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有好戏
宫门分别时，李焕低声道：“欲固江山，必除赵醇。“见帝王颔首，他转身踏出宫墙，瞬移至羊肉馆内。
洪绸抱着包袱起身：“动身？“
“嗯，“李焕望向西方，“该去接荀前辈回家了。“
“宫里锦衣玉食的日子，你真舍得离开？“洪稠意味深长地问道。
“洪姨的消息真是灵通，连这等隐秘都知晓。“李焕略显惊讶。
洪稠笑吟吟地抿了口茶：“我不光知道这事，还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那女子始终沉默寡言，到点便悄然离去。李焕几次试探都被她制止，最终只得作罢。
“想知道吗？“洪稠挑眉问道。
“自然想。“李焕点头。
“可我偏不告诉你。“洪稠轻笑道，“现在这样挺好，若揭开身份，对你们都没好处。“
“当真？“李焕狐疑道，“总觉得你在糊弄我。“
“不信便罢。“洪稠摇头，“那女子来历非凡，说出去能捅破天，不知为妙。“
“神神秘秘的，总不会是皇后吧。“李焕随口打趣。
“正是。“洪稠正色道，“那人确是皇后。“
“胡扯！“李焕摆手，“皇后怎会......“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洪姨去西楚的行装可备齐了？“
“都在这儿。“洪稠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除几件衣物外，只有一叠银票。
“既无遗漏，我们这就起程吧。“
洪稠却道：“不急，今晚有场好戏，要不要看看？“
“什么好戏？“
“谋朝篡位的大戏。“洪稠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赵醇要动手了？“李焕来了兴致。
“没错。“洪稠笑道，“这些日子他看似在冷宫饮酒作乐，实则暗中布局，全仗两个儿子奔走。“
“今晚可热闹了。“李焕问，“洪姨觉得赵醇有几成胜算？“
“难说。“洪稠沉吟道，“若那些答应助他的官员尽数到场，皇位怕真要易主。“
“早劝赵离除掉赵醇，他偏不听。“李焕冷哼。
“若想保赵离皇位，保你镇国王头衔，现在去报信还来得及。“
李焕摇头：“不必了。“他本就想看大离动荡，若赵醇弑君篡位导致朝野震动，倒也合他心意。
当真不管？“
“嗯。“
夜幕降临，喊杀声四起。李焕携洪稠在宫墙观战，只见叛军势如破竹，血染宫闱，最终赵离被赵醇生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赵离满脸悔恨，若当初采纳李焕谏言处决赵醇，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送先帝归天。“
赵醇一声令下，禁军刀斧齐落，转眼间赵离便化作一滩血肉。目睹此景的李焕与洪稠相视叹息，看来新君对这位叔父当真恨之入骨。
“拟旨，废除赵离在位期间颁布的所有政令。“
“再拟......“
一道道诏令从赵醇口中平稳吐出。李焕正望着殿内情形，恰与赵致投来的目光相遇。
见李焕望来，赵致右手不自觉地攥紧，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洪稠打趣道：“可要上前叙旧？“
“素无交情，何必客套。“李焕淡然回应。
“走吧。“
二人离开太安城时，细雪初落。半旬之后，各种消息自都城传出，其中便包括削去李焕镇国王爵位的诏令。对此，李焕不过付之一笑。
当他们的足迹踏入楚地，竟见不少地方已公然改换旗帜。李焕望着飘扬的楚字旗叹道：“曹长青仅凭复国宣言就能聚拢这么多遗民，看来西楚复辟并非虚言。“
“未必。“洪稠摇头：“姜氏在楚地虽根基深厚，但大离朝廷岂会坐视？赵醇既敢纵容西楚复国，必存着一网打尽的心思。“
“若在往日或许如此。“李焕掸去肩头落雪，“如今太安城剧变后君臣离心，赵醇纵有吞鲸之志，怕也力不从心了。“
“此言倒也不无道理。“洪稠点头，“且静观其变罢。“
“我倒盼着曹官子能成事。“
话锋一转，李焕问道：“荀平先生遗骨所在何处？“
“由此向南百里，快则两日可达。“洪稠望瞭望渐暗的天色，“先寻个落脚处？“
暮色中，他们寻得一座残破山神庙。推门却见白衣女剑客正独坐篝火旁，两人脚步微滞——天象境宗师，竟在这荒山野岭相遇。
女剑客见来人，眸中顿生戒备。
洪稠笑着拱手：“姑娘可介意同宿？“
请便。“女子声音清冷。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李寒衣。“
“原来是寒衣姑娘。“洪稠执礼甚恭，“此时独行楚地，可是要为曹长青助阵？“
“不过避祸之人。“剑穗在火光中轻晃，“别无他想。“
洪稠轻叹一声：“我们也是被大离皇帝追捕，才逃到楚地来避祸，真是同病相怜。”
“你们和大离皇帝有恩怨？”李寒衣侧首问道。
“没错。”洪稠神色凝重，“我们与大离皇帝有着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那皇帝确实心胸狭隘，你们确实要当心。”李寒衣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李焕真仔细打量她，发现这位姑娘伤势极重，已是命悬一线。
沉吟片刻，李焕开口道：“李姑娘，你体内剧毒已深入五脏，恐怕......”
李寒衣目光一凛：“阁下是？”
能一眼看穿她伤势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在下李焕。”
“李焕？”李寒衣眉头微蹙，“可是那位新晋的医圣？”
“正是。”李焕点头，“姑娘听说过在下？”
“医家新圣出世，江湖谁人不知。”李寒衣郑重道，“不知先生可否为我诊治？”
“相逢即缘分，自当效劳。”李焕顿了顿，“但姑娘体内毒素已侵入心脉，眼下我只能暂时压制，要根治还需回城配药。”
“能压制毒性便感激不尽。”李寒衣抱拳行礼。
治疗结束后，李焕收起银针叮嘱：“切记近期不可动武，否则功亏一篑。”
“谨记先生教诲。”
这时洪稠备好简餐招呼用膳。虽食材简陋，三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寒衣妹妹的仇家可追到楚地了？”洪稠关切道。
“尚未可知。”
“你伤势这么重，不如与我们同行？”
李寒衣摇头婉拒：“我招惹的仇家来头太大，恐连累二位。”
“连医圣都对付不了？”洪稠吃惊道。
“正是。”李寒衣沉声道，“洪姐姐可曾听闻蜀中唐门？”
“那个隐世门派？据说其暗器毒术独步天下，位列江湖前十......”
“追杀我的，正是唐门的陆地神仙。”
洪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李焕对李寒衣说道：“与我们同行也无妨，唐门的陆地神仙再强，这里终究是大离的地界，过江龙难压地头蛇。”
“不必。”
李寒衣执意不愿连累李焕二人，见她态度坚决，李焕和洪稠只好作罢。三人约定日后在楚国都城相见，随后各自歇息。
次日清晨，李焕与洪稠醒来时，李寒衣早已离去。
洪稠叹道：“这丫头，当真不愿欠人情分。”
“随她去吧。”李焕看向洪稠，“唐门真有传闻中那般厉害？”
“确实！”洪稠点头，“唐门虽强，却因行事狠辣、不择手段，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人称疯狗。”
“与卫庄的流沙相比如何？”李焕问。
“小巫见大巫！”洪稠笑道，“流沙虽恶名昭著，但尚有底线，而唐门行事毫无顾忌。”
“如此猖狂，竟无人能制？”李焕好奇。
“想对付他们的没实力，有实力的不愿撕破脸，久而久之，便成了这般局面。”洪稠拍了拍李焕，“走吧，随我去救人！”
“好！”
两人跋涉数十里，在一处陡崖前停下。李焕望向洪稠：“荀前辈就藏在此处？”
“自然。”洪稠点头，“当年荀坪虽死，却仍有仇家欲毁其尸骨。为保他安宁，我才想出此法，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若当初未留这一手，恐怕今日便无计可施。
“玄冰棺可还在？”李焕确认道。
“在！”洪稠笑意盈盈。
“别忘了约定，我救荀坪，你们为北凉效力十年。”
“放心，我洪稠言出必行，从不反悔。”
短暂交谈后，李焕随洪稠攀上崖壁。洪稠心绪翻涌，既紧张又期待。尽管幻想过无数次重逢，此刻仍手足无措。
然而，洞穴内空空如也，莫说棺木，连碎石都无踪迹。
李焕皱眉：“洪姨，确定是这里？”
“没错！”洪稠亦面露疑惑。
那荀前辈何在？”
“分明就在此处……”洪稠四下查看，忽见地面拖痕，脸色骤变。
棺木竟被人移走，且时日已久。
洪稠难以置信：“不可能！当年除我之外，无人知晓此地！”
“我去附近搜寻。”李焕说道。
李焕在周围仔细寻找，转了几圈却毫无发现，洪稠低声自语：
“这样也好，荀坪的所作所为太过惊世骇俗，若真让他复活，必遭天谴！“
“洪姨，你还好吗？“
李焕担心洪稠急火攻心，落下病根。
“无碍。“
洪稠出神片刻，轻声说道：“走吧，这样也好，断了念想。“
确认洪稠无恙，李焕便带她前往西楚都城。途经一处山谷时，激烈的打斗声传来。
李焕看见正在激战的李寒衣，不禁一怔。
真是缘分，竟在此相遇。
然而李寒衣的对手实力不俗，两位大天象境高手，一位陆地神仙，想必是唐门之人。
洪稠望向李焕：“要出手吗？“
李焕点头：“出手。“
洪稠问：“有把握吗？“
“单凭我一人恐怕不够。“
李焕继续道：“若有曹官子相助，胜算会大很多。“
“曹官子行踪飘忽，想请他出手恐怕不易。“
洪稠说道。
“未必。“
李焕看向某处：“曹先生既已至此，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未落，在洪稠惊讶的目光中，一位身着青衣的中年儒士出现，正是收官无敌曹长青。
“果然瞒不过李兄。“曹长青无奈道。
“曹先生来此多久了？“李焕问道。
“刚到片刻。“
曹长青解释：“我在都城感应到此处有陆地神仙交战，便前来查看，没想到会遇到李兄。“
“确实巧合。“
李焕看了眼洪稠，对曹长青说道：“正好有事想请教曹官子。“
“李兄请讲。“
曹长青伸手示意。
“荀坪尸首失踪之事，曹官子可知情？“
闻言，洪稠目光转向曹长青，后者平静点头：“知情。“
“那荀坪的尸首现在何处？“
李焕追问。
“已不在了。“
曹长青摇头：“我将其骨灰安放在楚国都城，洪姑娘若有意，可前往祭拜。“
洪稠微微颔首：“好。“
“当年洪姑娘将荀坪藏于陡崖后不久，便有人找到那里，将尸首掘出。我当时在大离，得知消息赶回时已晚......“
曹长青解释道。
“多谢曹官子。“
洪稠向曹长青行礼致谢。
“不必客气。“
或许是同为读书人的缘故，曹长青对荀坪心怀敬重与钦佩！
像荀坪这样的读书人世间少有，可惜已逝。
随后，
曹长青看向李焕：“李先生打算救那女子？“
“当然。“
李焕点头：“我与她相识，既然遇见自然要相助。曹官子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两位天象，一位陆地神仙，可不好对付啊。“
曹长青感叹道。
“若是对手简单，何须请你出手？”李焕沉声道。
“交给我。”曹长青目光坚定，“我来对付那位陆地神仙，李先生解决那两位天象。”
“你确定？”李焕略显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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