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断线风筝，困兽犹斗
中情局，兰利总部。
大卫·霍克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弧形屏幕。
就在一分钟前，这块代表着“普罗米修斯计划”最尖端感应网络的“死神之眼”，还实时跳动着来自京州第一幼儿园周边的、细腻如尘埃的熵波动数据。
而现在，屏幕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以及一个刺眼的红色弹窗。
【所有“蒲公英”单元信号中断。】
中断。
不是信号衰减，不是数据丢包，而是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齐根剪断。
一份来自驻京州大使馆的“官方解释”很快摆在了他的桌面上——京州市正在进行全市范围的市政管线维护与城市绿化升级，目标区域恰好覆盖了幼儿园周边。
霍克拿起报告，纸张在他指间发出轻微的颤抖。
市政施工？
他几乎要笑出声，多么精妙，多么“巧合”的借口。
用最粗糙的铁铲和水泥，埋葬了世界上最精密的窃听网络。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他断定，龙国安全部门不仅发现了他的监控，更用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又极度高明的方式，进行了完美的反制和清除。
他们甚至懒得掩饰，就用这样一种堂而皇之的理由，宣告了他的失败。
但一股更深的寒意，却顺着他的脊椎攀爬而上。
对方在他被切断前，到底投喂了多久的假情报？
那个被他奉为圭臬，耗费了局里无数资源和顶尖科学家心血的《东方生物场共振理论》，那个听起来荒谬却又有“硬数据”支撑的推论……
瞬间崩塌。
他之前建立的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他不是洞悉真相的先知，他只是一个被对手牵着鼻子，在错误道路上狂奔的小丑。
“霍克！”
副局长韦伯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办公室的屋顶。
他将一份厚厚的财务报告狠狠砸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
“生物场共振？儿童脑电波？这就是你耗费了上亿美元经费，调动了全球十几位顶级科学家后，给我得出的结论？”
韦伯的脸因愤怒而涨红，他指着霍克的鼻子，声音因压抑而嘶哑：“你让中情局成了整个科学界的笑柄！我们现在被一群研究儿童心理学的教授追着要后续的研究资金！”
霍克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唾沫星子喷溅在自己脸上。
“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核心岗位，你不用待了。”韦伯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收拾你的东西，我正在考虑，阿拉斯加的雷达监测站是不是很适合你这种喜欢‘仰望星空’的天才。”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让他去那片冰天雪地里，与极光和雷达信号为伴，终结自己的职业生涯。
心灰意冷。
霍克回到自己那间曾被视为中情局大脑的办公室。
如今，这里已经贴上了封条，几个文职人员正在打包他的资料，准备移交。
他被勒令在角落里，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在一堆被标记为“低优先级”的陈旧报告中，他无意中抽动了一下手指。
一份报告滑落出来，标题是《龙国近期商业航天活动异常频率分析》。
报告很简单，只是罗列了一组数据：在过去几个月里，龙国以商业航天公司的名义，进行了数十次高密度发射，送上太空的，都是一些“不具名”的微纳卫星。
这些卫星没有公开的用途，没有明确的轨道参数，像一把沙子，被撒进了广袤的近地轨道。
霍克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将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信息链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龙国高密度发射“不具名”微纳卫星。
“星链”核心芯片“守护者-7”的需求量骤降95%。
一个模糊但可怕到让他灵魂战栗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成形。
龙国……他们在太空部署了某种东西。
那不是通信卫星，不是侦察卫星，而是一种武器。一种……专门针对芯片的，看不见的武器！
那个被他嘲笑的“降维打击”猜想，此刻如同厉鬼般重新浮现在眼前，带着无比清晰的轮廓。
霍克猛地站起身，抓起那份报告，冲向韦伯的办公室。
但门口的警卫拦住了他。
“抱歉，霍克先生，副局长正在开会。”
他试图联系其他高层，电话却被秘书礼貌地回绝。他发送的加密邮件，石沉大海。
在CIA内部，他大卫·霍克，已经成了一个偏执、疯狂、浪费了巨额经费后被扫地出门的笑话。
没有人再相信他的任何一个字。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回到自己的角落，身体缓缓滑落在地。
许久，他抬起头，眼神中最后一丝情绪褪去，只剩下如深渊般的冷静。
他摸出一部经过物理改造的私人电话，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贝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放弃你手头所有的官方任务，动用你的备用身份，去京州。”霍克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进行‘模拟’调查，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听。”
“目标？”
“京州，第一幼儿园。”
“经费和支持？”
“没有经费，没有支持。从现在起，你只是一个对东方文化感兴趣的交流学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挂断电话，霍克删除了通话记录，并将手机卡冲入马桶。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赌注。用一枚棋子，去撞击那座密不透风的铁城。
……
与此同时，龙国。
最高指挥中心内，气氛与兰利的阴霾截然相反。
陈部长看着“守望者”小组呈交的关于“蒲公英”事件的最终报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意。
“静默反制，精准投喂，最后再来一招釜底抽薪。”他赞许地看向面前代号“龙鳞”的行动组长，“你们做得很好，用最低的成本，打了一场漂亮的认知作战。”
“报告部长，”龙鳞的表情依旧严肃，“‘蒲公英’的覆灭，只是技术渗透的失败。根据我们的行为分析模型预测，敌人不会善罢甘休。当高技术手段失效，他们必然会回归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方式——物理渗透。”
陈部长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收敛。
“你的判断是对的。神，就在那座幼儿园里。他们搞不清楚神是什么，就一定会想办法把手伸进去看看。”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命令下去，安保等级，再提一级。”
“是！”
一道新的指令，迅速下达。
京州第一幼儿园，这座在外人眼中充满童趣和欢声笑语的地方，在无形之中，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堡垒。
所有新入职的教职员工，无论岗位，从授课老师到生活阿姨，从厨房的帮厨到夜间的保洁员，他们的背景资料都被送到了“守望者”小组的案头。
三代以内的社会关系，所有的资金往来，每一次出入境记录，甚至连网络上的发言痕迹，都被筛查得一清二楚。
整个筛选流程，比招募最高级别的特工还要严苛。
一张看不见的天网，已然悄然张开，密不透风。
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他们等待的，是一条远渡重洋而来，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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