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那可是仙女儿下凡啊

第九十八章  那可是仙女儿下凡啊

她定了定神，敛去所有情绪，对脸色难看的盛茹和林浩轩冷声道，“事情到此为止，驻地有驻地的规矩。如果你们再敢闹事，违反纪律，那就赶紧回沪上去。”

说完，她不再看这对母子一眼，决然地转身，将身后的哭诉和算计都甩在了寒冷的夜风中。

等苏蔓回到卫生所，简单收拾了一下寥寥无几的个人物品，踏着清冷的月光走向家门时，胖婶果然已经将里里外外收拾过了。

炕烧得温热，驱散了屋内的寒意，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上，散发着温暖的光。虽然依旧简陋，但比起卫生所那间冰冷的值班室，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陆承洲就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倚着门框，仿佛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那里等着。见她过来，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确认她无恙，然后只是侧身让开通道，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快点进屋。”

苏蔓不由得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夹杂着一丝无奈的莞尔。这个男人……连表达关心都像是在下达作战指令，生硬直接，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摇了摇头，快步走了进去。

屋内，胖婶正弯着腰，用一块半旧的粗布，卖力地擦拭着小木桌。听到门响，她直起身，胖乎乎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促的笑容：“苏医生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吧？炕俺刚烧上，一会儿就热透了。”

看到苏蔓要伸手来接她手里的抹布，胖婶连忙侧身躲过，像是怕脏了苏蔓的手似的，连声说道：“哎哟，不用不用，这点活儿俺来就行。你这手是拿手术刀救人性命的手，哪能干这个！快，那边盆里有热水，俺刚打的，你快去洗洗手，暖和暖和，桌上有吃的，赶紧垫垫肚子！”

苏蔓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在这个艰苦的环境里，胖婶却总是偷摸的“投喂”她。

她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再坚持，走到墙角的搪瓷盆边，仔细地清洗着双手。

温热的水让她精神一松，也洗去了方才在那对母子闹剧中沾染上的烦躁与疲惫。

她用毛巾擦干手，这才将目光投向那张被擦拭得泛出木头原色的小桌。

桌上，两个军用的绿色搪瓷碗倒扣着，旁边还放着一双筷子。

她走过去，轻轻掀开倒扣的碗。下面，是一个黄澄澄的玉米面窝头，还冒着微弱的热气。另一个碗里，则是满满一碗白菜炖土豆。白菜炖得软烂，土豆块面乎乎的，汤汁清澈，看不到什么油花，却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苏蔓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清澈的眼眸里漾开真切的笑意。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大家普遍只能吃个半饱的年代，这样一碗热乎乎的菜和一个窝头，是何其珍贵的心意。

“胖婶，又麻烦您了。”苏蔓转过身，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感激。她这一笑，眉眼舒展，因为摘掉了这些日子一直佩戴的口罩，整张绝美的脸庞完全显露出来。

灯光下，她的皮肤虽然因劳累显得有些苍白，却依旧细腻，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描画，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时眼波流转，如同戈壁雨后最清澈的泉眼，带着一种洗净铅华的动人光彩。

胖婶正弯腰拍打着炕上的褥子，闻声抬头，看到苏蔓的笑容，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张着嘴，手里动作都忘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种惊叹的表情，喃喃道：“哎哟俺的娘哎……苏医生，你……你这一笑，可真……真俊啊！俺就说嘛，这几个月老是戴着个大口罩，俺都差点忘了你刚来的那时候，可是仙女儿下凡啊！”

胖婶这直白而朴素的夸赞，让苏蔓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更添了几分娇羞之态。

看得陆承洲眼睛也直了，女人之间的谈话他不好插嘴，于是绕过一边假装找东西。

苏蔓看着陆承洲欲盖弥彰的动作，又是一笑，随后低下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炖得烂熟的土豆送入口中。土豆吸饱了白菜的清甜，入口即化，带着粮食特有的醇厚香味，虽然调料简单，却让她觉得格外香甜可口。

她又掰了一小块窝头，就着清淡的菜汤慢慢吃着。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仿佛都被这简单却温暖的食物一点点熨帖。

她吃得很慢，脸上洋溢着一种满足而平和的神情。

胖婶看着苏蔓吃得香，比自己吃了还高兴。她手脚麻利地将炕上铺着的褥子整个翻了个面，让受热更均匀，嘴里还念叨着：“这褥子啊，得勤翻着点，不然一面烙得慌，一面还是凉的。”

苏蔓一边吃，一边看着胖婶的动作，忽然觉得那床军绿色的褥子似乎比记忆里厚实了不少。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胖婶，这褥子……好像厚了？”

胖婶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小得意的憨厚笑容，拍了拍松软的褥面：“可不是嘛，俺瞅着你之前那床太薄了，这戈壁滩晚上冷得邪乎，炕再热，褥子薄了也扛不住。俺前两天去找了后勤班长，又给你要了一套库存的旧被褥料子。俺把两套拆了，絮的棉花匀了匀，重新给你絮的这床，加厚了不少，你摸摸，是不是软和多了？”

苏蔓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果然，褥子比以前厚实蓬松了许多，手感也更加柔软。

她心里顿时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鼻子都有些发酸。

胖婶自己家里条件也不好，还有个需要常年照顾的女儿爱红，却总是这样竭尽全力地照顾着她这个“外人”。

“胖婶……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苏蔓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份情谊，太重了。

“谢啥，跟俺还客气！”胖婶摆摆手，脸上笑容依旧，“俺就盼着啊，这开春前最后这阵子寒气，你能睡得暖和点，别落下病根。这人啊，就怕寒气入骨，年轻时不觉得，老了可就受罪了。”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低沉了些，“就像俺家爱红……以前身体壮着呢，自从……”

提到爱红，苏蔓立刻宽慰道：“爱红最近表现特别好，工作各方也干得很出色，有时候卫生所里的紧急情况，也很自己处理得像模像样。”

听到这些，胖婶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愁容一扫而光，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是是是！好多了。多亏了你啊苏医生，你给配的那个药丸子，她吃着可管用了。昨天还跟俺说，她在卫生所帮着给战士上药，周小梅还夸她手稳心细呢，俺听着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角：“俺不图她以后有多大出息，就盼着她这病能稳住，以后俺要是不在了，她……她能自己照顾自己，俺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这朴实的话语里，蕴含着一个母亲最卑微的祈盼。

就在这时，陆承洲打断了胖婶略带伤感的倾诉：“胖婶，你放心。”

苏蔓和胖婶同时转头，只见陆承洲的目光落在胖婶身上，“爱红同志是战斗英雄。队里会一直照顾她，绝不会让她没人管。这一点，我陆承洲可以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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