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新政兴农,峻法惩逆
第476章 新政兴农,峻法惩逆
天启二年十月中旬,北京的风先一步带来了冬的凛冽。
皇城根下的老槐树早没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干冷的风里晃,偶尔落下几片卷边的枯叶,被风卷著贴在朱红宫墙上,又很快被巡城兵卒的靴子碾成碎末。
气温已跌破零度,呼出口的气都成了白霜,裹著厚棉袄的百姓缩著脖子往胡同里钻,却少见往年冬日里的愁容。
今年的北直隶,没有粮荒的影子。
往年这时候,若是遇上干旱,粮店的米价早该涨得离谱,胡同里总能听见谁家娘子哭著说「买不起米」,甚至有流民裹著破席子在城墙根下冻饿而死。
可今年不同,西四牌楼的粮店前,排队买粮的百姓手里攥著铜板,脸上带著踏实的笑。
掌柜的掀开米缸,里面的粟米、麦仁堆得冒尖,旁边还摆著几袋灰扑扑的番薯干,嗓门洪亮地喊:
「番薯干便宜卖!两钱,熬粥顶饱!」
这底气,全来自皇帝朱由校一年多来的力推。
清丈北直隶各州府的「隐田」「荒田」,凡是士绅隐瞒不报的私田,尽数收回。
流民、军户只要愿意耕种,就给田、给种、给农具,还免三年赋税。
顺天府的大兴县,清出的荒田就有两万多亩,分给了三百多户流民,官府还派了农官去教他们种番薯。
这作物耐旱,哪怕天旱得裂了缝,藤子依旧能爬满田埂,挖出来的块根沉甸甸的,一亩地能收千斤,抵得上三亩粟米的产量。
为了保收成,朱由校还下拨内帑,让顺天府、保定府兴修水利。
农官们带著百姓挖水渠、修水窖,把拒马河、永定河的水引到田里,连偏远的蓟州,都修了十几处小型水库。
到了秋收时,北直隶的番薯收得满坑满谷,保定府的农户家,地窖里堆的番薯能吃到明年开春。
顺天府的赈灾粮库里,除了常规的粟米,还多了几十万斤番薯干,甚至能调拨一部分给山东、河南。
这两省也跟著种了些番薯,虽没北直隶收得多,却也够缓解粮荒。
江南水灾闹得凶时,京城的粮价确实涨了几天,米店掌柜们还想趁机抬价,可没几天,官府就拉著满车的番薯干、粟米到街头设了「平价粮点」,一两银子能买四石粟米,比往年还便宜。
粮店掌柜们见状,只能把价压下来,私下里嘀咕:
「这番薯真是神物,往年旱年哪有这光景?」
除了番薯,皇庄里试种的玉米更是让京城刮起了新风。
十月初,皇庄的管事捧著一筐黄橙橙的玉米穗子进了宫,穗子上的玉米粒饱满得像金珠子,剥下来煮在水里,满殿都是甜香。
朱由校尝了一根,玉米脆嫩清甜,大明皇帝当即露出了赫鲁雪夫的微笑。
立刻就让御膳房多煮些,分给朝臣们尝鲜。
第二天,《皇明日报》就登了《皇庄新获玉米颂》,配著玉米穗子的木刻图,写著「玉米耐旱高产,蒸煮皆可食,实为民生佳谷」,还详细说了种植方法,鼓励百姓明年试种。
这报导一出来,京城的达官贵顿时著了迷。
后宫皇后宴请诸贵妇人的时候,就多了道「蒸玉米」,这些贵妇人吃得赞不绝口,问「何处能买」。
许多达官显贵的管事甚至跑到皇庄,想花钱买玉米种子,说「要在自家花园里种几株」。
皇庄的玉米本就种得少,只有几百亩,很快就被权贵们买空,市面上甚至炒到了一两银子一根。
这价格,比粟米贵了百倍不止,却还是有人抢著要。
有官员见了,劝朱由校「定个最高价,别让权贵们哄抬」,朱由校却摆了摆手,笑著说:
「不用。他们越抢,百姓越知道玉米值钱,明年自然会想著种。
等家家户户都种了,价格自会降下来。」
资本主义哈耶克的大手,会教那些囤积居奇的人做人做事的。
他要的不是「管控价格」,而是「激发种植热情」。
玉米不仅能当粮,秸秆还能喂牲口,比番薯更合北方农户的需求。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保定府的农户托人来京城,打听玉米种子的消息;顺天府的农官也递了折子,说「百姓求种者甚多,恳请明年扩大试种面积」。
「只要把番薯、玉米推广开,让百姓有饭吃、有田种,再难治的乱局,也能平定。」
「毕竟,民安了,天下才能安。北直隶的冬,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话不是空论。
如今的北直隶乡间,农户地窖里的番薯堆得能没过膝盖,往年冬日里常见的「卖儿鬻女」的惨状,今年竟绝迹了,连城墙根下的流民都少了大半。
官府不仅给他们分了荒田,还送了番薯苗,教他们开春怎么种。
可百姓的安稳,却衬得朝中官员的心思愈发复杂,那些藏在朝服褶皱里的怨气,比冬日的晨雾更难散。
清丈土地时,多少士绅官员隐瞒的私田被收回?
推广番薯时,多少靠囤积粮食牟利的粮商断了财路?
这些人嘴上不敢说,暗地里却递了不少奏折,或说「番薯粗鄙,恐伤百姓脾胃」,或说「清丈过严,恐失士绅之心」,字里行间都是对新政的抵触。
而对于这些怨言,朱由校则是笑而视之。
敌人说这件事做得不好,说明你这件事做对了。
是日。
天蒙蒙亮。
朱由校便从寝殿起身了。
在宫人的侍奉之下,穿戴了皇帝常服,朱由校便到东暖阁用了早膳。
他刚放下描金瓷碗,内侍便引著骆思恭进来。
这位锦衣卫统领一身玄色劲装,步履轻得像猫,进门时还带著一身晨霜的寒气,却在踏入暖阁的瞬间,将气息收得干干净净。」臣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叩见陛下。」
他跪伏在地,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朱由校听清,却又不扰了晨间的静。
「起来吧。」
「昨晚的密报,你先给朕说说九边的情况。」
骆思恭起身,走到案前垂手站立。
「回陛下,九边密报主要有三:其一为辽东,其二为漠南草原,其三为大同及延绥、
山西二镇。」
他顿了顿,组织著语言,将密报内容条理清晰地铺展开来。
「辽东面,建奴覆灭后,孙承宗督师已在当地推移民实边」之策。」
骆思恭的声音平稳,「原平金城(赫图阿拉)旧址,如今已重建了五十余座村落,迁去的流民有两千三百余户,官府给每户分了十亩田,一半种粟麦,一半种番薯。
据密探回报,今年番薯收成不错,农户家里的地窖都囤满了,连过冬的口粮都富余。
宽甸地区更甚,孙督师还修了三条水渠,引浑江水灌溉,明年计划再扩种五千亩番薯,说是以粮养兵,以兵护民」。」
朱由校闻言,嘴角微扬。
孙承宗这步棋走得稳,移民不仅能充实辽东,还能让流民有了归宿,再加上番薯玉米保底,辽东的民心算是稳了。
他想起去年辽东刚平定那会儿,到处是残破的堡寨,流民躲在山林里不敢出来,如今竟能有村落炊烟,这份变化,离不开粮食的支撑。
「漠南草原呢?」
朱由校追问,手指轻轻叩了叩案面。」回陛下,漠南如今是战火连绵。」
骆思恭的语气沉了些。
「察哈尔部额哲与其叔叔因草场分配反目,已在西拉木伦河打了两仗。
内喀尔喀五部原本想调停,却因科尔沁部抢了他们的盐池,两家又翻了旧帐。
这背后,是威虏伯刘兴祚派去的暗线递了消息,故意让他们知道对方在暗中联络大明,想独占互市之利」。」
朱由校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草原部落素来是「强则合纵,弱则互噬」,大明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有机会联合起来。
如今察哈尔部内斗,喀尔喀与科尔沁反目,漠南草原自顾不暇,自然没精力盯著大明的边境。
这便是「以夷制夷」的妙处。
刘兴祚这根搅屎棍,这差事做得不错。
「同那边,熊廷弼的进展如何?」
朱由校最关心的,还是九边卫所的整顿。
「熊经略事果决,同的整顿已见成效。」
骆思恭答得具体。
「他先是平了王威的叛乱,斩了为首的三十余名校尉,又将大同卫所的兵卒重新核查,凡虚报、冒领粮饷者,要么缴赎罪银,要么充军辽东。
如今大同卫所的兵卒明细,已一一造册。」
说到这里,骆思恭顿了顿,补充道:
「延绥、山西二镇,熊经略派了副将前去整顿。
宣府王国梁、大同王威的下场摆在那儿,二镇的将官没人敢有异心。
延绥镇总兵杜文焕主动缴了三万两赎罪银,还把家里隐瞒的五千亩田契交了出来。
山西镇参将更是亲自带著兵卒名册,到大同向熊经略请罪。
如今九边的整顿,虽慢,却稳得很。
,朱由校听著,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九边军将,就是要多敲打,之前,一个个拿著「世守边疆」的由头,隐瞒兵额、
私吞粮饷,连朝廷的调令都敢拖延。
如今有了熊廷弼的铁腕,再加上「赎罪银」与「充军辽东」的威慑,这些人终于乖了C
说到底,还是朝廷有了底气。
北直隶的粮食丰收,能支撑边军的粮饷。
辽东的稳定,能震慑那些想作乱的人。
「很好。」
朱由校目光重新落回骆思恭身上。
「九边稳了,江南的动静,才是真考验。高起潜的名单,你给朕念仔细些。」
骆思恭躬身应下,从密报堆里抽出那册封皮印著「江南密报·甲字」的册子,翻开时纸页沙沙响:
「回陛下,高镇监递来的名单,共列三十四人。
首列应天巡抚周起元,附证其私通苏州士绅,挪用赈灾银三万两资助乱民。
次为松江布商严宽(已死),其勾结海盗李魁奇煽动织户的书信,已由锦衣卫查获。
另有东林党人钱龙锡等,暗中通过书院传递「反苛政』檄文,教唆生员上书弹劾袁可立。」
朱由校静静听著,目光落在窗外初升的朝阳上,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他早料到江南会乱。
那些士绅垄断了江南七成的土地,截留了半数的赋税,连织造局的生丝都敢走私西夷牟利。
袁可推的「土地清丈」「官营棉布」「皇权下县」,哪条不是在动他们的奶酪?
不把这潭浑水搅透,不把这些盘根错节的蛀虫连根拔起,江南永远是块「收不上税、
推不动改革」的硬骨头。
「乱得好。」
朱由校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骆思恭愣了愣。
「江南不乱,那些藏在书院里、宅邸中的硕鼠』怎么会跑出来?
不把他们逼急了,怎么看清谁在阻挠新政?「
他拿起高起潜的名单,划过「周起元」的名字,冷笑一声。
「之前还装模作样递奏折忧国忧民』,背地里却唆使乱民砸救灾司。
这种人,留著就是祸害。」
骆思恭垂首道:「陛下明鉴。只是江南籍官员听闻此事,已是坐不住了。
密报显示,钱谦益虽已被罢官,却仍在府中召集门生故吏,联络江南籍言官,打算联名递万民折』,请求陛下「罢黜袁可,安抚江南绅」。」
「钱谦益?」
朱由校眉头一挑,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这老小子,漕运有他的事情,之前推广番薯的时候,钱谦益带头上书说「番薯乃蛮夷之粮,恐污大明百姓脾胃」,还暗中教唆粮商囤积粟米,想抬价破坏新政,最后被他罢了官,没想到这老东西还不死心。
「都被撸了官,还想搅事?「
朱由校手指重重拍在案上,瓷杯里的茶水溅出几滴。
「他以为串联个言官、搞个万民折』,就能逼朕让步?真是不知死活!」
「已派了十盯防钱谦益府宅,只是其往来访客甚多,恐有疏漏。」
骆思恭补充道,语气带著几分谨慎。
钱谦益在江南士绅中声望不低,府中常有东林党人、江南富商往来,消息传递得快,盯防难度不小。
「不为。」
朱由校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加派三倍节手,不仅要盯他的宅邸,还要查他的书信往来、访客身份,连他府里买的菜、送的礼,都要一一记下!
只要他铸递出半个字的串联信,或是私下联络江南乱党,立刻拿节!」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
「这老小子早有取死之道,之前留他一命,是看在他还有久分文名,如今他不三收敛,那就别怪朕不客气。
丫好拿他开刀,震慑那些还想蹦跳的江南官员!」
骆思恭心中一凛,连忙躬身:
「臣亍命!今日便调三十名精锐校尉,全天候盯防钱谦益,绝不放过企何异动。」
朱由校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亨嘲讽。
这些节急了,才会用弹劾的方式逼宫。
他们以为袁可立是软柿子,以为朕会怕「民怨」,却忘了,朕要的从来不是「江南士绅的满意」,而是「大明的江南」。
只要袁可立能稳住南杨,能把那些煽动者的罪证坐实,再多的弹劾奏疏,也不过是废纸一堆。
「就这样罢。」
朱由校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静。
「九边和江南都盯紧些,有新丕息,立刻报来。」
「是!」
骆思恭再次躬身,缓缓后退,直到退出暖阁,才转身快步离去。
他三道,陛下对江南的态度已很明确。
不是平息乱局,而是借乱除根。
另晋。
陛下对钱谦益的容忍也已到了极限,接下来,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暖阁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朱由校拿起高起潜的名单,凑到烛火旁,看著「周起元」「钱谦益」「汪应蛟」的名字,眼神愈发深邃。
江南的乱局,是他布下的局;朝中的异动,是他意料之中的反应。
只要一步步走下去,把这些阻碍改革的蛀虫一一清除,江南终会成为支持大明新政的粮仓,而不是拖后腿的泥潭。
他如今已经掌控了军队,提拔了许多可用之才。
这些节,该拿什么和他斗呢?
PS:
生病中~
o(T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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