,怕是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怎能不怕?怎能不慌?
她怕自己会被嫌弃,怕丈夫也会像娘家人一样,视她为耻辱,视她为无用之人。
丰付瑜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揉碎了。
他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陆嫣然,你看着我。”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陆嫣然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女儿的事,不是你的错。”丰付瑜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是我,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没能陪在你们身边。她弱,我们就用最好的药材,请最好的大夫,把她养成全京城最金贵的姑娘。有我丰付瑜在一天,就没人敢小瞧她!”
“至于孩子……”他顿了顿,抬手用粗粝的指腹,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嫣然,我这次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的,不是什么功名利禄,不是什么家族荣耀,甚至不是爹娘的冤屈。”
“我想的,全是你。”
“我想,我还没跟你说够话,还没陪你看够四季的风景,还没亲眼见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差点就失去你了,还有我们的孩子。跟你们的性命比起来,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别说三年,就是五年,十年,一辈子都不能生,又如何?”
“我丰付瑜,有你陆嫣然,有我们的女儿,就够了。”
“谁要是敢因为这个嚼舌根,说三道四,我就撕烂他的嘴!”
这番话,没有半点文采,粗俗,直白,甚至带着一股蛮不讲理的霸道。
可听在陆嫣然的耳朵里,却比任何甜言蜜语,任何山盟海誓,都要来得动人,来得让她心安。
她心底所有的不安、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哇——”陆嫣然再也忍不住,扑进丈夫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被珍视的感动,更有对未来的无限依赖。
娘家那边根本不能指望,可是至少此刻丈夫的心是跟她一起的。
让她觉得这段时间受的苦都值了。
丰付瑜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和鼻涕蹭了自己一身。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体温告诉她:别怕,有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靠山。不会再让你哭。
怀里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的角落。
丰付瑜一动不动,任由妻子靠着,直到她紊乱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臂,捧着她的脸,用自己的袖口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珍视。
“不哭了?”他低声问。
陆嫣然的眼皮又红又肿像熟透的桃子,她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不哭了。”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丰付瑜看着她苍白却平静下来的脸,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事情说清楚。
他知道,以陆嫣然的聪慧,外面的流言蜚语她不可能完全不怀疑。
“嫣然,关于母亲的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外面的那些流言,有一半是真的。”
陆嫣然闻言,身体微微一僵,抬起那双湿漉漉的杏眼,不解地看着他。
一半是真的?是哪一半?
丰付瑜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直接投下了一记惊雷:“母亲她,确实有孕了。”
“……”
一瞬间,整个内室安静得可怕。
陆嫣然的呼吸都停滞了,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丈夫脸上那严肃到极点的表情,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丰付瑜的胳膊,指尖用力,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自己却毫无察觉。
婆母……有孕了?
这怎么可能!婆母已经三十多岁,又守寡多年,怎么会……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炸开,震惊、错愕、不解,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汇成了一个巨大的担忧。
她猛地抬头,声音都在发颤:“那……那母亲她……她会不会有危险?对方是……”
她不敢再问下去。
一个守寡多年的伯爵府老夫人,突然怀了身孕,这背后牵扯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她首先想到的,不是丰家的名声,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婆母的安危。
丰付瑜看着妻子眼底那毫不作伪的担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这就是他的妻子。
哪怕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听到婆母出事时,第一反应仍是关心她的安危。
陆家那对自私自利的父子,怎配有这样的女儿。
他反手握住陆嫣然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声音也放得更柔了些:“放心,母亲是心甘情愿的。”
他犹豫了一下,皇上的事情太过骇人,他不能告诉她。
一来怕吓着她,二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只是对方的身份……有些特殊,是我们伯爵府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含糊地解释道,“母亲她老人家也是为了避开京城的风言风语,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这才主动离京暂避。你不用为她担心。”
原来是这样。
陆嫣然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些。
虽然依旧觉得匪夷所思,但只要婆母是安全的,是自愿的,那便好。
“母亲在姑苏,还惦记着你和孩子。”丰付瑜见她神色缓和,继续说道,“她给咱们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安安。平安的安。”
安安。
陆嫣然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眶又是一热。
婆母待她,向来视如己出。
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心里想的念的,也还是自己的孙女。
“她还给你和安安留了东西。”丰付瑜扬声对外喊了一句,“把那个包裹拿进来。”
很快,方嬷嬷亲自捧着一个用蓝布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包裹走了进来。
她将包裹放在床边的矮凳上,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丰付瑜将包裹打开,里面露出的,是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婴儿衣物。
一件红色绣着福字的小肚兜,一顶虎头帽,还有几双小巧可爱的软底布鞋,针脚细密,做工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丰付瑜从中拿起一件,递到陆嫣然面前:“你看,这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熬了好几个晚上赶出来的。她说安安是早产儿,身子弱,要穿最柔软的棉布才行。”
陆嫣然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那件小小的衣裳。
衣料柔软,仿佛还带着赶制者的体温。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想象着婆母在灯下为素未谋面的孙女缝制衣物的场景。
这些日子以来,娘家的冷漠与绝情,像一把刀子插在她心上。
而婆母这份沉甸甸的关爱,却像一剂良药,温柔地包裹住她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那柔软的布料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水渍。
这次的眼泪,却不再是悲伤和绝望,而是感动和温暖。
丰付瑜没有再劝她别哭,只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任由她宣泄着情绪。
过了许久,陆嫣然才渐渐止住了泪,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小衣服叠好,放回包裹里,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丈夫。
他身上外穿的衣服还未换下,衣襟上沾着她的泪痕,显得有些狼狈。
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了血丝。
从姑苏赶回来,又直接去了诏狱,再出来,便直奔陆家,又从陆家赶回伯爵府。
他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陆嫣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轻声问道:“夫君,你……你是不是还没去看过安安?”
丰付瑜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语气理所当然:“不急,我得先确定你没事。”
一句话,让陆嫣然刚刚止住的眼泪差点又涌了出来。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
嘴上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却总是用最直接的行动告诉她,在他心里,她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心里暖烘烘的,那点因为断亲而残存的伤感,此刻也被这股暖流冲刷得一干二净。
陆嫣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因为刚哭过,那笑容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明媚。
“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快去吧,去看看我们的女儿。她很乖,就是太小了,像只小猫儿似的。”
提起女儿,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为人母的温柔。
“去换身干净衣裳,”她又叮嘱道,带着几分嗔怪,“别带着这一身的风尘和煞气,去吓着咱们的安安。”
丰付瑜看着她脸上重新焕发出的神采,紧绷了一天的心,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点点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好,都听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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