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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218送别归家家人知道林见月见面准备


第二天清早,广播里传来女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报站声。

    月台上,阳香梅眼眶微红,强忍着泫然欲滴的不舍,对阳光明反复叮嘱着:

    “路上千万小心,包里中间层我放了几个苹果,渴了饿了就吃。

    到了家,记得赶紧给霍主任办公室回个电话,好让二姐放心……”

    她的声音有些梗咽,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只是用力地抓紧弟弟的手臂。

    罗兴邦站在她身旁,脸上带着他那特有的、憨厚得近乎朴拙的笑容,手里宝贝似的捧着一个旧网兜,里面是几个煮得结实实的鸡蛋和两张油汪汪的烙得焦黄的面饼。

    “光明兄弟,这些带给你路上吃。”他几乎是硬把网兜塞进了阳光明手里,“都是我妈妈一大清早起来,特意和面、起油锅给你准备的,还热乎着呢。”

    阳光明接过这沉甸甸的心意,网兜的绳子勒在掌心,传递着微烫的温度。

    “谢谢兴邦大哥,也替我谢谢阿姨。你们快回去吧,别送了,还要上班呢。”他连声说道。

    霍主任也来到了站台,他拍了拍阳光明的肩膀,声音洪亮而透着关切:“光明,回去代我向你父母问好,让他们放宽心。香梅在这里你放心,有我在,保证没人敢给她气受,工作上、生活上,都会照应好的。”

    “霍主任,还劳烦您起个大早相送,太麻烦了!”阳光明说道。

    “不说这些见外话。”霍主任大手一挥,显得豪爽而真诚,“路上注意安全,看好自己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再来东北,别见外,直接到家来住!让你婶子给你包酸菜馅饺子!”

    依依不舍的和三人告别,阳光明提着一只简单的旧旅行袋,随着密集的人流,登上了绿皮列车。

    车厢里混杂着烟草和汗水的气味,这是他早已熟悉的旅途味道。

    “呜——”

    汽笛长鸣,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催促着离人的脚步。

    列车沉重地喘息了几声,然后哐当一下,缓缓启动了。

    阳光明急忙从车窗探出大半个身子,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月台上,那三个身影也在向他挥手,随着列车的移动而逐渐变小,渐渐模糊。

    那座小小的安静的东北县城,也在视野里一点点后退,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阳光明收回目光,心里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如同车窗外那片辽阔的黑土地,深沉而复杂。

    他在哈市停留了一天,目的是办理厂里交代的催款事宜。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对方单位的态度极其配合,款项结清得干脆利落,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推诿和刁难。

    办完正事,他片刻未停,立刻去火车站买了出发的车票。

    他早已归心似箭。

    这次回来,他随身带的东西不算多。除了那个跟随他多年的旧军用挎包,就是罗兴邦和霍主任硬塞给他的那些东北土特产:

    一小袋色泽乌黑、朵形饱满的优质黑木耳,一包散发着独特浓郁香气的榛蘑,还有两条用厚实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风干鹿肉。

    这些,不仅仅是特产,更是那份土地上的人们最朴实、最厚重的心意。

    他没有通知家人具体的归期和车次,东西不多,很好携带,他不想劳烦他们辛苦跑来接站。

    下午时分,列车伴随着一声长鸣,缓缓驶入了熟悉的魔都站。

    瞬间,南方都市特有的潮湿而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煤烟和隐约的栀子花香的复杂气息,与东北干爽清冽的秋风截然不同。

    站台上人声鼎沸,喧闹无比,各种方言俚语交织在一起。

    阳光明提着行李,随着庞大的人流慢慢地挪出车站。

    夕阳的余晖将这座大都市的高楼和梧桐树都染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色,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自行车流如潮水般涌动,到处是行色匆匆却又充满生机的人群。

    这一切,与东北小城那种近乎停滞的宁静和空旷,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站在车站广场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熟悉得混杂着各种气息的城市空气,一种真正到家的踏实感终于落到了实处,旅途所有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涤荡干净。

    没有多做停留,他径直走向公交车站,挤上了一辆回家的公交车。

    车厢里同样拥挤,但听着周围熟悉的吴侬软语,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繁华街景,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正好是星期天,家里人应该都在。

    推开那扇熟悉的、漆色有些斑驳的石库门,饭菜的香气还没有飘出来,看来晚饭还没开始做。

    “爸,妈,大哥大嫂,我回来了。”阳光明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到自己地盘后的放松。

    “哎呀!是明明回来了!”母亲张秀英第一个探出头来。

    她立刻放下手里正在摘拣的青菜,快步迎了上来,脸上瞬间堆满了惊喜和慈爱的笑容,“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吃了没?路上饿不饿?妈给你先下碗面条垫垫?”

    父亲阳永康也从里屋踱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看了大半的报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他习惯性地问着一些家常却关切的问题。

    大哥阳光辉和大嫂李桂花听到动静,也带着小侄子壮壮从亭子间走了出来。

    “小叔!小叔回来啦!”已经四岁的壮壮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兴奋地一把抱住阳光明的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哎,壮壮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嘛。”阳光明笑着弯下腰,疼爱地摸了摸侄子毛茸茸的小脑袋。

    然后,他把手里一直拎着的装着土特产的网兜递给母亲,“妈,这是从东北带回来的一点特产,有点黑木耳和榛蘑,还有两条风干的鹿肉,听说挺补的。”

    张秀英接过东西,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就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八仙桌上,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在儿子身上。

    她拉着阳光明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仿佛要找出他离家这些日子瘦了一两肉的证据:

    “瘦了,肯定是瘦了!东北那边饭菜吃得惯吗?都是大茬子味吧?事情办得怎么样?还顺利吗?最要紧的是,香梅呢?她一个人在那边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开了闸的洪水,透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关切和焦虑。

    “妈,您别急,慢慢问,一件一件来。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阳光明笑着,反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和家人一起走进小厅里,围着那张老旧的木桌坐了下来。

    大嫂李桂花赶紧转身去倒了杯温开水,递到阳光明手里。

    阳光明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因为长途旅行而有些干涩的嗓子,然后开始不疾不徐地讲述起这次东北之行的全部经过。

    他从拜访霍主任开始讲起,讲到霍主任如何出乎意料地热情,又如何主动提出并雷厉风行地帮忙解决了最关键的工作岗位问题;

    讲到如何拿着霍主任的亲笔条子,跑各个部门办理繁琐的户口迁移和粮食关系手续,过程中又得到了靠山屯孙支书和王队长哪些实实在在的热心相助;

    讲到如何跟着罗兴邦去他家里,见到了他父母,仔细描述了罗家的家庭情况、经济条件、为人和处世方式,以及对方对这门婚事所表现出来的周到安排和十足的诚意。

    他讲得很仔细,力求客观全面,语气平和而沉稳。

    既充分肯定了罗家的优点——家境殷实、父母明事理、罗兴邦本人老实可靠,也委婉地提到了自己观察到的一些或许需要未来注意和磨合的地方。

    比如罗母性格爽利泼辣,可能有时说话会比较直接;罗父是单位领导,在家里可能比较有主见、有威信等等。

    他不想一味报喜,让家人有过高和不切实际的期望,希望他们能对二姐未来的生活有一个更全面、更理性的预判。

    家里所有人都听得极其认真,脸上的表情随着他的讲述而不停地变化着。

    听到霍主任如此不计回报地仗义相助,竟然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最棘手的、他们原本以为毫无希望的工作问题时,大家都又惊又喜,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连连感叹香梅这是遇到贵人了,是老天爷开了眼!

    听到所有手续都办理得异常顺利,阳香梅不仅有了着落,而且还是县医院宿舍这样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一切都已安排妥帖,大家都明显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听到罗家父母确实是通情达理、真心实意结亲的人家,对婚事如此重视,安排得如此周到体面,他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欣慰,最初的担忧被巨大的欣慰所取代。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阿弥陀佛!”

    张秀英激动得眼眶都湿了,忍不住用围裙擦了擦眼角,“香梅这孩子,命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否极泰来了!

    有了这份工作,还是医院里的正式工,端上了铁饭碗,又在霍主任这样的大好人手下做事,真是……真是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啊!”

    她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拜,声音哽咽,“老天保佑,祖宗积德!霍主任真是我们阳家天大的恩人!这辈子都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

    “是啊,这份工作来得太及时,太关键了,简直是雪中送炭!”

    阳永康的脸上是无比欣慰和舒展的笑容,皱纹都仿佛浅了几分,“这样一来,香梅就算嫁过去,腰杆子也是硬的,是带着工资和城镇户口嫁过去的。罗家就算想拿捏,也没那么轻易。咱们这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罗家听起来确实是正经本分的好人家,不是那种刁钻刻薄的家庭。”

    阳光辉点头表示认可,作为长子,他的分析更理性一些,“兴邦这个人,听光明和耀耀都说好,应该是个实在厚道人。

    父母又都是明白人,家里还是干部,家庭人口也简单,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

    香梅过去,只要自己立得住,会处事,小日子应该不会差,说不定比在咱们身边过得还滋润些。”

    “距离确实是远了点。”

    大嫂李桂花也顺着话头说话,语气里带着宽慰,“千山万水的,以后想见一面不容易。

    但眼下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总比让她一个人留在那边农村苦熬着,看不见出头之日要强百倍、千倍。

    以后啊,这交通肯定会越来越方便,火车越跑越快,想见了,总能见上面。

    说不定哪天,兴邦和香梅就带着孩子回来看咱们了呢!”

    她说着,笑着摸了摸儿子壮壮的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而欢欣。

    虽然对阳香梅远嫁东北,从此山水相隔,心头仍萦绕着浓浓的不舍和一丝难以完全消除的担忧,但此刻,更多的是为她感到高兴和庆幸,为她终于挣脱了命运的束缚,走上了一条充满希望的新道路而感到巨大的宽慰。

    眼前的这条路,虽然起点充满崎岖坎坷,但峰回路转之后,终于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平坦和光明的迹象。

    张秀英又问了很多细节,阳光明耐心的一一答复。

    把所有细节都询问清楚,张秀英总算放下心来。

    阳永康看向小儿子,“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明明。跑那么远的路,人生地不熟的,能把这么复杂难办的事情处理得如此妥妥帖帖、圆圆满满,我看比我强。”

    阳光明笑了笑,语气平和而坦然:“爸,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二姐也是我的亲姐姐,她好了,咱们大家心里不就都放心了嘛。你要是亲自去了,肯定办得比我还好。”

    关于二姐婚事和前途的大事基本上商量得差不多了,基调已定。

    家里的气氛变得格外轻松和愉快起来,压在全家人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连空气都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

    张秀英这才有心思去仔细翻看儿子带回来的那些东北土特产。

    她拿起那包榛蘑,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上露出惊喜:“嘿,这蘑菇味儿真浓,是好东西!晚上我就用温水泡上一小把,明天早上和鸡蛋一起炒了,给你们尝尝鲜。

    这鹿肉……光明,这鹿肉该怎么吃?妈没见过这玩意儿,不知道怎么弄才不糟蹋东西。”

    阳光明接过那两条用油纸包得严实的鹿肉,掂量了一下,说道:“听说炖着吃就挺好,好像挺补气血的。具体做法,我回头可以去问问厂里去过东北的同事,或者看看书上有没有写。”

    “好,好,那明天就先不做,等问清楚了再做,好好做一顿。”张秀英喜滋滋地把东西重新包好,拿进厨房,妥善地收捡起来,像是收藏什么宝贝似的。

    晚饭桌上,话题自然还是围绕着东北的见闻和阳香梅即将到来的婚事展开。

    饭菜虽然简单,但气氛却异常温馨。

    “对了。”说到香梅的婚事,张秀英像是突然被提醒,目光倏地一下又转向了小儿子,眼神里充满了更加炽热的期待。

    “明明,现在香梅的事总算定了,我这心里最大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可就剩你这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了。”

    张秀英又开始了例行催婚,“你都二十多了,对象到底有着落了没有?厂里那么多年轻姑娘,医院、学校里也多的是,就没一个能你看得上眼的?

    上次隔壁弄堂王阿姨说的那个区中心医院的护士,人我偷偷见过一次,模样挺周正的,性子也看着文静……”

    阳光明心里早就预料到母亲的火力很快就会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对此已有充分的准备。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嘴,然后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一种温和而认真的笑容。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桌上的每一位家人:“妈,爸,大哥,大嫂,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趁今天大家都在,跟你们正式说一下。”

    看到他这副少见的郑重其事的样子,全家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筷子,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他身上。

    “我……其实已经有对象了。”阳光明迎着家人们询问的目光,清晰而平稳地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

    张秀英猛地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或者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她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真的?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这么紧!一点风声都不透!

    是哪家的姑娘?多大年纪了?在哪个单位工作?人怎么样?脾气好不好?家里是做什么的?父母都还好吧?”

    她的问题像疾风骤雨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了过来,每一个问题都透着急迫和关切。

    阳永康也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随即恢复了沉稳,但看向小儿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询问。

    阳光明笑了笑,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示意母亲不要着急:“妈,您别急,一个一个问,听我慢慢说,我都告诉你们。”

    他稍稍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开始介绍林见月的情况,语气自然,其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叫林见月,比我小半年,在东方机械厂劳资科工作。人……很好,很文静,也很懂事,知书达理的,性格特别温和,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他挑选着尽可能准确又正面的词汇,来描述她。

    “东方机械厂?和你爸他们一个厂!劳资科是实打实的好部门啊!管着全厂人的工资档案呢!”

    张秀英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惊喜之情溢于言表,“那……家里情况呢?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她家……”

    阳光明顿了顿,决定还是坦诚相告,这事关两个家庭未来的相处,隐瞒或美化都没有意义,“她父亲是部队里的干部,级别比较高,母亲也是以前的老干部,现在身体不太好,半退下来在家休养。

    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是军医,大哥是团级军官,二哥下乡之后,刚刚应招入伍。”

    他尽量用平实的语言来描述,避免给家人压力。

    这话一出,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秀英脸上的喜色瞬间凝滞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局促。

    又是一个大干部家庭的未来亲家!

    自家只是最普通的工人家庭,住着石库门房子,这家庭背景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一点?这……能行吗?

    张秀英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先前纯粹的喜悦被一层现实的冰冷的忧虑所覆盖。

    阳永康抽烟的动作也明显地慢了下来,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蹙起,像是在深思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门第之见,在任何时代都是横亘在婚姻面前的一道现实考量。

    阳光辉和李桂花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但都没立刻说话,等待着阳光明进一步的解释。

    阳光明将家人的反应清晰地看在眼里,他理解他们的担忧。

    他继续用平静而沉稳的语气讲述,努力打消家人的顾虑:“我和见月认识其实有三年了,是通过我好朋友谢飞扬,还有他对象冯向红介绍的。

    谢飞扬的对象冯向红和见月是好朋友,好到住在一起的那种。

    我和见月……一直有通信,彼此了解得比较多,觉得性格、想法、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挺合得来,能说到一块儿去。

    她家里人……”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选择着措辞,“据我了解和听谢飞扬他们谈论,是比较开明的家庭,对子女的婚事,虽然肯定关心,但更看重对方本人的人品、能力和上进心,没有那种特别讲究门第、看重家庭背景的老观念。”

    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又肯定,既说明了客观存在的现实差距,又试图传递出积极和乐观的信号。

    “军队大干部……”张秀英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对她而言有些遥远和敬畏的词汇,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捏着围裙的一角,搓揉着,“那……那样的人家,门槛得多高啊……能……能看得上咱们家吗?”

    她的喜悦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现实的忧虑所覆盖。

    高攀不起的念头,像藤蔓一样不由自主地缠绕上她的心。她担心儿子受委屈,担心这桩婚事困难重重。

    “妈。”

    阳光明语气沉稳,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看向母亲,眼神清澈而坚定,“见月本人不是那种看重家世、眼高于顶的姑娘。

    她很单纯,也很善良,她看中的是我这个人,是我的能力和对她的真心。

    而且,爸,妈,大哥大嫂,我自己觉得,我现在的这份工作、我的级别和能力,虽然不能和她家的背景相比,但在我这个年纪,也算拿得出手,不算差了。

    我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堂堂正正,前景也不错。

    我认为,我配得上她,也有信心能让她过得幸福。”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并非狂妄,而是源于对自身价值的清晰认知和肯定。

    他的这份自信和沉稳,极大地感染了在场的家人。

    阳永康缓缓地点了点头,率先开口了,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明明说得对。咱们家条件是普通,是工人家庭,但明明自己争气!

    二十岁的正科级干部,是厂里的重点培养对象,还拿过市里的奖状,工资奖金加起来比我这老头子高多了。

    他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配谁家的姑娘,只要姑娘好,他都配得上!咱们用不着妄自菲薄!”

    他对小儿子有着超乎寻常的信心和骄傲,这番话与其说是分析,不如说是给全家人,尤其是给妻子打气定神。

    “爸说的是!就是这么个理儿!”阳光辉也立刻附和道,语气肯定,“明明条件这么好,年纪轻轻就是科长,领导器重,同事关系也好,前途不可限量。首长家又怎么样?找女婿也是看本人能力和发展,又不是选家世。说不定那首长家反而更看重明明年轻有为、踏实肯干呢!”他努力从积极的角度去分析。

    “就是就是!我看也是!”

    李桂花也赶紧跟上,语气热切,“咱们明明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子有个子,工作体面,能力强,脾气又好,待人接物没得挑!我看哪,那首长家说不定心里更满意呢!这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的话虽然带着几分夸张的安慰成分,但确实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家人的支持和肯定,像暖流一样驱散了张秀英心中的疑虑,她脸上的忧虑渐渐散去,被一种新的更加踏实和骄傲的喜悦所取代,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而且更加灿烂:

    “对对对!瞧我!真是老糊涂了!一时没转过弯来!

    光想着人家门槛高,怎么就忘了咱们明明有多优秀了呢!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咱们厂长都那么器重他!

    好,好!这姑娘好!眼光也好!叫什么……林见月?这名字也好听!”

    她喜不自胜,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儿媳妇的模样,“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带回家来让妈看看?妈给她做好吃的!红烧肉!油爆虾!”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这个未来儿媳,好好相看相看。

    “妈,您先别急。”

    阳光明被母亲的急切逗笑了,连忙解释,“我和见月虽然相处了有段时间,彼此都确定了心意,但双方家里都还不知道。我想着,这事得讲个礼数和步骤。

    得我先正式去拜访一下她父母,当面表明心意,征得他们同意之后,再正式地带她来家里拜访您和爸,这样显得郑重,也是对女方家的尊重。”

    “对,对!是得这样!是得这样!”张秀英一听,立刻连连点头,深感赞同,“礼数不能缺,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不懂规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心里有章程没有?”她又急切地追问起来。

    “我明天上班,先处理一下科里积压的工作,然后就跟见月见面商量一下,看看她父母什么时候方便,尽快安排时间去正式拜访。”阳光明心里早已有了计划,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好好!是该抓紧!”

    张秀英喜上眉梢,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新的光彩,立刻又开始操心起另一个重大问题,“那第一次上门,是顶顶重要的,得准备点像样的拿得出手的礼物!

    绝对不能失礼,得给明明撑足场面,也给未来亲家留个好印象!”

    她猛地想起儿子带回来的东西,“鹿肉!对!鹿肉好!这东西稀罕,魔都少见!还有那些木耳蘑菇,都是好的山货,都带上!

    我再想想……再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别的……最好再弄两瓶好酒,一条好烟……

    老头子,你明天赶紧去看看你的烟票酒票够不够……”

    她立刻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更加幸福的思索中,嘴里不停地盘算着礼品清单。

    阳永康看着妻子瞬间又充满干劲儿、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却也是带着满满的笑意和期待。

    小儿子的婚事有了着落,而且听起来对方姑娘和家庭都如此出色,他心里的高兴一点都不比妻子少,只是表达得更加含蓄内敛。

    晚饭后,阳光明帮着大嫂收拾了碗筷,擦了桌子,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间。

    旅途的劳顿和回家后高度集中的讲述,让他确实感到有些疲惫了。房间虽然狭小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但躺在自己睡了多年的木板床上,他一时之间却并没有睡意。

    他和林见月的关系,终于在今晚向家人挑明,并且顺利得到了家人毫无保留的支持和祝福。

    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去面对林见月的父母了。

    虽然从谢飞扬和冯向红那里多次侧面了解到林家父母是比较开明、有修养的长辈,但真正要作为他们女儿的对象,正式登门拜访,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许的紧张。

    林见月的父亲林伟豪是经历过战火洗礼、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老革命,眼光必然犀利,看人看事肯定通透深刻。

    她母亲高静怡虽然听起来温和慈祥,但为了小女儿的终身幸福,也一定会仔细考量,多方询问。

    但他对自己有信心!

    想着林见月那双清澈沉静的眼眸,想着她温柔含蓄的笑容,想着她信中偶尔流露出的俏皮和聪慧,阳光明的心里一片柔软和坚定。

    他相信,只要自己真诚相待,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能力,一定能够获得林家父母的认可和祝福。

    他对他们的女儿是真心的,他也有能力给她一个稳定、幸福、有希望的未来。

    第二天,阳光明早早起床,神清气爽。

    母亲张秀英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泡饭、酱菜,还特意给他煎了一个金黄的荷包蛋。吃过早饭,他骑上自行车,精神抖擞地去上班。

    财务科里果然积压了一些需要科长签字的单据和报表,但都不是特别紧急和棘手的事情。

    他花了一上午时间,高效地处理完毕,又分别听了科里几位同事的工作简报,很快就重新掌握了科里的情况。

    下午,他去了赵国栋办公室,详细汇报了此次东北之行的成果,特别是催款的进展和对方单位的积极配合态度。

    赵国栋对他的工作效率和能力一直很欣赏,听完汇报后,勉励了他几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调整状态再投入工作。

    他又重点询问了一下阳光明家庭私事的处理情况,得知结果后,同样很欣慰。

    一天工作结束,下班之后,他骑上自行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径直往林见月和冯向红住的瑞康里方向而去。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瑞康里弄堂口,飘荡着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混合香气。

    阳光明敲开那扇熟悉的大门,开门的正好是林见月。

    她似乎也是刚下班回家不久,身上还穿着机械厂劳资科的深蓝色工装。

    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阳光明,她的眼睛顿时一亮,闪过一丝毫无掩饰的惊喜。

    “你……你这是刚回来?”她侧身让阳光明进来。

    “昨天傍晚到家。”阳光明笑着走进熟悉的客堂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带了些东北的土特产,过来看看你和向红。”

    冯向红听到动静,系着围裙从灶披间探出头来,看到阳光明和桌上那堆满的礼品,立刻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哎呦!是光明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见月,快,快给光明倒杯茶!用我上次买的那个龙井!”

    她热情地高声招呼着,朝着林见月使了个眼色。

    林见月连忙转身去拿茶杯茶叶,动作略显匆忙。

    “向红姐,别忙了,不用泡茶,我坐会儿就走。”阳光明说道。

    “那怎么行!来了就得吃了饭再走!我正好买了条很新鲜的鲈鱼,正准备清蒸呢!”冯向红热情地挽留,语气不容拒绝。

    “今天真不了,谢谢向红姐,家里等我回去吃饭呢。”阳光明婉拒道,目光转向正小心翼翼端着茶杯走过来的林见月,“见月,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他的语气稍微正式了一些。

    林见月的心跳微微加速,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嗯。坐下说吧。”她将茶杯轻轻放在阳光明面前的桌上。

    两人在桌旁坐下。

    阳光明先简单地说了一下这次东北之行的最终结果。

    听到阳香梅的工作已经彻底落实,婚事也定在了腊月,并且对方家庭十分周到重视,林见月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她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彩:“太好了,真为你二姐高兴。这下你和你家里人都可以放心了。”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温柔的慰藉。

    阳光明看着林见月,心里暖暖的。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正式和认真,目光专注地落在林见月脸上,“见月,还有一件事。我昨天回家,已经把咱们两个人的事情,正式地告诉我爸妈和大哥大嫂了。”

    林见月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工装的衣角,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开,连耳垂都变成了可爱的粉色。

    她微微低下头,小声地问,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伯父伯母他们……怎么说?”问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她的勇气。

    “他们都很高兴,非常支持。”阳光明的语气肯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妈尤其高兴,急着想见见你呢,问我什么时候能带你回家吃饭。”

    林见月悄悄地松了口气,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涌起一股甜甜的暖流,同时又感到无比的害羞,头垂得更低了,盯着自己的手指,声音糯糯的:“哦……那就好……”

    阳光明看着她这副羞涩动人的模样,心中爱怜之意更盛。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得更低,也更加认真,“所以我想,我们是时候该正式地告诉叔叔阿姨了。

    我想找个合适的时间,正式地去拜访一下他们,当面向他们表明我的心意和诚意,争取他们的同意。你看怎么样?”

    阳光明终于说出了此次前来的最重要目的。

    终于到了这一刻。

    林见月抬起头,迎上他坦诚而充满期待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郑重和决心。

    三年多的相处,无数封书信字斟句酌的交流,一次次在公园、在电影院、在图书馆的短暂相聚中积累的默契和深深好感,早已让她在心里彻底认定了他。

    她早就盼着这一天,盼着能够光明正大地向家人介绍他,盼着他们的关系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尤其是要面对自己那虽然开明但要求绝不低的父母时,她心里难免还是充满了紧张和忐忑。

    但她对他的感情和信任压倒了一切。

    林见月看着阳光明眼中自己的倒影,坚定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轻,却异常清晰:“好。我……我这趟回去就跟他们说。然后……尽快告诉你时间。”

    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但心里却充满了坚定的勇气。

    “好。”阳光明的心随着她这句承诺而彻底踏实下来,笑容彻底舒展,“我等你消息。不用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他轻声安慰林见月,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重要的事情谈定,阳光明感觉此行的目的已经圆满达到,便没有再多留。

    他又和冯向红客气地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起身告辞。

    林见月和冯向红一起送他到弄堂口。

    林见月看着阳光明推着自行车,身影在弄堂口拐弯处消失,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同时,那股要去面对父母的紧张感也更加真实具体地涌现出来。

    冯向红笑嘻嘻地搂着她的肩膀,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哎呀,总算要见真佛了!

    放心吧,见月!

    光明要人才有人才,要能力有能力,年纪轻轻就是科长,前途无量!脾气又好,待人真诚!叔叔阿姨眼光那么厉害,肯定一看就满意!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林见月点点头,心里感激好友的安慰,但心脏依然怦怦跳得厉害。

    她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盘算,回到家之后,该如何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用怎样一种最自然又最郑重的语气,向父母开口。(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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