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修罗场
听到这话,顾鹤白才懒懒抬起眼皮,眼神从楚肆卿脸上寸寸刮过,满是轻蔑。
“这位是……汝阳侯世子?”
覆着冰雪的黑眸沉沉压在楚肆卿身上,那股皇家威严压得他直不起腰。
额角渗出冷汗,他抖着声音,“是,殿下好眼力。”
他瑟缩的模样落进顾鹤白眼中,引出一声轻嗤。
孟娆当初抛弃他,就找了这么一个货色?
他仍记得暗卫递上来的消息,一个连妻室安危都无法庇护,反要靠妻子妆奁供养外室、支撑门楣的废物。
这便是她弃他之后攀得高枝?
“汝阳侯多少是个侯府,世子这般姿态,倒像是本王欺负了你。”
他似笑非笑,只是楚肆卿弯下的背脊还没抬起,又被下一句话砸弯。
“本王还记得前日御史台还弹劾汝阳侯府,以妻养妾,畜养外室,不知世子可知?”
“哦,本王险些忘了,世子科举未过,上不了朝。”
极尽嘲讽。
楚肆卿脸色青红交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里子面子,他都被掀了个底儿掉。
顾鹤白掠过楚肆卿,看向孟娆。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了所有情绪。
可顾鹤白清楚地记得方才她撞进自己怀里时,那短暂急促的心跳。
“孟娆,”他唤她的名,“有空去瞧瞧眼睛。”
这是嘲讽她眼神不好,竟挑了个这般货色。
孟娆早知道他的脾气,对一人好时极尽的好,可嘴毒起来,也刀刀戳人的心。
她早见识过。
但孟娆早准备离开京城,楚肆卿好与不好也和她无关。
她不卑不亢,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眸子一片平静。
“多谢殿下,只是臣妇的家务事,不敢劳殿下费心。”
不知是那声臣妇还是家务事刺到了顾鹤白,他身上气息更冷。
顾鹤白胸腔里那团压抑了五年的无名火,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瞬间点燃。
她宁愿守着这个废物,忍受这不堪的婚姻,也不愿在他面前流露出半分软弱。
“呵,”他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孟夫人倒是豁达,本王竟不知你眼光独到如此。”
话音落下,顾鹤白不再看这对让他心头火起的男女。
他扫过一片药铺,对角落里的暗卫沉声道:“清理干净,查清刺客来路。”
言罢,顾鹤白转身离开,上了马车。
行驶在回王府的路上,马车内,气氛低沉。
顾鹤白靠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那只刚刚被细致包扎好的手随意搭在膝上。
暗影目光几次掠过主子手背上的伤口,最终还是没忍住。
“王爷,您方才何必救孟夫人,属下瞧着,她如今是眼瞎了心也盲了,那楚世子是个什么货色,京城里谁人不知?整日流连花丛,文不成武不就,全靠着祖上荫庇,可她当年竟为了这么个人,弃您于……”
顾鹤白眼睫未动,仿佛沉睡,但搭在膝上的手指却动了一下。
暗影的声音戛然而止,车内重回死寂,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
良久,顾鹤白才缓缓睁开眼,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他并未看暗影,只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多嘴。”
暗影立刻低头:“属下失言。”
顾鹤白重新阖上眼,不再言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药店门口,楚肆卿刚刚在顾鹤白的威压下出了一身冷汗,里衣湿湿地贴在背上。
“看你做的好事!”他扭头,对着孟娆低吼,“若不是你招惹了衍王,今日怎会闹出这泼天祸事?还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于我!”
自个儿不争气,倒是还怪上她了,方才对着顾鹤白时怎不敢这般大声。
孟娆懒得搭理楚肆卿,理了下袖子,便要径直离去。
楚肆卿被她这视若无睹的态度噎得几乎背过气去,他几步上前,想要拦住孟娆。
可却在即将抓住孟娆时顿了顿,猛然记起临出门前母亲的嘱咐。
楚肆卿打了个冷战,冷汗流得更急了。
是了,孟娆现在就是侯府的钱袋子,她要真下决心和侯府一刀两断,那侯府顷刻间就会被打回原形,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巨大的危机袭来,楚肆卿脸上的怒容像变戏法一样迅速褪去,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声音也放软了几分。
“娆……娆儿,”他试着去拉孟娆的手,却被孟娆避开。
楚肆卿尴尬地收回手,搓了搓:“咳,方才是我急糊涂了,说话没过脑子,你知道的,我……我就是太担心你了……”
孟娆依旧沉默,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熙攘的街市上,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她这副全然置身事外的态度,让楚肆卿的哄劝显得愈发可笑。
就在这时,一阵娇柔婉转的呼唤传来。
“肆郎——”
楚肆卿闻言一喜,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月白绫裙的女子正怯生生地立着,她身姿纤细柔弱,仿佛风中拂柳,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如玉,一双秋瞳泪光盈然,欲落不落,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无辜模样。
大庭广众之下,柳依依竟是直直地扑入了楚肆卿怀里。
她肩头微微耸动,嗓音带着后怕:“肆郎,方才好生吓人,我听说这边出事了,你也来了,吓的差点晕过去,还好你没事。”
楚肆卿被她这一扑,温香软玉满怀,男人的虚荣感瞬间得到了满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搂住了柳依依的肩,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依依,莫怕,没事了,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
孟娆的目光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短的如同掠过微不足道的尘埃。
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吝于给予,孟娆径直转身,朝着侯府方向走去。
“娆……”楚肆卿见她竟就这样走了,一时怔住,下意识想开口叫住她,却被怀中的柳依依更紧地抱住。
“肆郎……”柳依依仰起脸,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落,“夫人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美人垂泪,楚楚可怜,楚肆卿那点刚刚升起的担忧立刻被冲散。
“与你何干?莫要胡思乱想,是她自己性子冷硬,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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