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成全她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舒娉婷躺在紫宸殿宽大的床榻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正当她辗转反侧、心乱如麻之际，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钻入鼻尖。这香味甜腻又诡异，熏得她脑子开始昏沉起来，眼皮也沉重地抬不起来。

“不好，有情况！”舒娉婷心中警铃大作，她迅速摸出一方帕子死死捂住口鼻，同时一动不动地假装成已经熟睡的样子，盖以诱敌。与此同时，她悄悄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藏于袖口之内。

大约过了一刻钟，殿内极其轻微地响起了衣袂拂动的细微声响。一道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床榻。

舒娉婷紧闭着眼，心跳如擂鼓。她感觉到那人动作麻利地将她连同锦被一起卷起，然后轻松地扛上了肩头。一阵失重感传来，那人已运起轻功，足尖轻点，飞檐走壁，不知要将她带向何处。

舒娉婷将眼睛悄咪咪睁开一条细缝，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清了掳劫之人的脸——竟然是泫泽！

怎么会是他？舒娉婷心中惊疑不定。是赵晗昱授意他这么做的吗？他到底想带她去哪儿？无数个疑问盘旋心头，她决定暂且静观其变。

泫泽的身法又高超又快速，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离开了紫宸殿，落在善阳宫外一处偏僻的宫墙下。那里，静静地停着一辆外观朴素却十分宽大的马车。

泫泽屈指，在车厢上有节奏地轻敲了三下。

车帘应声而动，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从车内伸出，稳稳地将被被子包裹的舒娉婷接了过去，抱入车内。泫泽也随之敏捷地跃上马车，坐在了车辕另一侧。作为妖尊最信任的近侍，他拥有最高级别的通行令牌，足以让这辆马车畅通无阻地离开妖界皇城，乃至整个妖界。

舒娉婷落入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黑暗中，她看不清搂着她的人是谁，但这事毕竟是泫泽干的，整个妖界中，能指使泫泽的恐怕也就只有赵晗昱了吧。

舒娉婷认为搂着她的人是赵晗昱。她心里纳闷，他用这种方式带她走，是想做什么？舒娉婷不知道，所以她决定继续伪装昏迷，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马车缓缓启动，有着泫泽的令牌开路，一路上的守卫果然无人敢拦，十分顺利。

时间在颠簸中流逝，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驱散了深夜的浓墨。舒娉婷在紧张和疲惫交织下，竟迷迷糊糊地小睡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晨曦已透过车帘的缝隙照入车内，光线虽然黯淡，却足以让她看清眼前的一切。

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然是是祁睿慈的脸，他此刻正闭目养神。

不是赵晗昱！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舒娉婷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祁睿慈被她突然的动作惊醒，下意识松开手，舒娉婷跌坐在了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上。

她的眼神惊惧地在祁睿慈和一旁冷眼旁观的泫泽之间来回扫视，声音带着颤抖：“祁睿慈？怎么会是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祁睿慈看着她眼中的惊恐和疏离，心中微涩，却还是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侧。他凝视着她，安抚道：“师妹，别怕。我是来带你走的。”

“我不是你师妹！”舒娉婷立刻反驳，“祁睿慈你认错人了，你快送我回去！”

祁睿慈却摇了摇头，眼神固执：“我不会认错。师妹，你在妖界过得并不快活，赵晗昱他待你并不好，让你伤心流泪，你何苦还要留在他身边？”他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恳切，“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油盐不进，舒娉婷心一横，掏出来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冰冷的刀锋又快又准地贴上了祁睿慈的脖颈动脉处。她眼中带着决绝的狠厉，一字一顿地威胁道：“祁睿慈，我再说最后一遍，送我回去！”

然而，祁睿慈面对颈间的利刃，神色却丝毫未变，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他根本就不怕！祁睿慈静静地看着她，笃定地说：“师妹，别闹了，你舍不得杀我的。”

舒娉婷：“……”讨厌，被他拿捏了。毕竟祁睿慈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舒娉婷要是真杀了他，系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无奈之下，舒娉婷只好转变策略，她手腕一转，刀锋瞬间调转方向，紧紧贴在了自己纤细的脖颈上，甚至微微用力，雪白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轻微的血痕。

“祁睿慈，你别逼我！”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决绝，“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师妹，你师妹一百年前就死了，你赶紧把我送回去，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看到她以性命相胁，看到她眼中那宁死不屈的光芒，祁睿慈又惊又怒，悲从中来。

“你就……这么恨我吗？”他的声音沙哑，眼中有失望，有痛楚，有心碎，有悔恨。“恨到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和我有一丝一毫的瓜葛？甚至连让我弥补你的机会都不肯给？”

舒娉婷倔强地看着他，不说话。但那抵在颈间的匕首，和眼中毫不退缩的坚定，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看着她以死相逼的模样，祁睿慈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他强行带走她，以为是救她出水火，却原来是将她推向了生命的尽头吗？他的存在，他的纠缠，对她来说，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好。好。好。”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我走。”

他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眸最后深深地看了舒娉婷一眼，然后，祁睿慈掀开车帘，身形一闪，出了马车。

下一刻，湛卢剑出鞘，祁睿慈御剑而起，化作一道孤绝的流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天际，再也没有回头。

他选择了放手。不是不爱，而是他尊重她的选择。他爱她，他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她不愿意，他不能勉强她。爱不是束缚，而是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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