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求双倍月票】
“铛——!”
午时二刻,悠远而沉重的钟声从皇宫方向传来。
不仅老朱所在的华盖殿听到了,也穿透了层层宫墙,传到了那座僻静的佛堂。
此时,佛堂内檀香袅袅。
那素衣妇人依旧跪在蒲团上,手中的念珠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捻动。
她微微侧耳,听着那昭示着行刑时刻将近的钟声,闭着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时辰快到了……张飙……你终究还是要死了。】
她心中并无快意,只有一种‘碍事的石头,终于要被搬开’的淡漠。
张飙知道得太多了,疯得太不可控了。
他的死,对所有人,尤其是对她和她的儿子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虽然她也不知道,张飙知不知她和她儿子的事,但张飙一死,任何事都不重要了。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阿弥陀佛!”
她无意识的念了一句佛语,似是在为张飙超度,又似是在安她的心。
“娘娘.”
就在这时,佛堂的门被极轻地推开了,一名老嬷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步履比任何时候都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
“前朝传来消息……”
老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皇上……皇上已经下旨,停止了所有关于太子殿下死因的调查!”
妇人捻动念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开眼。
老嬷嬷继续急促地道:“非但如此,之前咱们安排给李贤妃传递消息的那个小太监,竟然被放回来了!”
“而且毫发无伤!宋忠只是例行问了几句,就把他放了!李贤妃临死前,也……也什么都没说。”
这消息太过反常了!
以朱元璋的性格,尤其是涉及太子死因,怎么可能在掀起如此滔天风浪后,突然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还放回了可能知情的关键人证?!
妇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睛里,此刻锐光一闪而逝。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这极其反常的信息。
“引蛇出洞……”
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声音低沉而肯定:“他这是在引蛇出洞。”
“皇上查了这么久,杀了这么多人,却始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指向更深层的人。”
“他这是故意摆出放弃追查的姿态,想看看谁会因此放松警惕,谁会忍不住跳出来活动……或者,灭口。”
她的分析冷静得可怕,瞬间洞悉了老朱这反常举动背后可能的狠辣算计。
“那……那我们……”
老嬷嬷有些惶然。
“按兵不动。”
妇人语气斩钉截铁:“告诉下面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有任何动作!尤其是与陕西、与东宫旧事相关的线,全部静默!”
“是。”
老嬷嬷连忙应下,又想起一事,回禀道:
“娘娘,王爷那边……已经收到您的家书了。”
“王爷看完后,苦涩不已,旋即书写了一封对皇上怀疑儿子的悲愤,以及对皇上忠心耿耿,对储位无望的回信。然后便如常处理军务,并无任何异常举动。”
妇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骄傲。
【我的儿子,果然沉得住气。】
“皇上那边呢?”
她又追问道:“对王爷可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没有。”
老嬷嬷摇头:“皇上只询问了燕王朱棣的一些情况,似乎曾将有关陕西旧案、太子之事,包括傅友文他们的供词,送去了北平。”
“燕王也回了一封信,皇上看完后,同样没有大的动作,但据我们的人分析,皇上应该将燕王的嫌疑提升到了最大。”
妇人听后,默然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结合皇上突然停止调查的举动,又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沉吟良久,最终下达了一个冷酷的指令:
“去告诉外面的人,李贤妃的家人……‘照顾’一下。选个合适的机会,做得干净些,像是意外。”
“老奴明白。”
老嬷嬷心领神会,这‘照顾’便是灭口。
李贤妃虽然没咬出什么,但她的家人终究是个隐患,必须清除。
吩咐完这一切,妇人重新闭上双眼,手中的念珠再次开始缓慢地捻动,仿佛刚才那些关乎人命的指令与她毫无干系。
佛堂内重归寂静,只有檀香依旧袅袅。
然而,她的心神却并未完全沉浸在佛号之中。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佛堂的墙壁,望向了西市刑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无声地呢喃道:
“马姐姐……”
“你男人的运气,还真是好……”
“每次都能被他撞到‘大义’,占尽‘民心’……”
“可惜啊,他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珍惜……”
这声呢喃里,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意味,有嘲讽,有嫉妒,更有一种沉淀了数十年的、冰冷的恨意。
午时二刻的钟声余韵早已消散。
而这深宫佛堂内的暗流,比刑场上的鲜血,更加冰冷刺骨。
………
另一边,刑场。
“周御史,你这手把件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这造型,这湿漉漉的,你该不会跟你小妾……”
“张飙!够了!”
蒋瓛终于忍无可忍,站出来厉喝一声,打断了张飙的胡闹。
“来人!给本指挥使将他按在断头台上,准备行刑!”
虽然午时三刻还没到,但提前准备行刑,也不算违抗老朱的旨意。
因此,在蒋瓛命令下达的瞬间,早就被张飙煎熬得快要成‘人干’的锦衣卫,立刻如狼似虎的朝他冲去。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朱允熥却突然上前一步,稚嫩的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坚定,朗声道:
“蒋指挥使且慢!”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这位皇孙身上。
蒋瓛也眯起了眼睛。
虽然他与这位皇孙的交集很少,甚至几乎没有交集,毕竟老朱的心思,一直都是放在朱允炆身上的。
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尤其是朱允熥‘血溅华盖殿,呈上铁盒’的事,让他不仅对这位皇孙有些刮目相看,也有了不小的印象。
如今,朱允熥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老朱的‘开恩’,但也不排除老朱的‘试探’。
而他作为老朱的金牌打手,兼情报站站长,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阻止朱允熥。
因为老朱想看到的,或许就是朱允熥对张飙的态度。
所以,在朱允熥话音落下的片刻,他就对那些奔向张飙的锦衣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暂停行动。
而朱允熥则若无其事的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双手捧着,走到刑台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张飙耳中:
“好人……张先生,这是我今早亲手做的酸辣猪蹄,您……您要不尝尝?”
他本想喊‘好人大哥’,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改口了。
因为他二姐曾在老朱面前说他将张飙当作‘半个老师’。
尽管他从未承认过,但在他心里,这就是事实。
所以,他觉得称呼‘张先生’,更符合弟子对老师的称呼。
而张飙看到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看了眼他手中的酸辣猪蹄,不由会心一笑。
当初朱允熥偷偷出宫,恰好遇见了正在吃猪蹄的他。后来,两人有过短暂交集。
没想到,这位大明历史上有名的’悲情皇嫡孙‘,竟然这么重情重义。
倒是让张飙颇感意外,随即仔细打量这个少年。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中带着决绝的少年,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逐渐收敛。
随后看了眼蒋瓛,淡淡道:“皇孙殿下就不怕被我牵连吗?我可是朝廷钦犯,人人喊打喊杀的国贼、妖孽!”
“不!”
朱允熥坚决摇头:“你不是!你是个大好人……”
“行了!”
张飙有些无语地打断了朱允熥:
“我都快死了,你还给我发好人卡!”
说完,又看向朱允熥身后的朱明月、朱明玉两姐妹,笑道:
“两位美丽的小郡主,你们也来了?可惜,我没有展现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英姿给你们看!否则,保证将你们迷得不要不要的!”
朱明月:“……”
朱明玉:“……”
“张飙!你真是个疯子!还不要脸!”
朱明玉哭得眼睛像桃子,她走到张飙面前,抽噎着从发髻上取下一根朴素却精致的银簪,塞到张飙手里:
“这个给你……我……我以后再也听不到你骂人了……”
说完,‘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张飙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接过了簪子,难得收起嬉皮笑脸,叹息道:“傻丫头,骂人有什么好听的。”
“张……张御史……”
朱明月站在最后,她性格温婉胆小,此刻看着张飙,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她默默地褪下了手腕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镯,轻轻放在张飙身边的‘礼品堆’上,红着眼圈低声道:
“一路……走好。”
“谢了啊!”
张飙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朱允熥:
“还愣着干嘛?不是给我做了酸辣猪蹄吗?快拿来我品鉴品鉴,看看你小子有没有做菜的天赋?”
“哦哦,好!”
朱允熥反应了一瞬,连忙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色泽红亮的酸辣猪蹄。
张飙瞥了眼,挑眉道:“王麻子教你的?”
“嗯……”
朱允熥有些尴尬地嗫嚅道:
“他说他是看着您做的,香料也是他提供的,保证没错……”
“呵,看一遍就会了,真当他跟我一样,是个天才啊!”
张飙不屑的吐槽了一句,朝朱允熥努了努嘴。
朱允熥立刻会意,捏起一块就送到了张飙嘴边。
张飙尝了一口,立刻龇牙咧嘴:
“呸呸呸!酸死了!酱也放多了!朱允熥你小子是想齁死我,省得刽子手动手是吧?!”
“啊?”
朱允熥被他骂得愣了一下,但却没有生气,反而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却充满了不舍。
而看到这一幕的文武大臣,公侯勋贵,不由面面相觑。
尤其是常升、常森兄弟,眼中充满了不解,不安,乃至气愤。
他们觉得朱允熥这样做,简直是自己跳进了火坑。
毕竟张飙这个疯子,谁沾上谁倒霉。
但张飙看着朱允熥的样子,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悲情嫡皇孙’,然后略微沉默,低声道:
“臭小子……总算长大了那么一点点。”
说完,甚至用小拇指比划了一个微小的距离。
朱允熥见状,不由转笑为哀,声音哽咽:“张先生……一路走好……”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我好着呢。”
张飙不耐烦地打断他:“倒是你,以后要做个明白人。别像之前那么冲动了……虽然我还得感谢你……”
“嗯,明白,韬光养晦……”
“屁得韬光养晦!我说的是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张飙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紧接着,沈浪、孙贵、李墨、武乃大、赵丰满五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郑重地走上前。
他们没有拿出金银珠宝,而是共同捧着一本厚厚的、封面粗糙的册子,封面上是张飙亲手写的四个大字——
《血泪讨薪录》。
“飙哥!”
沈浪声音哽咽:
“这是我们跟着您,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我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个……您带着!”
张飙看着那本凝聚着无数底层小吏和军户血泪的册子,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玩意儿……我不想带走。我去的那个地方……暂时,还没这么不堪。”
沈浪等人听不懂‘那个地方’是什么意思,但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萧索和一种超越当下的意味,眼眶顿时更红了。
张飙看着他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低声道:
“听着,老朱虽然现在没动你们,但他疑心重,难保以后。有机会……跟着朱允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或者想办法……调到地方去,离中枢远点,越远越好。”
“还有,离蓝玉、冯胜、傅友德那些骄兵悍将也远点,他们……气数快尽了。”
这番如同遗言般的嘱咐,让沈浪五人心中巨震,他们将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心里。
而观刑台另一侧,朱高燧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也冲上去送点啥,却被朱高炽死死按住。
“老三!不可妄动!父王如今正在风口浪尖!我们不能旁生枝节了!”
朱高炽低声厉喝,眼神凝重:
“如果有心,相信张飙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对!”
朱高煦吐出一个字,然后紧紧抿着嘴唇,压抑着情绪。
最终,当再无人上前时,张飙脚下的‘陪葬品’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从金银玉器到酸辣猪蹄,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张飙心满意足地看着这堆东西,然后看了眼日晷,朝旁边的刽子手挤眉弄眼道:
“哥们儿,帮个忙,待会儿下手利索点。”
“还有这些‘心意’,都给我堆到断头台旁边,码整齐点,我看看能不能带下去几件。”
刽子手:“……”
他感觉自己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世界观都快崩塌了。
但张飙没功夫跟他瞎扯,又转头朝蒋瓛道:
“蒋指挥使,时辰差不多了,劳驾,笔墨伺候,我要给老朱写供状。”
【写供状?这时候?】
蒋瓛眉头紧锁,心中惊疑不定。
【这疯子之前死活不肯写,如今死到临头,反而主动要写?】
他本能地觉得有诈。
但想起老朱对张飙那份难以言喻的复杂态度,以及之前数次因张飙而起的波澜,他也不敢擅自拒绝。
稍微沉默,他最终还是妥协了:“给他。”
很快,纸笔被一名锦衣卫送上了刑台。
张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在断头台上,奋笔疾书。
他一边写,一边催促刽子手搬东西,而且写得也不慢,脸上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神色。
不多时,他就掷笔于地,将写满字的供状吹干,折好,递给蒋瓛:
“喏,拿好了。这是我写给老朱的《治安疏》,记得亲手交到他手中。就说我跟他的事还没完,咱们后会有期。”
《治安疏》?
居然跟治国有关?不是供状?!
蒋瓛诧异了一下,心说怎么没完?你马上就要死了!哪来的后会有期?!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了张飙那‘诡异’的能力,觉得所谓的‘后会有期’,应该是张飙的后手,他是在威胁皇上。
难道是为了沈浪他们五个?
蒋瓛下意识看了眼沈浪他们五个,然后皱眉接过那封尚带着墨香的《治安疏》,只觉得重逾千斤。
他下意识地想要打开查看,这是他的职责。
“蒋瓛——!”
张飙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目光如刀般刺向他:
“如果你想死全家,你尽管看。”
蒋瓛的手猛地一僵,如同被毒蛇咬中!
他瞬间想起了张飙在诏狱里那些石破天惊、甚至隐隐触及.马皇后的狂言!
他知道,这个疯子绝对干得出来!也绝对有能力在死后拉他垫背!
权衡利弊只在瞬间。
蒋瓛脸色变幻数次,最终一咬牙,竟真的没有打开查看。
而是迅速取出一个锦囊,将《治安疏》封入其中,用火漆牢牢封好,对一名心腹缇骑厉声道:
“快马加鞭!即刻入宫!面呈皇上!不得有误!”
那缇骑领命,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这一幕,让监刑官刘三吾、驸马梅殷,以及台下以方孝孺为首的清流士子们大为不满。
“蒋指挥使!你这是何意?!”
刘三吾厉声质问:“难道还想让此獠多活片刻吗?!”
“正是!罪证确凿,岂容再拖延!?”梅殷也附和道。
方孝孺虽未开口,但紧蹙的眉头也显示了他的不赞同。
那些盼着张飙速死的文人士子更是鼓噪起来。
“行刑!立刻行刑!”
“斩国贼!正视听!”
蒋瓛压力巨大,额头见汗,但他死死握着手里的刀柄,咬牙道:“皇上未览之前,本指挥使有权暂缓行刑!”
“暂缓个屁啊!?”
张飙顿时怒了:“赶紧行刑!”
“蒋指挥使……”
就在张飙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忽地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呼喊上:
“皇上有旨——!”
“铛——!”
与此同时,午时三刻的钟声,骤然响起。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息凝神,包括蒋瓛,包括张飙,包括在场的所有人。
很快,一名宦官就滚鞍下马,展开圣旨,用尽全身力气,清晰而冰冷地宣读:
“皇上有旨:张飙此獠,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着即立刻处死,不得有误!钦此——!”
旨意的内容简单、粗暴、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蒋瓛愣住了,他没想到皇帝竟如此果决!
连张飙的《治安疏》都还没来得及看,圣旨就下了。
难道自己之前派人去传递消息,传错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怕,甚至想强行再留张飙多一会儿。
但是,他又不确定张飙写的东西,是否能救他一命。
而这时,作为监刑官的刘三吾,立刻站出来道:“臣,监刑官,刘三吾!接旨——!”
此言一出,梅殷等人顿时面露得色,长长舒了一口气。
方孝孺闭了闭眼,不知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那些文人士子更是爆发出欢呼:“皇上圣明!”
“哈哈哈——!”
突然,一阵带着激动,兴奋,快乐,得偿所愿的笑声,响彻刑场上空,甚至盖过了那些文人士子的欢呼。
一时间,竟不知道杀的是谁?
“好!好!好!”
张飙在笑声过后,连说了三个‘好’字,他不再看在场的任何人,目光投向皇宫方向。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清晰的声音,缓缓说道,像是在做最后的陈述,又像是在宣告什么:
“朱重八!”
他直呼其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我这一生,骂过天,骂过地,骂过皇帝,骂过贪官。”
“我绑过勋贵,审过六部,掀过桌子,捅过马蜂窝。”
“我求过死,也……挣扎着'活'过。”
“有人说我是疯子,是妖孽,是国贼。”
“也有人说……我或许……也算做了点人事,是个大好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沈浪、孙贵那些泪流满面的旧部,扫过那些神情复杂的老兵,扫过朱高炽兄弟,扫过朱允熥姐弟,最后,甚至扫过那些依旧愤怒或茫然的官员和士子。
“今日,我以此残躯,以此狂言,以此……荒诞不经之态,赴此刑场。”
“不为青史留名,不为流芳百世。”
“只为我张飙,活过,闹过,疯过,痛快过!”
“也只为告诉这天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道,不是只能跪着求的!理,不是只能捧着念的!”
“现在的儒学,就是垃圾!是遗祸千年的‘禁锢’之学!”
“住口——!”
刘三吾脸色巨变,立刻扔出手中的令箭,朗声大喝:
“时辰已到!快行刑——!”
张飙根本不搭理他,趁着刽子手拿下‘斩刑牌’的空档,又飞速开口道:
“有些东西,站着,也能争!抡起拳头,也能讲!”
“哪怕头断血流,粉骨碎身!”
话音落下,他猛地收回目光,看向刽子手举起的鬼头刀,再次仰头大笑:
“有心救国,无力回天!”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轰隆!
整个刑场,犹如降下九天惊雷,瞬间鸦雀无声。
只有张飙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在每个人心头回荡,撞击着他们的认知和灵魂。
蒋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最后的身影刻进骨头里。
刽子手则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鬼头刀,蓦然落下。
“唰——!”
阳光,刺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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