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书屋 > 被暴戾军阀强抢后囚宠入骨 > 第73章 番外——缘

第73章 番外——缘


鹤城。

尘土里混着江水的湿气。

两队警卫在前开道,裴振邦带着副官刚走出鹤城公署。

这是他首次来鹤城,为的是敲定《南北联合护商协定》的最后条款。

南方的绸缎商队与北方的矿石交易商都等着这份文书定心。

江南果然是不一般的繁华富庶。

裴振邦本想绕道去戏园子胡同的饭庄放松片刻,刚拐过雷家胡同的拐角,就听见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

三个穿灰布军装的流兵正围着个挑药箱的老汉推搡,药草撒了一地,其中一人的刺刀还挑着个蓝布包袱,里面的瓷瓶滚出来,在土路上摔得粉碎。

“就这点破药还敢要现洋?”  流兵踹了老汉一脚,“鹤城现在归咱们管,拿东西是给你面子!”

裴振邦的副官正要上前,人群却先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由两个穿青布衫的仆妇护着走出来。

少女穿了件银粉色软缎小袄,浅碧色的百褶裙垂到脚面,走动时裙摆扫过地面,似乎连尘土都似要避让三分。

她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缠着珍珠串成的流苏,发梢别着朵用赤金打造的缠枝菊簪,手里攥着本封面烫金的线装《本草纲目》,指节上还戴着枚小巧的羊脂玉扳指。

一看便知是养在深宅里的富贵小姐。

可她没让仆妇上前,反倒自己走上前,声音清润如浸了蜜,虽轻柔,却带着不容轻慢的底气,“昨日我爸爸还提过,要多照顾这些走街串巷的手艺人,你们为何还要为难这位老爷爷?”

说话时,她身姿站得笔直,双丫髻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却半点没乱了仪态,眼神清亮地看着流兵,没有半分怯意。

流兵转头瞪她:“小丫头片子也敢多嘴?你爸爸又是谁?”

说着,那刺刀尖差点戳到她额前。

少女往后退了半步,浅碧色的裙摆划出个优雅的弧度,眼神示意不远处的银行,“那里刚过了省公署的卫兵,我爸爸江和德的警卫也常从这条街过。你们若是真缺东西,不妨去前街的军需处申领,抢百姓的药箱,传出去怕是要让我爸爸知道,定是作出惩戒的。到时反而伤了军民和气。”

区区一番话,既点出了父亲是江和德总理的威慑,又给流兵留了台阶,说得从容又得体。

裴振邦挑了挑眉,放缓了脚步,望着那少女,微笑着点头。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却极有分寸,言行举止温婉大方,还比寻常大家闺秀多了份通透与灵慧。

不愧是罗家之女。

那几个流兵果然犹豫了,瞥了眼银行门口站岗的卫兵,又看了看少女从容的气度,料想她应不是撒谎,的确是江总理家的大小姐,便立刻松了手。

少女立刻让仆妇扶起老汉,自己则蹲下身收药草。

她没嫌地上的尘土,纤白的指尖动作轻柔,把散落的甘草、当归一一捡进药箱,连埋在土里的柴胡根都仔细扒出来,用帕子擦干净。

裴振邦在旁看了半日,此时也抬脚走过去,让副官递过块银元:“给老汉补药钱。”

少女抬头看他,睫毛纤长,眼底带着几分疏离的礼貌,见对方年纪跟自己的父亲相当,她便微微屈膝颔首行了个礼,动作优雅流畅:“多谢先生好意。看先生应当是外地来的,算是客人。我爸常说‘为政者当护民’,鹤城是我爸爸的治下,让客人费钱不妥。还是用我的零用钱补给老爷爷吧。”

她示意仆妇拿出崭新的纸币给了老汉作为安抚。

又从随身的描金漆盒里取出个纸包,向裴振邦递过来,似是在表达她拒绝他的歉意,“这是我娘亲手做的薄荷丸,用的是舅舅送的贡薄荷,先生赶路渴了,含一颗能清暑。”

纸包是用洒金宣纸折的,上面还盖着个小小的“江”  字朱印。

裴振邦接过纸包时,闻到了淡淡的药香混着蜜香。

他不禁再次打量这丫头。

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内阁总理千金,却没半点娇气,收药草时没让仆妇代劳,说话时既不卑不亢又不失礼貌,连拒绝都让人觉得舒服。

他眼中笑意更浓,一时间觉得自己那桀骜难驯、脾性暴躁的小儿子终于有救了。

他立刻让人打探江和德之女江无漾的婚事,得知江无漾尚未许配时,顿时满心欢喜,觉得这门亲事十拿九稳。

待协定签完,他立刻启程返回虞市,连军务都先放了放,第一时间着人将小儿子裴陟叫来谈话。

不多时,一位古铜色皮肤的青年便迈着大步进来。

他生得高大结实,浓眉下一双鹰隼般的黑眸,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里,薄唇抿成冷硬的线条。

还带着一丝少年气的英俊面庞上,浮动着猎豹般的危险气息。

向父亲问了声好后,青年便一屁股坐到了父亲下首的椅子中。

他高大的身形将雕花座椅衬得窄小,黑色皮质绑腿束着结实的小腿,肌肉线条如绷紧的弓弦,结实的腰腹在解开两颗铜扣的军装下若隐若现。

裴振邦蹙眉。

真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他想发火,又想到今日叫儿子来,是要给儿子说亲的,便又压下了怒火,对儿子道:“晋存,我这次去南方,给你看好了一个姑娘。”

"哪家的?"  裴陟漫不经心地问,丝毫不惊讶。

这两年开始,七大姑八大姨的整天让他看姑娘。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擦拭着自己最爱的一把匕首,腕间青筋随着动作起伏,似乎根本没将父亲的话当做一回事。

这吊儿郎当的模样令裴振邦又起了怒火,他深吸口气,道:“江和德的女儿,江无漾。”

“那姑娘我见过,模样周正,心性沉稳,温柔善良,会是个好妻子。”

裴陟仍认真擦着自己手里的匕首,兴致缺缺地问:“多大了?”

“十二岁。”  裴振邦说得理所当然,“但你别看她年纪小,心思通透得很,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比同龄人要成熟懂事得多,正好能磨磨你的脾气。”

裴振邦语气笃定,眼中满是赞赏。

“十二岁?!”  裴陟手上的动作顿住,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爹,您没糊涂吧?我都十八岁了,是个成年男子了,您让我娶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传出去,别人不笑话我裴陟欺负小孩?”

他把匕首往桌上一拍,撞得桌子发响,暴脾气瞬间上来了。

裴振邦脸色一沉:“我这是想让你娶个好姑娘!无漾虽小,却比你懂道理,你要是娶了她,往后也能收敛收敛你的性子!”

“我不娶!”  裴陟梗着脖子,语气坚决,“要娶您自己娶去!我裴陟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个十二岁的小丫头!”

“你!”  裴振邦气得拍了桌子,茶碗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我这是为了你好!江家是鹤城望族,无漾又是江和德的独女,娶了她,对咱们裴家在南方的势力有好处!你怎么就不懂?”

“我不管什么势力不势力!”  裴陟对父亲的安排反感至极。

自从父亲强硬拒绝了他想退学从戎的想法后,父亲所有安排他的话,在他那里就统统都变得刺耳了起来。

他“霍”地站起身,指着门外,“反正我不娶!您要是非要定这门亲,我就去夷山当兵,再也不回虞市!”

“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裴振邦让他气得脸色发红。

到底什么人能替他管住了这个不孝子。

现在他说一句,这个不孝子有十句等着。

他说什么,不孝子便反对什么。

他好不容易替他寻了个好媳妇,他竟不知香臭,还嫌人家年纪小。

事实上,他都怕罗家和江家打听到这不孝子脾性暴躁,恐怕人家都不舍得将女儿嫁过来。

裴陟拧眉道:“您自己非要生气,还怪到我头上?!”

“你若是肯听话,我又何必生气?!”

“您不看看现在什么时代了,哪有找个小孩当媳妇的?”

“江小姐那不是普通的女子……”

父子俩一时吵得不可开交,连裴夫人都被惊动了。

她立即过来,劝了这个劝那个。

裴陟油盐不进,坚持不肯娶小孩,裴振邦见儿子态度坚决,又怕真把他逼去夷山,只能暂时作罢。

没过多久,就从报纸上看到了江无漾定亲的消息。

裴振邦心内一阵可惜,想给儿子与罗家说亲的念头,也彻底断了。

只是他这小儿子,却并未让他省心,没过多少时日,又气走了一位老师。

他知道儿子是在向他示威,逼迫他答应退学去军营的想法。

得知消息后,他简直怒火腾升。

当晚父子俩就又吵了一架。

裴振邦气得指着裴陟的鼻子骂:“我让你读书,是让你知谋略、明事理,不是让你当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你以为军营是儿戏?去了就能当将军?”

“我不管!”  裴陟梗着脖子顶道,“反正我不想读书了,我只想去军营!”

裴振邦气得发抖,却也知道儿子的脾气  ——  越逼越犟。

因为儿子裴陟读书读得还不错,也读出了一些成绩,所以他花重金请了几位严厉的先生好好管教儿子,可没成想,短短三个月,裴陟气走了三位先生。

最后这一位先生走时,对着裴振邦叹气道:“司令,令郎心不在书,强留无益,还是顺了他的意吧。”

裴振邦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再看看儿子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觉得头疼。

他是管不了这头野兽了。

只能寄希望于以后的儿媳了。

所以,儿媳的人选上,温柔有涵养,必须是头一条。

否则跟他家这头野兽来个硬碰硬,家里屋顶都要被掀了。

所幸,他的这几点烦恼很快被妻子的一个良策驱除了。

……

这天晚饭后,裴夫人将儿子裴陟叫到正厅,温声道:“三郎,别跟你爹再犟着来了。对谁都不好。依我看,不如咱们折中一下。”

裴陟眼睛一亮:“娘,您有什么法子?”

“崔家的崔韶棠小姐,你还记得吗?”  裴夫人看向裴陟,“去年你祖母寿宴上,你们见过的。那姑娘温柔识大体,知书达理,崔氏又是咱们虞市的望族。要是你肯跟她订婚,你爹就答应让你去军营历练。”

裴陟两道浓黑的剑眉拧起,“怎么又是订婚结婚的那一套?!”

“你也不小了。”  裴老夫人继续道,“韶棠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性子好,正好能管管你的暴脾气。再说,有了未婚妻,知道有个人等你,你去了军营也能收敛些,到时候就知道保重自己了。”

裴陟皱着眉,在心中略盘算了一下。

崔韶棠他有印象,模样周正,说话轻声细语,还算顺眼。

而且只要能去军营,订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了,他便点了头,“我答应!只要能去军营,我就跟崔韶棠订婚!”

裴夫人舒心地一笑,叮嘱道:“但你记住,订了婚就要有订了婚的样子,不许再像以前那样胡来!”

……

没过多久,裴家就和崔家定下了婚约,选定了良辰吉日交换庚帖。

订婚宴结束后,裴夫人将裴陟叫到自己房里,语重心长地叮嘱:“三郎,韶棠是个好姑娘,你可得对人家上心。逢年过节,该有的礼节也不能缺,别再惹你爹生气,不然他要是改了主意,不让你去军营,我可真是没法子了。”

这事简单。

裴陟嘴上痛快答应,回到自己房里,立刻把秘书叫过来,“以后每逢节日,你就去外面订一束最好的花,送到崔府,给崔小姐。”

秘书使劲点头,又问:“三少爷,崔小姐喜欢什么花?送什么花合适?”

“随便,只要是最好的就行。”  裴陟挥了挥手,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军营生活,“对了,送花的时候,记得替我说句‘节日安康’,别出错。”

从那以后,每逢节日,崔府都会收到裴陟送来的鲜花。

有时是娇艳的牡丹,有时是清雅的兰花,每次都附带着一句客气的问候。

裴陟自军营回来,也会和崔韶棠见面。

大多是在家族聚会上,他规规矩矩地跟她打招呼,聊聊天气、家常,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尊重。

崔韶棠的确善解人意,从不多嘴,更没有提出过过分要求。

裴陟相当满意。

这笔“交易”很值得。

……

雀城,夷山别苑。

学校放假后,江无漾又随着母亲来别苑中度假。

这里地处山脚下,空气凉爽。

青石铺就的庭院里爬满了紫藤花,细碎的花瓣落在地上,连风都带着股清甜的香气。

母女二人坐在阴凉处的竹椅上消暑。

江无漾正在翻看报纸。

阳光透过紫藤花的缝隙落在她脸上,衬得她眉眼愈发清丽。

罗竹君正在为女儿织毛衣——虽然秋冬尚早,但她想多为女儿织几件,所以早早就动手了。

“哗啦。”江无漾翻过去一页。

那一页她看了眼标题,便翻了过去,显然是不感兴趣。

罗竹君却停下手中的活儿,道:“再看看刚才那页。”

江无漾为她翻回去,还调侃她:“妈,你织毛衣不专心,一心两用。”

罗竹君的目光落在报纸的标题上:“裴振邦携十八岁次子裴陟观看炮兵演习”。

下面配了一张照片,是一身戎装的裴振邦检阅炮兵部队的场景。

他的身边跟着一名男青年,正是他的次子裴陟。

作为军阀之子,在未正式掌权之前,通常都不会被拍到正式清晰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裴陟便是被父亲裴振邦挡住了大部分,仅拍到了个侧脸,根本看不真切。

可也能看得出是个高大结实、身形魁梧的青年。

肩线宽阔,站姿端正,透着股军人的硬朗劲儿。

罗竹君有些出神。

裴振邦的小儿子也才十八岁。

仅比她的期期大六岁。

在兄长罗正新的建议下,期期已跟宋彬儒订了婚。

她对宋彬儒比较满意,毕竟宋彬儒是她和兄长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品性端正。

并且宋彬儒是兄长罗正新重点培养的青年才俊,她也知兄长有培养其当下一任内阁总理的意思。

综合起来考量,宋彬儒是最适合她的宝贝女儿的青年。

可说到底,宋彬儒即便当选了总理,也终究只是为她罗家服务的“长工”,手中并没有军权。

在这不安定的世道,若有能给女儿提供更安全的保障的男子,她自然愿意选更好的这一方。

“妈,你是在看裴振邦,还是在看裴陟?”

女儿江无漾打断了罗竹君的思考,她终于回过神来,正对上女儿戏谑的目光。

她也不隐瞒,半开玩笑地道:“裴振邦的次子只有十八岁,我看着长得也算不错,刚才正在想当初不急着答应你舅舅多好。应当再把眼光往北方看看的。”

闻言,江无漾不满地噘嘴,“我才不想嫁给粗鲁北人呢!”

罗竹君刮了女儿的鼻子一下,笑道:“妈跟你开玩笑呢!满脑子都是你的彬儒哥哥,女大不中留啦。”

江无漾羞涩一笑,却又大大方方地道:“彬儒哥哥是我的未婚夫,我们相处得好,不正是你们所期待的吗?”

罗竹君发出爽朗的笑声,道:“是呢。妈妈希望你的丈夫能疼你,好好爱护你,像我疼爱你一样,把你当成宝贝,我才能放心。”

江无漾莞尔一笑,清丽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肯定会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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