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谁回来了？（下）
西域深处。
水土丰茂许多的北疆大地。
高昌城。
作为曾经北庭军下辖最为繁华的城池，这里眼下成为了高昌汗国的首府。
随着大唐、吐蕃甚至阿拉伯帝国的阿巴斯王朝都在同一阶段先后陷入分裂。
就连在陇右尸体上建立起来的回鹘汗国，也在坚持了不过一百年的时间便跟着分裂。
此时的西域除了大量独立的城邦势力，最大的也就是继承了安西军的于阗，与继承了北庭军的高昌。
而此时，这两个西域势力最大的汗国，正聚集在高昌城，看着眼前一封安安静静躺在面前的文书。
“你说...”
“谁回来了？”
尉迟婆跛身体僵硬的笔直站立起来，他看着这封文书，随后被仆固俊的话直接惊得瞬间失色。
尉迟婆跛是于阗的国王，而且眼下极为年轻，甚至不到二十。
而仆固俊则是高昌的国王，虽然与尉迟婆跛相比年迈了不少，可仆固俊靠着硬生生领着回鹘人从吐蕃手中夺占了曾经北庭的州府，在西域这片大地上，是公认最有势力、带来最多胜利的国主。
这也是尉迟婆跛也身为一国国主，却只能亲自赶到高昌城来的原因。
相比于仆固俊，尉迟婆跛确实没有与仆固俊叫板的底气。
只是就算是年轻的尉迟婆跛，在听闻了仆固俊的消息后，整个人还是表现得极为失态。
仆固俊看着尉迟婆跛的失态惊问，脸色依然如常。
只是长叹一气，将自己案头的文书拿了起来。
“大唐，回来了。”
仆固俊的脸上没有半点期待和自大，反而是一脸的沉闷与小心。
不要说仆固俊，就连本该年轻气盛的尉迟婆跛，也在得知消息后只剩下一脸的惊恐。
毕竟中原各地对于盛唐只是看着他刷出了各种夸张战绩。
而他们这些西域人，却是被刷战绩的那一个。
唐军的威名，即便是过去了上百年，到了眼下也依然到了能让小儿止哭的地步。
而作为躲不开的邻居，他们自然也对大唐多有观察。
尤其随着河西被收回，更是加强了探查，只是没想到从收回河西再到眼下，不过短短的三四年，大唐居然就统一了！
而且统一后才过了一年，居然马不停蹄就要完全的收回西域，重建陇右。
这个速度对于高昌和于阗来说，简直不亚于一场末日宣告。
而一想到曾经那个在传说中能让小儿止哭的唐军马上就要回来，此刻在场的两人都是各自表现出了相同的震惊。
甚至是震惊之中的...
一点恐惧。
宫殿安静。
为了畅谈，仆固俊甚至没有布置仆人进入宫殿。
尉迟婆跛呆了半天，这才失神的一屁股坐下，拿起面前银酒壶想要给自己倒一杯，可呆了呆，却将酒壶对准自己，直接拿起酒壶痛饮。
而后伴着静谧房间内的吞咽顿顿声，尉迟婆跛猛然放下酒壶，一脸认真的看向仆固俊：
“怎么说？”
“打不打？”
直接了当，而被问话的仆固俊，却是皱着眉，在这个问题下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更是直接将另一封文书，直接递了过去。
看着还有文书，尉迟婆跛疑惑的接过，随后在仆固俊示意下，将文书拆开。
带着疑惑查看，但仅仅只是扫看了一眼，尉迟婆跛便立即睁大了眼睛。
随后猛然将文书放下，一脸诧异的看向仆固俊。
“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仆固俊脸色是越来越难看，面对尉迟婆跛询问，他只是深皱眉头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我又没亲眼看过，哪里知道真假？”
“但...”
“不管是我派过去的人，还是找了些唐人商队，这些人的说辞全部一样。”
仆固俊十分理性的说着情况，而听着这话，心知大概率做不得假的尉迟婆跛，原本瞪大的双眼，则慢慢低垂了下来。
而后再次看向文书，脸上只剩下沉默。
“他一个人...”
“就杀了数百...甲士？”
“还有两骑夺城，夺得还是洛阳这样的大城。”
“打汴州，更是用陌刀...把甲士当苍蝇拍...”
“这他娘...”
“是人？！”
尉迟婆跛望着文书上的内容只剩下了呆滞。
随后是随着自己一面翻看，一面忍不住的呢喃低语。
而听着尉迟婆跛将自己同样恐惧的内容再次说了一遍，本来就已经极度纠结的面容，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直到尉迟婆跛说完，他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反问了回来：
“你说，打不打？”
仆固俊只是随口反问，而听见这话的尉迟婆跛却吓了一跳。
猛然惊醒回来，随后纠结半天，才带着一点不甘心的反问：
“这...这要是假的呢？”
看着尉迟婆跛不信邪，仆固俊虽然也不敢置信，可直接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要是真的呢！”
尉迟婆跛：“...”
没有回答，尉迟婆跛只是呆在原地，居然不敢开口。
如此局面导致整个大殿又陷入到一片安静，直到又不知过了多久，尉迟婆跛才再次打破沉默：
“那...”
“降？”
毕竟有之前经验，虽然没有了自主权，但至少荣华富贵还是有保障。
只是说到降，哪怕是仆固俊，也实在过不去那道坎。
而且相比于即将西出的大唐，夹在中间的高昌、于阗，可还有一个方向需要应对。
仆固俊终于是稍微放松的坐了下去，随后叹了口气：
“萨曼人那边，又该怎么办？”
萨曼王朝也是阿拉伯帝国崩溃后，从他们的东部边疆崛起的阿拉伯化的王朝。
完全占据了现在的阿富汗、半个伊朗、绝大部分的巴基斯坦，甚至是哈萨克。
虽然其上人口密度不大，可眼下正处于上升阶段，又占据如此广袤领土，根本不是高昌与于阗可以对付。
之前萨曼王朝就已经对于阗展现出了极强的兴趣，如果这个时候投降大唐，恐怕唐军还没过来，萨曼人就先打过来了。
仆固俊的话又让尉迟婆跛安静，随后尉迟婆跛想了一阵，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于是干脆直接闭嘴，等着仆固俊直接说他的想法。
而仆固俊看着尉迟婆跛终于放弃了提意见，完全由自己做主，这才在心底松了口气。
随后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了其他人，这才向前探身，压低了声音：
“既然两边都不能得罪，那就两边都不得罪。”
“唐人不是要重建陇右？那我们就答应，不仅答应，还提议可以由我们把萨曼人主力勾引过来，直接顺势灭了萨曼人，先小报一下当年恒罗斯吃的亏。”
“然后咱们再给萨曼人去信，就说唐人要来，邀请他们进入西域与我们共同抵御，只要赢了，咱们就加入他们。”
“而等着两边人到齐了...”
“那边强，咱们就投靠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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