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占据上风

齐明川彻底愣在原地，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

他万万没想到，谢瑶的行动会如此果决迅速！可那笔钱数额不小，她是从哪里一下子凑齐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盘旋，让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问出：

“你……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然而，谢瑶给出的回答，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感到了真正的绝望。

“这和你没有关系。”

她语气平淡无波，甚至优雅地端起牛奶杯抿了一口。

紧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条款似的，淡淡地追加了一句：

“对了，按照银行同期利率计算的利息，我也一并转给你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这两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铡刀，重重落下。

齐明川只觉得眼前一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过去这一年里，他那些小心翼翼、笨拙又真诚的靠近，那些好不容易才将两人之间距离拉近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清零，甚至推得更远。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比较了解谢瑶的秉性。他曾偶然听到她对林晚说：

“他给我花钱，那是我愿意给他机会……”

当时听见这话，齐明川心里非但没有一丝难受，反而涌起一阵隐秘的欣喜。

因为谢瑶说得一针见血。

他这个人，天生与浪漫绝缘，不懂打扮，更摸不透她们这些时尚靓丽的女孩子究竟喜欢什么。

他的世界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学术论文、实验室数据和山川大地之间。他表达喜欢的方式，贫乏得只剩下最原始、最笨拙的讨好……

她喜欢钱，觉得钱能带来安全感，那他就不问缘由地给她。

这几乎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的、确认自己在她世界里还有存在价值的方式。

可现在，齐明川无比恐慌地意识到一个严峻的事实：

谢瑶连这个“机会”都收回去了。

她不再需要他笨拙的讨好，也意味着，她不再给他任何靠近的资格了。

果然不出齐明川所料，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必要的茶园事务沟通，谢瑶几乎切断了一切与他私下的联系。

她率先从林晚父亲家中搬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徒留齐明川一人处境变得分外尴尬。

恰逢省里派来了专家团队，全面接手3号污染区的土壤修复工程。

齐明川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些忙碌的陌生身影，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原本就因处理凤栖村的事务在单位请了长假，上级的催促电话也越来越频繁。

在情场彻底失意和工作的双重压力下，齐明川心一横，收拾行李返回了省城。

齐明川离开后的一天，林晚找到谢瑶，将一张银行卡轻轻推到她面前。

“先拿着应应急，密码是你生日。”

谢瑶瞥了一眼，咬着下唇，没有伸手去接。

林晚早就知道谢瑶最近在拆东墙补西墙，几张信用卡来回倒腾，即便这样，催款电话还是每天响个不停。

她不由分说地将卡塞进谢瑶的外套口袋，笑着试探道：

“你跟齐教授……到底怎么了？”

谢瑶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齐明川伪造报告、以及两人之间的争执和盘托出。林晚听完，安静了好几分钟。

“瑶瑶，”

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和心疼，

“你这样做…是因为我吗？因为他又一次骗了我，所以你才用这种方式和他划清界限，对不对？”

谢瑶摇了摇头。

“一开始确实是。”

她坦诚道，

“但后来，当我得知周晏岭大费周章地把你‘骗’回来，是为了把他所有的财产和名分都堂堂正正地交到你手上时，我对整件事的怒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

她顿了顿，眼神黯淡下来，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释怀的失落：

“我真正无法接受的，是齐明川的处理方式。我发现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忍受……他对我的任何隐瞒和欺骗……”

谢瑶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更无法接受的，是她与齐明川之间那种突然失衡的关系。

原先，她一直心安理得地处在看似高位的位置。哪怕她身无分文、甚至负债累累。

但只要面对齐明川那种带着笨拙和小心翼翼的刻意示好，她就能始终维持着那种属于年轻漂亮女孩的、游刃有余的优越和高傲。

她享受着他的倾慕和付出，并认为这一切理所应当。

直到这一次，齐明川利用了她的信任，将她当作计划中的一环进行了欺骗。

这件事像一盆冷水，猛地浇醒了她。

让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在那份她自以为掌控着主动权的关系里，她或许从未真正拥有过主导权。

那个看似处于卑微讨好位置的男人，实则一直拥有着选择“给”或“不给”、“说”或“不说”的最终权力。

这种不对等的真相，远比单纯的欺骗，更让她感到恐慌和……失落。

她和林晚恰恰相反，外表看似精明强干、言语咄咄逼人，仿佛永远占据上风。

可一旦察觉到自己的真心可能深陷、即将处于被动和弱势，她就会像受惊的蜗牛，第一时间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

谢瑶一直自诩活得清醒而理智。在感情的世界里，她永远要做那个掌控节奏、随时可以潇洒抽身的人，绝不能容忍自己沦为弱势、依赖对方的那一个。

这时，一旁的林晚看着她，忽然轻声感叹道：

“瑶瑶，这都不像你了……”

从前的谢瑶，将男人的倾其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对他们慷慨解囊的一掷千金从来不屑一顾，更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她绝对做不出像现在这样，执意要将到手的好处，连本带利的“吐”回去的事情……更何况，齐教授本人从未开口向她讨要过半分。

感情的事啊，果然从来都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它能让最骄傲的人低下头颅，也能让最洒脱的人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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