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这孩子，老奴愿意教

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姑母，她身边的覃嬷嬷原本是罪臣之女，按照律法该被卖做罪奴，但覃嬷嬷的母亲曾与大长公主有过几分交情，她便将人保了下来，作为自己身边的一个婢女。

覃嬷嬷自小便是千金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颇有才情，若不是因为家族获罪，她从前在京城，也是贵女的典范。

旁的不说，便是大长公主所出的三位郡主，都是由覃嬷嬷亲自教导长大。

京城之中自然也有其他人家想要将覃嬷嬷请过去教导女儿，只是大长公主府的人又岂会那么好请？便是皇帝想借人教导公主，也只能将公主送去大长公主府小住些时日。

如今大长公主虽然不在了，但是覃嬷嬷作为大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如今仍负责管理阖府上下的一应事宜。

这位老夫人今日之所以会同楚言提起，也是瞧见楚岚实在聪慧，不想让她的这份早慧被埋没了，且若是覃嬷嬷知道这世间还有这般聪慧的孩童，想必也会愿意见上一见。

楚言同勇毅侯府的老夫人道谢之后，心里也开始盘算开来。

待楚岚的周岁生辰宴结束，第二日，楚言就向大长公主府递了拜帖，特地说明，自己想要带着妹妹一起上门拜访覃嬷嬷。

至于其他的女夫子，楚言也没有放弃寻找，毕竟请到覃嬷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楚岚的教习夫子，却一天都耽搁不得。

……

大长公主府中。

这样的拜帖，覃嬷嬷每个月都能收到几封，原本是想要让人一起放在一处不予理会，可是撇见拜帖上楚言的名字，却鬼使神差地让人将这拜帖留了下来。

“一周岁便能礼数周全地说话行礼，这世间真有这般聪慧的小女娃？”覃嬷嬷喃喃自语着，心中也生起了些许好奇。

昨日生辰宴上的事情，今日早已传遍了半个京城，覃嬷嬷自然那也早有耳闻。

一旁的小丫鬟见覃嬷嬷犹豫，忍不住劝了一句：“嬷嬷要是当真想见，不如就见上那姐妹一面，便是不想教，也不用答应什么。奴婢听闻如画绣坊的楚娘子，便是太后娘娘都很喜欢呢。”

小丫鬟的两句话说进了覃嬷嬷的心坎里，思忖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给状元府回帖，让楚家姐妹明日上门。”

状元府这边，楚言原本以为，自己送去大长公主府的拜帖一定会石沉大海，此时已经与殷氏和谢淮二人商议着请夫子上门面试的时间。

正说着话，门房匆匆赶来：“楚娘子，有大长公主府的回帖！”

楚言又惊又喜，一下子站了起来：“当真？”

看到门房手中那个独属于大长公主府的信封，楚言径直上前，将信封接过来，将回帖上的内容快速看了一遍。

随后她又将回帖递到殷氏和谢淮二人面前。

“娘，相公，大长公主府的覃嬷嬷回了拜帖，让我带着楚岚明日上门拜访！”

听楚言这么说，殷氏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这是好事啊！”

“言娘，且不说覃嬷嬷会不会答应教导咱们岚儿，只要她肯见上岚儿一见，日后京城里，任谁都会知道咱们岚儿是个小神童！”

楚言点了点头，心中也如殷氏这般所想。

且她心里隐隐觉得，覃嬷嬷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在乎钱财和名声这些常人在意的东西。

她更看重的，应该是能否有什么事情让她感兴趣。

如今看来，楚岚的聪慧已经引起了覃嬷嬷的注意，若亲自见过楚岚，覃嬷嬷说不定会直接将教养楚岚这件事答应下来。

这般想着，楚言索性将见其他几位来面试的女先生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只说要等上两日才能得空见他们。

第二日一早，楚言便带着楚岚一起坐上马车，前往大长公主府。

去大长公主府的路上，楚言没有刻意教楚岚什么。

楚岚虽聪慧，但到底前世生活的环境与现在不一样，因此对于这个时代的许多礼仪和习惯，都不太熟悉。

先前在状元府时，为了生辰宴，楚言教了楚岚一些简单的礼仪，对于一会儿楚岚与覃嬷嬷见面，这些礼仪就已经足够了。

楚岚本就足够聪慧，且她到底只是一个才满一周岁的孩童，若是会的太多，倒显得刻意。

大长公主在世时，曾育有三女一子，如今三位郡主已经嫁人，唯一的儿子荣郡王因为身体病弱，早已离世，因此这府中如今早已没了主子，只余下一些曾伺候在大长公主身边的旧仆守着这府邸。

马车一路来到大长公主府，楚言抱着楚岚从马车上下来，让门房通禀过后，很快便带着楚岚一起进入到府中。

府里的主子虽早就已经不在了，但大长公主府却看不出任何衰败之象，应当都是府里奴仆的功劳。

有次看来，也能看得出大长公主生前的确是个慈善之人，即便她已经离世，也有这么多奴仆愿意惦记着她。

跟随着门房的步伐，楚言和楚岚姐妹二人被带来偏厅，之间偏厅的主位下首的位子上端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

不难猜出，这人便是大长公主府的覃嬷嬷。

“楚言见过覃嬷嬷。”楚言上前，将楚岚放在地上，行礼道。

楚岚看了看姐姐的动作，学着楚言的样子，也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岚儿见过覃嬷嬷。”

楚岚的动作十分生疏，能看得出是学着楚言的样子来做的。

覃嬷嬷瞧着楚岚，心中觉得欢喜，招呼姐妹二人坐下。

随后，她又道：“老奴也只是这大长公主府中的奴仆，得大长公主庇佑，能让大家看得起，这才有同楚娘子平起平坐的资格。”

说罢，她又转向楚岚：“岚姑娘才刚满周岁，便已经能说会道，这样的孩子，实在不多见。”

楚岚适时地表露出孩童的天真：“嬷嬷是在夸我吗？谢谢嬷嬷！”

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嘴甜的孩子，听到软软糯糯的小奶团子对着自己道谢，覃嬷嬷脸上的笑容又扩大许多。

“好孩子，当真是个好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覃嬷嬷大多都是在于楚岚说话，她问问题，楚岚回答。

考虑到楚岚的年纪太小，覃嬷嬷问的问题大多简单易懂，但每一次楚岚给出的答案，都让她惊喜万分。

直到一个时辰后，楚岚因为身体尚且年幼，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覃嬷嬷才没再继续问下去，楚言也将楚岚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她睡下。

“覃嬷嬷，岚儿每天都是这个时辰午睡，这会儿困了，还请嬷嬷勿怪。”

覃嬷嬷笑着摇头：“老奴怎会怪一个才满周岁的奶娃娃？”

一边说着，覃嬷嬷叹了口气：“楚娘子，你这妹妹，老奴瞧着实在喜欢，我也知道楚娘子今日上门的来意。只是……”

“嬷嬷有和顾虑，但说无妨。”楚言目光恳切地看着覃嬷嬷，开口道。

覃嬷嬷这才将后半段话说出来：“只是老奴毕竟是大长公主府的奴仆，如今家中主子已经没了，奴才日日出府，实在不像话。另外，大长公主府里事务繁杂，许多事情都得老奴来做，实在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来教导岚姑娘。”

见覃嬷嬷不是真的对教导楚岚这件事没有兴趣，楚言反倒放心下来。

“嬷嬷能喜欢岚儿，是岚儿的福气，哪怕无法做岚儿的夫子，我们也不会强求。”

“只是覃嬷嬷，我还是想再为妹妹争取一下。我这里有个法子，嬷嬷不妨听一听，再做决定。”

得到覃嬷嬷的示意，楚言又继续说道：“我先前也想到覃嬷嬷日后定会忙碌，因此并未打算只给岚儿找一个夫子。覃嬷嬷若是喜欢岚儿，只需要每个月来状元府三五次，教岚儿些东西便好。”

“至于束脩，我们状元府愿意给覃嬷嬷每个月五百两银子，外间三间如画绣坊的定制绣品，殷记食肆四楼雅间的一桌席面，以及每三日一盒殷记食肆的点心。”

楚言给出的束脩不低，且每一样都带着诚意，又不需要覃嬷嬷日日去状元府教导，这样的条件，覃嬷嬷简直无法拒绝。

沉吟片刻后，覃嬷嬷点头答应下来：“那便依楚娘子所言，岚姑娘的确聪慧，老奴日后愿意用心教导。”

楚言本以为，想要说服覃嬷嬷，还得费上一番口舌，甚至寻个机会，以后再来大长公主府拜访一次，才能成事，却不想自己只提了一次，覃嬷嬷竟然直接答应下来。

“多谢嬷嬷！”楚言马上开口道谢，随后便没再打扰，抱着楚岚一同离开大长公主府，坐上回家的马车。

覃嬷嬷之所以愿意答应，对楚岚本就喜欢，再加上不需要每日都去状元府授课，占不了太多时间是一个原因，至于另外的愿意，则是楚言开出的束脩。

自从大长公主府没了主子，除了宫里每个月给大长公主府的份例之外，府里就没了其他进项，虽有大长公主留下的府库，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府里开销多，也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楚言这一份束脩，给的实在是太多。

虽然楚言给出的现银一个月只有五百两，但如画绣坊的定制绣品名额，殷记食肆四楼的席面，任何一项拿出来，都能换来不在少数的银钱，足以让他们这些大长公主府的老人儿安然度过晚年。

马车一路回到将军府，楚言抱着楚岚回到自己的房间，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楚岚才醒过来。

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了，她手脚并用，迫不及待地爬到楚言身边：“姐姐，今日的覃嬷嬷看起来很喜欢我，她可答应了？”

“你个小机灵鬼！”楚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楚岚的额头，又将她抱在怀里。

“覃嬷嬷答应了，只不过大长公主府的事务繁多，覃嬷嬷只能隔上五六日才来咱们家一次，所以姐姐还得再给你挑一个夫子。”

给楚岚找的这另外一位夫子，楚言也着实花了心思。

她知道楚岚从前生长的环境，定与大梁国有许多不同，因此便决定让夫子多给楚岚讲一讲风土民宿，律法以及各种规矩，以便楚岚长大之后，能更好地融入周围的环境。

在先前选好的几个女夫子中又挑挑拣拣一番，楚言最终选定其中两人明日来状元府面试。

翌日，两个女夫子如期来到状元府。

楚言在状元府的一处偏厅见了二人，也带着楚岚一起，看看楚岚与哪位夫子更和眼缘。

两人被带到偏厅，一同朝着楚言行礼，只是行礼过后，左边那位姓于的夫子开口问道：“怎不见家中主君，今日面试，便是娘子您来见我们吗？”

这话一出，楚言对这个于夫子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既然是给我的妹妹选夫子，当然我我们姐妹二人觉得合适才重要，这件事恐怕与我夫君关系不大。”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于夫子忙解释：“娘子莫怪，方才是我嘴快了，想着这状元府中的主君是谢状元，给孩子选夫子这种事，若能有个更有才学的主君在一旁看着，要更稳妥些不是？”

只是于夫子此时还没意识到，她这般解释，无疑又将楚言贬低了一番。

多说多错，于夫子更是在无意间将心中所想完全表达了出来，偏她自己还不自知。楚言如何能够让自己试做亲妹妹的楚岚每日面对一个这样的人？

毫无疑问，于夫子已经与留在状元府做夫子这件事无缘了。

就连楚岚听了这一番辩解的话，也对于夫子心生不喜，且有些事情，她比楚言看得还有透彻些。

楚岚总觉得，这位于夫子看起了不像是为了给自己当夫子才会来到状元府，她更像是冲着自己那个状元姐夫来的。

这般想着，楚岚直接伸手指向右边那位姓关的夫子。

“姐姐，我喜欢她，让她做我的夫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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