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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大明改革新政的春天,要来了!(第十


文华殿后殿,熏香袅袅。

    崇祯捧着黄花梨保温杯,目光沉静地扫过殿内诸臣。首辅黄立极、次辅施凤来、群辅孙承宗(左都御史)、兵部尚书王在晋、礼部尚书来宗道、兵部侍郎李邦华、代理戎政张之极,分坐两侧绣墩。

    “王卿,”崇祯看向风尘仆仆的王在晋,“大同之事如何?”

    王在晋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供状,躬身呈上:“回陛下,代王朱鼐钧、王府承奉正庞玉贵等,对所犯勾结朱纯臣走私京营军资、侵占军屯等罪供认不讳,然……”他抬头,目光锐利,“其坚称与虎墩兔汗绝无勾结!言称朱纯臣匿于府中,乃受成国公府胁迫,实不知其通虏情事!”

    崇祯面无表情,指尖在保温杯盖上轻轻叩击:“哦?不知?”王在晋垂首:“臣……严审再三,其仍狡辩推诿。”

    崇祯点点头道:“此事不急,稍后自会有人去收拾。”

    他目光转向李邦华和张之极:“京营那边呢?”

    李邦华起身,捧上一叠文书:“陛下,清华园内扣留之京营军官,共计七十八人,皆已呈递‘悔过议罪书’。愿缴议罪银合计一百零八万两,退还侵占屯田、庄田三十四万五千亩。”

    他声音沉重:“另据其供述及兵部、五军都督府再三核查,老京营账面兵额十五万三千,实数……实数不足四万!其中老弱占役、空额虚冒者十之七八!真正堪战之精壮,经臣与张都督逐一筛选,汰弱留强后,五军营实存三千,三千营(骑兵)实存一千,神机营实存一千五百,拢共五千五百精实之兵。尚有二十一位坐营、司营官颇有勇武,可堪留用。其余人等,皆已发银遣散,共费银十六万两。”

    “哦。”崇祯并不怎么生气,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五军营大下岗”就是他亲自督办的,张之极、李邦华最多算是协理,稍后的三千营、神机营的裁汰,才是他俩主持的。

    不过张之极还是很自觉的起身,然后扑通跪倒,额头紧贴冰凉金砖,开始装“张献忠”:“臣……臣万死!督管不力,罪该万死!”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份厚厚奏本,双手高举过顶,“臣……英国公府,并阳武侯薛濂、保定侯梁世勋等各家勋贵,深感罪孽深重!愿再献田庄五十三万亩,现银一百万两,另北京城内宅邸二十七处,商铺五十余处……赎罪补过!求陛下……开恩!”

    献忠、交议罪银、赎罪田这个“张献忠”的态度果然是很忠啊!

    崇祯淡淡道:“呈上来。”

    王承恩快步接过。

    崇祯未翻开,将其与代王府清单并置案头。挥手:“张卿,起来。赐座。”

    张之极如蒙大赦,叩头谢恩,冷汗湿透后背官袍,半边屁股挨着绣墩坐下,再不敢抬头。

    崇祯脸色稍霁,看向李邦华:“李卿,汰弱留强,裁撤冗员,只费银十六万两,便得五千五百精兵及二十一位可用之将,此事办得利落!朕心甚慰!”

    李邦华躬身:“此乃臣分内之事,赖陛下威德,将士感念天恩,方能如此顺遂。”

    “好!”崇祯点头,随即目光扫向兵部尚书王在晋,“王卿,兵部即日拟一个重整京营的陈条上来!就以这五千五百精兵为骨干,再合朕那一万御前亲军,重新组织一支五万员额、真正能打的新京营!要精兵,要实饷,要新气象!此事,朕要亲自过问!”

    王在晋连忙起身领命:“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京营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崇祯接着又道:“宣钱谦益。”

    礼部右侍郎钱谦益躬身入殿,手捧两份卷轴。

    “陛下,”钱谦益行礼,“戊辰科会试策论,臣已阅毕。此二卷,一为河南举子牛金星所作《辽左用兵逾十载,师老财匮,而建虏日炽……》,一为浙江举子黄宗羲所作《问宗禄浩繁、秦晋民困、中原力竭,时艰若此,当何以处之策》。文风雄健,切中时弊,特呈御览。”

    崇祯颔首:“念。先念牛金星那篇。”

    “是。”钱谦益展开卷轴:

    “……故持重安边之基,在于固守。然此固守,非寸土必争之守,乃斗粟必争、粒米不失之守!建虏所求者,非土地城池,乃我大明之财货丁口!故当保民护粮为第一要务!”

    “坚壁清野,使敌无可掠!扼要冲之地,凭坚城,置重炮,练精卒,深沟高垒,使建虏铁骑驰突难逞,撞车云梯无所施其技。彼攻则顿兵挫锐,退则惧我蹑尾,欲战不能,欲掠无获,日削月朘,其势自敝……”

    “……待其师老兵疲,内衅将生,我则伺隙而动,遣精骑出塞,连西虏为援,断其粮道,焚其巢穴,此乃克复全辽之渐。然此皆后图,目下至要者,在使建虏如虎遇刺猬,虽利爪尖牙,亦无从下喙!”

    钱谦益念毕,殿内寂静。崇祯目光扫向孙承宗、王在晋、李邦华:“三位卿家,久历边事,以为此策如何?”

    孙承宗花白眉毛微挑,沉吟道:“回陛下,此子虽未亲历战阵,然深谙‘疲敌’‘困敌’之理。其言‘保民护粮为第一要务’,更是老成谋国之言!建虏长于野战突袭,短于攻坚持久。我若真能扼守要冲,保境安民,使其掳掠无获,确可收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他顿了顿,“然此策根基在于‘深沟高垒’与‘练精卒’。目下宣大、蓟辽诸镇,经此番整顿,或可勉力为之。然欲推广全辽,非有数年经营,积储粮饷,汰弱留强不可。”

    王在晋接口道:“孙总宪所言极是。臣观此策,其要在于‘使敌掠无可掠’。建虏如流寇,劫掠为生。我若能将辽西、辽南百姓内迁,粮秣尽收坚城,使其纵得空城亦无所获,确可令其师老兵疲。然……”他面露忧色,“辽西走廊乃京师屏障,若尽弃于外,恐……”

    李邦华道:“王尚书所虑甚是。辽西不可轻弃。然牛生所言‘扼要冲之地’,臣深以为然。与其分兵处处设防,不如集重兵扼守宁远、锦州、旅顺三处咽喉!凭坚城,列重炮,屯精兵!建奴若攻,必顿兵挫锐;若绕行,则惧我断其归路!使其进退维谷!”

    崇祯听着三人议论,眼中精光一闪,顺势开口:“三位卿家所见,正合朕意!辽西、辽南地广人稀,建奴纵得之,亦如鸡肋,食之无味!然宁远、锦州、旅顺三城,控扼咽喉,不可不守!与其耗费巨资维持辽西千里防线,不如集重兵守此三镇!”

    他声音沉稳有力:“朕有意,设宁远、锦州、旅顺三藩!授祖大寿宁远总兵,赵率教锦州总兵,毛文龙旧部主理旅顺!每藩岁拨饷银七十六万两,许其自募精兵万余,专责守土!朝廷不加干预,唯求保境安民,使建奴掳掠无获!”

    他环视众人,语速加快:“三藩岁耗二百二十八万两,看似巨款,然较之往岁辽饷虚耗,实为减负!省下之饷银,正可全力整饬蓟镇、宣府、大同、昌平四镇边墙!深沟高垒,练精兵,储粮秣!如此,建奴破不了蓟镇雄关,在辽西又抢不到粮,其势必衰!终成……抢无可抢之流寇!

    诸卿以为如何?”

    殿内死寂。诸臣面面相觑,无人敢言。设藩镇?此乃国朝大忌!然辽东糜烂至此,皇上此策……似是死中求活之法?黄立极、施凤来垂目不语,来宗道眉头紧锁,张之极更是大气不敢喘。

    崇祯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不再多言,转向钱谦益:“再念黄宗羲那篇。”

    钱谦益展开另一卷:

    “学生谨呈:三困根源在‘穷’!治穷三策:开源、移藩、解禁!”

    “开源:请开广州、泉州、宁波、松江、扬州五口,设市舶司,严查海商货物,课瓷器、丝绸、茶叶、白糖等大宗货值什一税!另遣御史清厘东南工商隐漏,岁入……可增二百万两!”

    “移藩:迁陕甘贫军二三万户入川,助剿奢安逆贼。事平后,即授田安置于水西、永宁土地!再择秦、晋、豫人丁繁庶之藩王(如韩王、瑞王),更封川黔土司之地,许其携护卫垦荒,以藩屏制蛮夷!”

    “解禁:准将军以下宗室四民自业!科举、务工、经商、务农皆听其便,朝廷逐步停发禄米!岁省八十万石!设宗学导才俊,优异者授边地佐贰官。”

    钱谦益念完,殿内气氛更加凝重。开源之策直指东南豪强,移藩之策则似“祸水西引”,而解禁宗室更是触碰祖制!

    毕自严(户部尚书)眉头紧锁:“黄生此议……胆气可嘉。然开源之策,触动东南甚广,恐生波澜。移藩……水西蛮荒之地,瘴疠横行,土司凶悍。迁陕甘军户入川已属不易,再徙藩王……恐激起大变!至于解禁宗室……”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来宗道(礼部尚书)也道:“宗室乃天潢贵胄,准其四民自业,已违祖训。再停禄米……恐招天下非议,宗室动荡啊!”

    黄立极捻须沉吟:“陛下,黄生之策……乃治本之谋,然牵涉太广,震动太大,非有万全之备,不可轻动。尤以移藩、解禁二事,关乎国本祖制,更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施凤来附和:“元辅老成谋国之言。当务之急,乃整饬边备,充盈府库。开源之策或可先行,移藩、解禁……确需慎之又慎。”

    崇祯听着众人议论,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目光扫过钱谦益:“钱卿,此二子,取中否?”

    钱谦益躬身:“回陛下,二子文章俱佳,胆识超群,臣以为……当取!”

    “好!”崇祯嘴角一扯,“本科会元,就是牛金星!黄宗羲第二!”

    他猛一挥手:“把这两篇策论抄出来,贴贡院大门上!让天下举子瞧瞧,什么叫经世致用的文章!”

    钱谦益心头一凛——皇上这是要借科举为新政煽风点火啊!

    崇祯捧起保温杯,嘬着温茶,眼望殿外灰蒙蒙的天。

    现在,大明改革新政的路线有了,“代价”也有了,决心.更是早就下定了!舆论和干将,很快也会有的!

    看来,大明改革新政的春天,要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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