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许迎棠听到他的回答后，彻底绷不住了。
这是活着的陆霁野！
那么严重的一场车祸，他们都没事，真的是老天爷眷顾了。
许迎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这几日的担心、焦虑、自责全部宣泄了出来。
她把陆霁野的手捂到自己脸上，感受他的体温。
而陆霁野却被那一滴又一滴的泪水，烫得手心发疼。
经此一遭，陆霁野终于不再别扭，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许迎棠，你喜欢我吗？”
许迎棠哭声一顿，“刚醒来，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你只需要回答就好。”
许迎棠想到昨晚和陆为的谈话，实在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她眼神闪躲，逃避道：“我先给你倒杯水。”
她起身得急，这一次陆霁野没抓住她的手。
陆霁野的手被带得悬在半空中，那一滞，让人看着都感觉到了失望。
他垂下眼帘，然后放下了手。
耳边响起水流声，他说：“你把灯开了再倒水吧。”
许迎棠一愣，杯子里的水满到溢了出来，在桌面上蔓延，顺着桌沿滴到了地上。
陆霁野在问出这句话后，也没了声音。
因为他也意识过来，即便是在黑夜，医院里的仪器也会发出微弱的光。
即使没有，走廊上的光也会从门上的可视窗透进来。
可他的视线里，是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黑。
那么的浓厚，像是挥散不开的雾霾。
许迎棠心跳一顿，巨大的恐惧从她的头顶压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把水壶放下，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线，“我、我去叫医生。”
许迎棠跑了出去，这次，陆霁野没有拦住她。
他缓缓抬高自己的手，视线里依旧是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视线外，其他的感官全部被放大了，仪器的“滴滴”声仿佛是黑暗中潜伏的怪物，下一秒就能让他丧命。
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内心，让自以为已经强大到无所畏惧的他，红了眼尾，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无法想象，看不见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他会再次被父母抛弃吗？
如果一无所有，他还怎么保护许迎棠？
许迎棠太慌了，以至于她都忘了病房里有铃。
她跑在走廊上，耳边一点声音都听不见，直到她左脚拌右脚，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手脚的关节都很疼，掌心也火辣辣的。
这份疼，渐渐将她已经被冻住的感官给拉了回来。
有人将她扶了起来，担心地问：“小姑娘，你没事吧？”
“你怎么了？”
“她里面穿着病号服呢，叫个医生来给她看看吧。”
许迎棠恢复了说话的力气，“我找黄医生。”
“黄医生啊，他就在前面那个办公室里，你这孩子，有事怎么不按铃呢？”
围在许迎棠身边的是两个阿姨和一个叔叔，善良得打心底里心疼这个生病了也只有一个人的年轻姑娘。
许迎棠忘记按铃了。
她主要是想逃离，她无法接受陆霁野失明这个事实，希望她带医生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
希望他刚刚只是因为刚醒来，没适应光线。
希望他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
许迎棠胡乱道了几声谢，就跑去喊黄医生了。
等她带着医生和护士回到病房的时候，陆霁野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睁着，面对天花板，但瞳孔却给人一种恍惚感。
许迎棠腿一软，直接顺着门框滑了下来。
温热的泪止不住地划过她的脸颊，从下巴滴落。
黄医生带着护士上前去给陆霁野做检查，越看神情越凝重，最后说要照一个CT。
结果出来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说：“脑部淤血没消掉。”
许迎棠能站稳，完全是依靠一口气，她虚弱地问：“还能恢复吗？”
黄医生：“大概率是能的，按时吃药检查，等淤血消掉就好。”
“其实这是淤血挤压神经导致的失明，一般都是暂时性的，你也别太担心。”
许迎棠跟丢了魂似地点头。
陆霁野刚刚已经在许迎棠的搀扶下，半躺了起来，他问：“脑部有淤血，是不是可以做手术？”
黄医生：“可以是可以，但是风险太大了，你如今除了失明没有别的什么后遗症，其实情况还不是最坏的，如果选择做手术，那就又多了很多未知的风险。”
“我想，那是你更不愿意面对的。”
陆霁野：“只要有机会能马上好起来，帮我安排。”
黄医生为难地看向许迎棠。
许迎棠突然意识到，如今的陆霁野，应该比她更害怕，更崩溃。
于是她立马振作了起来，擦干了眼泪。
对黄医生说：“谢谢你医生 ，让我和他聊聊吧。”
黄医生：“好。”
他带着护士离开了。
陆霁野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便道：“帮我安排手术。”
这话，是对许迎棠说的。
两秒后，他没听见回答，反倒是被人抱了个满怀。
淡淡的山茶花香涌进他的鼻腔，是许迎棠现在在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很喜欢。
许迎棠忍住哽咽，说：“我们要听医生的。”
陆霁野的肌肉紧绷着，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你知道我从商以来得罪了多少人吗？你知道这背后有多少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吗？你又知道，我的父母都不爱我吗？如果我变成了一个没有眼睛的废人，那我将来的人生，就跟我现在看到的一样，暗得看不见一丝光。”
“到那时候，即便有人在我眼前欺负你，我也无能为力。”
许迎棠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她捧着陆霁野的脸，强压着哭腔说：“不会的，我可以当你的眼睛。”
“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以事无巨细地跟你汇报，你想要查的资料，我可以念给你听，只要你的脑子还是清醒的，我们的日子就不会差的，你相信我。”
陆霁野就像是定住了般，眼睛都不眨，直到眼尾泛起了红。
这抹红，在许迎棠的心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哭得唇一直在抖，但却不敢发出声音。
陆霁野突然自嘲一笑，“这样的日子，你可以过几天、几个月，一年、两年，可一辈子，你过得了吗？”
他语气带了质问的攻击性，但又透露出小心和忐忑。
许迎棠轻轻一笑，问他：“那你有后悔在车祸来临时，挡在我的身前吗？”
她记得，他当时突然生起了她的气，她还没有哄他呢。
陆霁野黑色的瞳眸被泪水模糊了，他启唇：“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包括之前为了她，留在京市。
他明明是很讨厌这个充满了不公平的地方，很讨厌这里那些挤兑他的人的。
可和许迎棠在一起后，他发现这座城市，也没有那么令他憎恶。
这里的很多地方，因为有了她的身影，而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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