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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遇


冰冷的夜风稍稍吹散了孟娆心头的窒闷,却吹不散那萦绕在耳边的的声音和随之而来的画面。

她下意识地沿着回廊快步走着,只想离那间屋子远些,再远些。

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也是这样的夜晚,顾鹤白将她抵在藏书阁满是书香的架子间,呼吸灼热地吻她,动作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急切和笨拙,却又能在她忍不住低吟时,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哑声笑她。

“嘘……阿娆,小声些,想把人都引来吗?”

那时他的眼睛里,是能将她溺毙的炽热和温柔。

可转眼,记忆又被拉回五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顾鹤白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滴落,砸在她裸露的肩颈上,冰凉刺骨。

他眼底一片骇人的赤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摧毁的狠劲,将她死死禁锢在方寸之间。

“为什么?”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般,“孟娆,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她被他撞得几乎散架,指甲深深掐进他绷紧的臂膀,却倔强地偏过头,不看他眼中翻滚的痛苦。

“理由?”她终于开口,声音因承受着他的力道而断断续续。

“顾鹤白,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没机会翻盘了,我为何还要留在你身边?”

“你当真以为我会爱上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么?无非是哄你的,可我赌错了,自然要及时止损。”

她感受到他身体的瞬间僵硬,但他随即以更凶猛的动做作为回应。

“及时止损?我不信!”

他目眦欲裂,孟娆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更快地扣住,压在头顶。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滚烫的液体混着雨水滑落,滴在她脸颊上,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别这样,”他嘶哑地哀求,“阿娆,算我求你……”

那一瞬间,他所有的伪装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卑微的挽留。

她当时以为自己够狠,够决绝,可为何现在想起来,心脏还是会缩紧,喉咙还是会发哽。

她走得急,心神恍惚,差点被回廊转角处摆放的一盆兰草绊倒。

踉跄一步,还未站稳,手臂却猛地被人一把抓住。

那力道极大,捏得她骨头生疼,同时也将她从混乱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孟娆惊魂未定地抬头,便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顾鹤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

孟娆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胃里那阵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

她触电般猛地甩开他的手,连退两步,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别碰我!”

这话一出,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顾鹤白的手还僵在半空,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眼底原本残留的情绪迅速退却,被怒火覆盖。

他为了她心烦意乱,出来吹风,却差点被她撞上,她倒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呵,”他扯出一个冰冷的笑,上前一步,身影几乎将孟娆笼罩。

“本王碰你怎么了?孟娆,别忘了你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

他目光锐利,刮过她苍白的脸和微微发颤的唇,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连碰一下都让她难以忍受?

孟娆被他逼得后退,脊背抵上了冰凉的廊柱,退无可退。

她别开脸,不想看他,声音硬邦邦的。

“王爷说笑了,臣妇只是不习惯外人触碰。”

“外人?”

顾鹤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面对自己。

“孟娆,你的哪里本王没碰过?还需要本王提醒你曾经……”

“曾经如何?”孟娆吃痛,心底的怒火和委屈也被他这恶劣的态度点燃,再也压不住。

她抬眼瞪他,眼底烧着两簇火焰,“王爷是想说我们曾经订过亲?那都是老黄历了,早就退了,还是想说王爷您如今权势滔天,想碰谁就碰谁,谁都得感恩戴德地受着?”

“孟娆!”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骇人的怒意,“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王爷有什么不敢的?”孟娆疼得眼角沁出泪花,却依旧冷笑,“强留臣妇在府的是您,夜半拦路的也是您,如今摆出这幅被冒犯的姿态给谁看?您若是闲得发慌,大可回去陪着您的心尖肉,何必在我面前找不痛快?传出去,也不怕坏了您和姜姑娘的名声!”

“名声?”顾鹤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松开她眼底怒火翻涌,最终化作一种近乎恶劣的玩味。

“好,很好,既然你提醒了本王,强留你在此,总不能白白浪费,长夜漫漫,本王正缺个人在一旁伺候斟酒。”

他不由分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拖着她就走。

“顾鹤白你放手,你发什么疯!”孟娆挣扎着去掰他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

男人的掌心滚烫,烙铁一般箍着她,一路穿过回廊。

房内灯火通明,他将她狠狠掼在一张花梨木圈椅里,自己则转身取出一个瓷瓶,又拿出两只白玉杯。

“陪本王喝一杯。”他语气硬邦邦的,眼底却翻涌着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想看她失态,想撕破她那层冷静疏离的假面,想证明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哪怕是以这种互相折磨的方式。

孟娆揉着发红的手腕,气得胸口起伏。

“衍王殿下是打了胜仗,没人陪着庆功了吗?找我这个你看不顺眼的前未婚妻喝酒,也不怕噎着?”

“少废话!”顾鹤白拔开瓶塞,一股清冽醇厚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斟满一杯,推到孟娆面前。

“喝。”

孟娆抬眼瞪向顾鹤白,气得几乎笑出来。

“顾鹤白,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别有意思?还是说你就这点能耐,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不是那个被我抛弃的可怜虫?”

她的话又毒又辣,像淬了冰的刀子,专往他最难受的地方戳。

顾鹤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捏着酒瓶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孟娆,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好处?”孟娆嗤笑一声,豁出去似的,“我还能有什么好处?被您像犯人一样圈在这王府里,看着您和您的心尖肉恩爱缠绵,还得随时准备被您提溜出来戏耍一番?顾鹤白,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别有意思?”

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这莫名其妙的羞辱和纠缠。

然而,就在她情绪激烈宣泄的当口,那股被两人之间气氛掩盖过去的酒香,却愈发清晰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味道……

孟娆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了那只白玉酒杯上。

绝不会错,这是她大哥孟朗亲手酿的酒。

大哥耗费了无数心血,失败了无数次才成功的方子,每年所得不过寥寥十数坛,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喝,除了送给至亲好友,外界根本不可能有。

顾鹤白他怎么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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