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登山
时间流逝，桌上的早点被下人热了又热，众人却都慢条斯理地吃着，迟迟不愿离席。王初东打了个哈欠，狠狠咬了口油条，目光不时瞥向门外——再不来人，她真的要吃不下了。
就在这时，李焕一袭白衫，牵着红裙翩跹的徐芷虎走了进来。王初东顿时精神一振。
“大家来得真早。”李焕向众人打招呼，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徐奉年，其他人基本都到了。
“刚到没多久。”王初东说道。
“比你早到一会儿。”紫女笑吟吟地接话。
“睡不着。”卫庄直截了当。
李焕贴心地为徐芷虎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向主位的徐哓问道：“王爷昨晚休息得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竖起耳朵。
徐哓乐呵呵地回答：“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我也不例外。”
“稍后我给王爷开个调理的方子，每日服用，应该能改善睡眠。”李焕一边盛粥一边说道。
“那太好了，辛苦李先生了。”徐哓笑着点头。
“举手之劳。”李焕将粥放在自己和徐芷虎面前，又道，“王爷，待会儿我想陪芷虎去趟武当。”
“我拨两百亲兵随你们同行。”徐哓爽快答应。
饭后，徐哓率先离开，众人也陆续散去。一切如常，既无风雨，也无波澜。
李焕和徐芷虎安静地喝完粥，填饱肚子后便乘马车前往武当。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刚出城，醒酒的徐奉年便提着长剑，在王府里四处寻找李焕的踪迹。
武当山位于凉州境内，距离北凉王府不远。这座在北凉王眼皮底下的道教祖庭，不似龙虎山那般张扬，行事低调而谦和。
当李焕和徐芷虎的马车抵达山脚时，一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已等候多时。徐芷虎下车后向他打招呼：“陈繇道长！”
见过大小姐。”陈繇行了一礼，随后好奇地看向她身旁的白衫公子，“这位是？”
“医家李焕，见过道长。”李焕抱拳行礼。
来时的路上，徐芷虎已向他介绍过武当的诸位前辈，眼前这位陈繇，正是武当如今的掌事人。而武当的掌门，则是王重楼。
因将毕生修为传给徐奉年，李焕早已离世多年。
"原来是李焕先生，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陈繇向李焕行了个道家礼，心中暗自叹息。
李焕此刻出现在徐芷虎身旁，看来小师弟是彻底没希望了。
寒暄几句后，众人开始登山。
武当山景色秀丽，陈繇不时讲述典故轶事，李焕与徐芷虎倒也兴致盎然。
登上山顶，宏伟的武当建筑群展现眼前。
望着稀少的香客，李焕微微蹙眉："武当香火比起龙虎山可差远了。"
当年龙虎山鼎盛时，上山祈福的香客可是络绎不绝。
"烧香拜佛不过是求个心安，我倒希望武当香火冷清些，世间也能少些烦忧。"
听到这话，李焕肃然起敬，武当果然与龙虎山不同。却听陈繇接着道：
"反正这些年来大柱国送来的香火钱，足够武当用度了。"
"道长真是快人快语。"李焕不禁失笑。
"修道之人也要穿衣吃饭，正所谓财侣法的，钱财可是头等大事。"陈繇捋须道，"这世道，没钱连吕祖都得挨饿受冻。"
来到真武大殿，巨大的真武神像巍然矗立。
徐芷虎望向李焕："要为我们的孩子祈福吗？"
陈繇闻言瞪大眼睛——孩子？小师弟这下是真没指望了。
李焕略作迟疑，点头应允。
二人手持竹香立于神像前，徐芷虎轻声祈愿："愿孩儿平安康健，愿母亲身体安泰。"
正当他们躬身下拜时，神像底座突然传来"咔嚓"轻响。
陈繇不以为意："许是当年工匠偷工减料，无妨，继续便是。"
二次下拜时，神像身躯又现裂痕。陈繇皱眉："这工匠实在可恶，回头定要禀明王爷。"
第三次礼拜，碎裂声接连不断，整尊神像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李焕护住徐芷虎，警惕地看向陈繇。老道士查验后凝重道："真武退避。"
"为何？"
"不知！"陈繇摇头，他在武当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等异象，但隐约感觉与李焕有关。
这时，李焕忽然朗声道：”真武大帝，莫非是要来拜我不成？"
布满裂痕的真武神像轰然爆裂，陈繇眼中闪过惊骇之色，这李焕究竟是何方神圣。
"走吧。"
李焕望向徐芷虎。
徐芷虎微微颔首，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陈繇：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北凉会负责为武当重塑真武金身，道长不必忧心。"
"无量天尊。"
陈繇向二人行了个道礼，利落地将银票收入袖中。
"我想去后山看看那丫头，不知是否方便？"
徐芷虎轻声问道。
"大小姐请自便！"
送走二人后，陈繇回望一片狼藉的大殿，手指飞快掐算起来。
后山小径上，李焕跟着徐芷虎来到一间被菜园环绕的茅屋前。
"姜拟。"
连唤两声无人应答，徐芷虎推开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不由蹙眉：
"这丫头去哪儿了？"
"改日再来？"李焕提议。
"也好。"
正要离开时，远处出现个提着水桶的窈窕身影。北凉王府的丫鬟服饰衬得她格外清丽，见到徐芷虎时面露惊喜，可瞧见李焕又皱起眉头。
"姜拟。"
听到呼唤，少女加快脚步来到菜园边。搁下水桶擦汗时，发丝还沾着晶莹汗珠：“徐姐姐回来啦？"
"昨日刚回。”徐芷虎笑着替她捋了捋鬓发。
姜拟突然跑进菜地，精心挑选两根黄瓜洗净递来。给徐芷虎时满眼期待，递给李焕时却别过脸——要不是看在徐姐姐面子上......
"在这儿过得可好？"
"比王府自在多了。"姜拟说着瞪了眼啃黄瓜的李焕，这人怎么吃得这般快？
"姐姐不尝尝？可甜了！"
"现在不宜吃生冷。"
"为什么呀？"
徐芷虎抚着小腹浅笑："有喜了。"
姜拟瞪圆杏眼，手指颤抖地指向李焕："他...他的？"
"嗯。"
姜拟终于认真打量起李焕，模样还算周正，就是啃黄瓜的架势有些豪迈。两根黄瓜转眼就被他消灭干净。
徐姐姐不吃就该还给我啊。
“看什么？”李焕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眼睛长在我身上，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姜拟毫不退让。
“那我好看吗？”李焕挑眉。
“还行吧。”姜拟板着脸，“至少不像某些人那么讨厌。”
她指的自然是北凉王府里那位总爱捉弄她的家伙，连名字都懒得提。
“我也觉得徐奉年挺烦人。”李焕附和。
“你跟他很熟？”姜拟诧异。
“当然，我可是他姐夫。”虽然这小舅子现在可能想宰了他，但事实就是事实。
“离他远点。”姜拟气鼓鼓道，“那人一肚子坏水，别被他带歪了。”
“好。”李焕的温和让姜拟莫名顺眼。看在徐姐姐份上，她决定多问两句：“你叫什么？”
“李焕。”
“你就是李焕？”姜拟猛地瞪大眼睛。
“你认识我？”李焕疑惑。
姜拟点头如捣蒜：“李前辈提过你，说你是我的师兄！”
李前辈什么都说了——这位师兄医术通天，天生剑体，学什么都快，还胆大包天得罪了大离皇帝……
“师兄？”
“算是吧。”李焕想起李纯罡曾提过的另一位剑体女子，勉强认下这个小师妹，“前辈什么时候来的？”
姜拟掰着手指：“三天前，和绿袍姐一起来的。”
三天前？李焕算了算，那时自己还在赶往北凉的路上。看来李纯罡和绿袍儿离开上阴学宫后直奔武当。
“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不知道。”姜拟摇头，“他们没说。”
“好好练剑，争取超过李前辈，当大离第一位女剑仙。”李焕瞥了眼徐芷虎，见无话可说，敷衍两句就要走。
“师兄等等！”姜拟一把拽住他衣角。
“还有事？”
“师兄，还吃黄瓜吗？”她殷勤道。
“饱了。”
“那番茄呢？刚熟的！”
“不用了。”
李焕依旧摇头。
“四七”
“要不要带些豆角回去炒菜？”
姜拟接着说道：
“都是我亲手种的，每天用武当山最好的泉水浇灌，味道绝对好，陈道长他们问我要，我都没给。”
李焕瞥了姜拟一眼，
刚才自己不过吃了两根黄瓜，她就差点急眼，现在却突然这么殷勤？
“不必了！”
“师兄站累了吗？我去给你搬椅子。”
姜拟快步跑进茅草屋，李焕与徐芷虎对视一眼，看来这丫头心里藏着大事。
很快，姜拟搬着椅子出来，热情道：
“师兄坐。”
李焕把椅子让给徐芷虎，对姜拟说：“有事直说。”
姜拟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
“师兄，李前辈说你医术高明，连死人都能救活，是真的吗？”
“是真的。”
原来是想求自己救人，何必拐弯抹角？虽然自己未必会答应。
李焕看着姜拟：“请我出手很贵，你有钱吗？”
姜拟连忙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捧到李焕面前：
“师兄，我只有这些，远远不够，但我以后一定补上。”
这小师妹过得真够清苦。
见她满脸恳切，想到李纯罡对自己的照顾，李焕心一软，随手拿起一枚铜钱：
“既然叫我师兄，自家人可以打折，就收你一枚吧。”
“说吧，想救谁？”
姜拟收起剩下的铜钱，欣喜道：
“我想请师兄救活我爹娘。”
孝心可嘉。
为父母出手，倒也不算冤枉。
李焕正要答应，徐芷虎忽然开口：
“你父母救不了。”
“为什么？”姜拟困惑地看向徐芷虎。
“他能救活人，但前提是尸体完整。你父母早已尸骨无存。”
徐芷虎继续说道：“所以，即便他想救，也无能为力。”
“师兄，真是这样吗？”姜拟向李焕确认。
“嗯。”
李焕点头：“绿袍儿能被救活，是因为李前辈将她封存在玄冰棺中。若你父母尸骨无存，我确实救不了。”
“喔……”姜拟神情黯淡。
“师妹，铜钱还你。”
李焕递回铜钱，姜拟呆呆摇头，执意不收。李焕与徐芷虎随即离开。
走出一段路，徐芷虎忽然说：
“别看姜拟装得若无其事，那都是做给我们看的，现在多半躲在房里偷偷哭呢。”
李焕看向徐芷虎。
“你刚才拦下我，不让我答应那件事，应该不只是因为她父母的遗体吧？”
“当然不止。”
徐芷虎迟疑片刻，低声道：“主要是她的来历。”
“她有什么来历？”李焕不解。
徐芷虎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凑近李焕耳边轻语：“姜拟是先楚皇帝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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