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废弃食堂军人飘（一）
林砚的军用靴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深秋的雾气像掺了墨的纱，将眼前这座废弃军营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他抬手抹去额角凝结的霜花，指腹触到温热的汗水 —— 不是因为赶路，而是源于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三个月前，战友赵磊失联的消息像颗炸雷，在侦察连炸开了锅。最后的定位显示，赵磊的信号停留在这座位于燕山深处的废弃军营，而更诡异的是，与他一同执行秘密勘察任务的另外两名士兵，也如同人间蒸发般没了踪迹。部队组织过三次大规模搜救，却连半片衣角都没找到，只在营区中央那座废弃食堂的门槛上，发现了赵磊常戴的那枚刻着 “忠” 字的铜质领花。
“林队，真要进去？” 身后传来新兵小王怯生生的声音。这小子是临时抽调来的通信兵，出发前还在偷偷抹眼泪。林砚回头看了眼队伍里另外三个战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他们手里的强光手电在雾气中划出四道惨白的光柱，却连十米外的景象都照不真切。
“信号源就在食堂地下。” 林砚按了按腰间的对讲机，电流杂音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静电声，“进去后保持队形，注意脚下。” 他的目光落在食堂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的上，门板上用红漆刷的 “为人民服务” 早已剥落大半，只剩下几个残缺的笔画，在雾气中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铁锈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林砚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强光手电的光柱扫过食堂内部，景象让人倒吸一口凉气：餐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几只破碗倒扣在桌面上，碗沿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墙角的蒸饭车歪倒在地，不锈钢内胆里长着一层绿茸茸的霉菌；最吓人的是操作台上那把菜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却依然保持着劈砍的姿势。
“队长，你看这个！” 老兵***突然喊道。林砚循声望去，只见***正指着墙角的一个通风口，通风口的栅栏上挂着一块迷彩服的碎片，碎片上还沾着几根黄色的毛发。“这不是咱们部队的迷彩服，” ***皱着眉头说，“而且这毛发…… 看起来不像是人的。”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出发前，部队领导曾私下告诉他，这座废弃军营在几十年前曾是一个秘密研究基地，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基地被废弃，所有研究人员和守卫士兵都神秘失踪。难道赵磊他们的失踪，和当年的事故有关？
就在这时，小王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队、队长！那里有东西！” 林砚顺着小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食堂尽头的储藏室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很高，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轮廓，却又显得有些扭曲，仿佛身体被强行拉长了一般。
强光手电的光柱照在黑影身上，却无法穿透那层诡异的黑雾。黑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既不靠近，也不离开，仿佛在观察着他们。林砚握紧了腰间的手枪，低声对队员们说：“保持警惕，慢慢后退。”
可就在他们准备后退的时候，黑影突然动了。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飘来 —— 没错，是飘来。林砚清楚地看到，那黑影的双脚根本没有接触地面，而是离地半米左右，像一片羽毛般在空中移动。
“开枪！” 林砚大喊一声。***和另外两名队员立刻扣动了扳机，枪声在空旷的食堂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可子弹穿过黑影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仿佛打在了空气上。
黑影继续向他们飘来，林砚甚至能看到黑影脸上那对空洞的眼窝，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一团漆黑的雾气。就在黑影即将靠近小王的时候，林砚突然注意到黑影的胸口处，有一块模糊的印记。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那是一枚军人的领章，虽然已经褪色，却依然能辨认出上面的五角星图案。
“是、是军人……” 小王吓得声音都在发抖，“是当年失踪的士兵吗？”
林砚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果这黑影是当年失踪的士兵，那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还有赵磊他们，难道也变成了这样的 “飘影”？
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停下了动作。它抬起 “手”，指向储藏室的方向，然后缓缓地向后退去，最终消失在储藏室的门后。林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它是在给我们带路？”
“队长，不能去！” ***急忙拉住林砚，“这太诡异了，万一有陷阱怎么办？”
林砚看了眼储藏室的门，又想起赵磊那枚铜质领花，咬了咬牙说：“赵磊可能在里面。就算有陷阱，我们也必须去。” 他转头对队员们说：“小王，你留在门口守着对讲机，一旦有情况立刻呼叫支援。我们三个进去。”
小王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林砚、***和另一名队员张鹏举着手电，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储藏室。储藏室里堆满了废弃的物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他们刚走进去，身后的门突然 “哐当” 一声关上了。
“不好！” 林砚急忙转身去拉门，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了。他用力踹了踹门板，门板纹丝不动，仿佛被焊死了一般。
“队长，你听！” 张鹏突然说道。林砚屏住呼吸，隐约听到一阵微弱的脚步声，脚步声从储藏室的地下传来，像是有人在楼下走动。他蹲下身，用手敲了敲地面，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声。
“这里有地下室。” 林砚说。他们在储藏室里仔细搜索，终于在一堆废弃的面粉袋后面，找到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入口处的盖板上锈迹斑斑，上面还刻着一串奇怪的数字：19730815。
“1973 年 8 月 15 日……” ***喃喃自语，“难道是当年事故发生的日期？”
林砚没有说话，他和***、张鹏一起，用力掀开了盖板。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和霉味从地下室飘上来，让人几乎窒息。他们打开强光手电，顺着陡峭的楼梯向下走去。楼梯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的光柱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这里像是一个实验室，墙壁上挂着许多残破的实验记录，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玻璃器皿，有些器皿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液体。在地下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生锈的铁链垂在地上。
“队长，你看这个！” 张鹏突然喊道。林砚走过去，只见张鹏正指着铁笼旁边的一个操作台，操作台上放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笔记本，吹掉上面的灰尘，翻开了第一页。
笔记本的封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7308。里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是用钢笔写的。第一页的内容是：“实验体编号 001，注入 X 试剂后，肌肉强度提升 300%，反应速度提升 200%，但情绪极不稳定，有强烈的攻击性。”
林砚继续往下翻，里面记录的都是关于 “X 试剂” 的实验数据。实验体从 001 一直编号到 099，每一页都记录着实验体的反应和变化。当翻到最后几页时，字迹变得潦草起来，似乎记录者当时非常慌乱。
“8 月 14 日，实验体 099 出现变异，身体开始拉长，皮肤呈现黑色，失去人类特征。它突破了隔离区，咬伤了三名研究员。”
“8 月 15 日，更多的实验体出现变异，整个基地陷入混乱。我们必须销毁所有实验数据，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里的秘密。”
“8 月 16 日，氧气供应不足，我快撑不住了。那些变异体…… 它们好像不会死，而且还在不断进化。如果有人看到这本笔记，请立刻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笔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页上还沾着几滴暗红色的血迹。林砚合上笔记本，只觉得后背发凉。原来当年的事故，是因为一场失败的人体实验。那些变异体，就是当年的研究人员和士兵。而刚才看到的那个黑影，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变异体。
“队长，那赵磊他们……” 张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那声音像是许多人在同时呼吸，又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从地下室的深处传来。
林砚握紧了手枪，对队员们说：“小心，可能有更多的变异体。” 他们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越往里走，血腥味就越浓。在地下室的尽头，有一扇厚重的铁门，声音就是从铁门后面传来的。
铁门上有一个观察窗，林砚凑过去，用手电往里照。这一看，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 铁门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而在空间的中央，绑着三个人，正是失踪的赵磊和另外两名士兵！
他们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上的迷彩服已经被撕破，露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赵磊的头垂在胸前，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在他们周围，围着十几个黑影，这些黑影和刚才在储藏室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都是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脸上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眼窝。
“赵磊！” 林砚忍不住喊了一声。赵磊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却依然清醒。“林砚…… 别过来！” 赵磊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它们是…… 当年的士兵…… 它们想把我们变成和它们一样的……”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突然扑向赵磊，张开 “嘴”—— 如果那能称之为嘴的话，一团漆黑的雾气从黑影的 “嘴” 里喷出来，落在赵磊的脸上。赵磊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也逐渐变成了黑色。
“开枪！” 林砚红着眼睛喊道。他和***、张鹏一起扣动了扳机，子弹密集地射向铁门后面的黑影。可和之前一样，子弹穿过黑影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黑影们被枪声激怒了，它们纷纷向铁门扑来。虽然铁门很厚重，但在黑影们的撞击下，开始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被撞开。
“队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喊道，“我们得想办法救赵磊！”
林砚看着铁门上的锁，又看了看旁边的操作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操作台旁，翻找着上面的东西。终于，他找到了一把扳手和一个氧气瓶。
“***，你和张鹏顶住铁门！” 林砚喊道，“我有办法了！” 他拿起扳手，用力砸向氧气瓶的阀门。“砰” 的一声，阀门被砸开，高压氧气喷涌而出。林砚拿起氧气瓶，对准铁门和地面的缝隙，将氧气灌了进去。
“队长，你要干什么？” 张鹏不解地问。
“这些黑影怕火！” 林砚说，“刚才在食堂里，我注意到它们看到灯光会避开，而且实验笔记里提到，变异体的身体里含有大量的可燃气体。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把它们点燃！”
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着火焰，对准氧气喷射的方向。“呼” 的一声，火焰瞬间窜起，沿着氧气的流向，钻进了铁门后面的空间。
铁门后面立刻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某种野兽在临死前的哀嚎。黑影们在火焰中挣扎着，身体逐渐被点燃，变成了一个个火球。
林砚继续往里面灌氧气，直到氧气瓶空了为止。他扔掉氧气瓶，和***、张鹏一起，用力推开了铁门。铁门后面，火焰还在燃烧，黑影们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赵磊和另外两名士兵躺在地上，身上的黑色已经褪去，脸色也逐渐恢复了红润。林砚急忙跑过去，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赵磊，你怎么样？”
赵磊咳嗽了几声，虚弱地说：“我没事…… 多亏了你，林砚。那些东西…… 是当年的士兵，他们被注射了实验试剂，变成了怪物，永远被困在这里。他们想把我们也变成怪物，让我们永远陪他们……”
林砚看了看那些焦炭，又看了看地下室里的实验设备，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士兵原本是为了保卫国家而来到这里，却因为一场失败的实验，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被困在这座废弃的军营里，承受了几十年的痛苦。
“我们走。” 林砚扶起赵磊，对队员们说，“这里的秘密，就让它永远埋葬在这里吧。”
他们走出地下室，打开了储藏室的门，小王看到他们安全回来，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当他们走出食堂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雾气散去，阳光照在军营的废墟上，给这座充满悲伤和秘密的地方，带来了一丝温暖。
林砚回头看了眼食堂，心里默默说道：“安息吧，战友们。你们的牺牲，我们不会忘记。” 他知道，这场探险虽然结束了，但关于这座废弃军营的秘密，或许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等待着被发现。而他，也会永远记住这段经历，记住那些被困在黑暗中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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