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不都心知肚明
陆沉骨节分明的手指停止了无意识轻叩桌面的动作， 他抬起眼，看向屏幕那端的沈默，声音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沈默，那你呢，你明天专程跑这一趟，真的只是为了核对合同上这几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吗？”
屏幕上，沈默神色不动，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容地端起手边的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深邃的眼眸。
他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才悠悠开口：“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去你家里不讨论这份合同，还能是为了什么？”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语气波澜不惊：“陆沉，你似乎有些过度防备了，以前为了项目，我不是也经常去你那里？这再正常不过了。”
陆沉闻言，嘴角轻扯，带着点讥诮道：“沈默，这里没有外人，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还有必要打这种官腔？”
沈默静静地回视着他，没有言语，视线平静。
陆沉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继续用陈述的语气，清晰强调：“明天的时间...她是属于我的。”
“你的？”沈默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论点，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在寂静的书房里被放大得格外清晰。
他放下茶杯，身体略微前倾，眸光锐利而直接，“她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单独拥有。”
“那个轮流制...”
他语调平稳：“不过是为了暂时维系平衡的一个妥协方案罢了，我过去，自然也不可能做什么。”
“你这么紧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陆沉略显紧绷的神色，“对我不放心？”
陆沉的呼吸一窒，脸色沉了几分。
放心？他们这几个人，他能对哪一个真正放下心？
沈默仿佛没看到他的反应，继续抛出新的信息：“况且，我还听说...今晚季临和苏瑾都在你那里‘聚餐’了？”
“什么时候开始，你们的活动名单里，都已经把我给直接划掉了？”
陆沉：“......”
他只觉得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嘴角扯出更深的讥诮弧度，“你认为今晚和他们两个一起吃饭，是能用‘聚餐’来形容的？”
随即眼神微眯，带着肯定的疑问：“这件事，是季临告诉你的？”
他下意识地排除了苏瑾，这人对这种八卦通常兴致缺缺，懒得多言，那么只剩下季临那个精力过剩的家伙。
“算是吧。” 沈默的回答依旧模棱两可，滴水不漏。
实际上，消息来源于他父母傍晚致电季临父母表示感谢时，对方顺口提及季临此刻正在陆沉家。
沈默只需稍加串联，便不难推测出今晚的“热闹”场面。
陆沉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只想立刻结束这场徒增烦恼的对话。
“算了，你明天来的话，晚点再过来。”
他斩钉截铁地给出方案：“下午吧，你吃过午饭再过来。”
沈默眉梢微挑，那张斯文俊逸的脸庞在屏幕上显得愈发清晰， “哦？季临和苏瑾能享用你陆大少亲自下厨的晚餐，轮到我，连蹭一顿午饭的面子都吝啬给？”
“隔夜饭你介意吗？”陆沉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冰箱里确实还有今晚没处理掉的几道菜，你如果不介意，明天过来正好，帮忙解决掉，免得浪费。”
这一刻，他无比深刻地理解了晚上去接林柚时，苏瑾脸上那副仿佛被全世界欠了债的阴沉表情。
精心策划的二人世界，最终演变成闹哄哄的集体聚会，这滋味实在糟糕。
然而，沈默显然不会被这种敷衍的借口糊弄过去，他静静地盯着陆沉，缓缓开口：“陆沉，找借口也请找个稍微像样点的。”
“以你的生活习惯，你家里绝不可能存在所谓的‘隔夜剩菜’。”
他们彼此太过了解，陆沉那近乎苛刻的整洁癖和对生活流程近乎完美的规划掌控，他们几人早就心知肚明。
剩菜过夜？这本身就是对陆沉生活秩序的最大讽刺。
陆沉：“......”
他抿了抿唇，略显生硬地转移火力：“沈默，看来你家那边的事都理顺了？你家老爷子不是还在医院休养？你不用多花费点时间过去看看？”
沈默颔首，神情自若，“有劳关心，我爷爷恢复得不错，精神头很足，反而觉得我们天天去打扰他清静了。”
陆沉彻底无言。
比起季临那种直来直去的莽撞，或是苏瑾那种擅长示弱博同情的风格，沈默这种冷静理智且言语精准的对手，才是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存在。
“行了，我等会还有个线上会议。”沈默见他这样，知道目的已达，不再纠缠，干脆利落地敲定，“那就明天下午，我上午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预计一点半左右到你那儿。”
听到明确的时间点是下午之后，陆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许，吐出一个字：“行。”
沈默应了一声后，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切断了视频连接。
屏幕瞬间黯淡下去，映出陆沉那张写满疲惫与无奈的脸孔。
书房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他向后靠进宽大舒适的椅背，抬起手盖住了眼睛，喉间逸出一声叹息。
片刻后，他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指尖划过那些不久前才被他带着某种隐秘的认真和期待下载的文件。
《深度恋爱心理指南》、《当代优质伴侣行为准则》、《情话宝典：让她为你心动》...每一个标题都曾被他带着近乎研究商业报告的专注翻阅过，试图从中找到能让她更喜欢的“标准答案”。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良久，最终，一抹自嘲笑意在他深邃的眼眸深处晕开。
他果断地长按，指尖在“删除”选项上毫不犹豫地落下，直到把东西全部清空后，屏幕重新归于一片虚无的黑暗。
他盯着彻底暗下去的屏幕，放空了许久，才缓缓起身，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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