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甘之如饴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甘之如饴
郁梨立刻爬下床。
梦里的那些场景还历历在目。
谢今逢孤坐在空荡房间里的背影。
被同学推搡时紧抿的唇。
接过糖糕时亮起来的眼睛。
每一幕都让她心脏发紧。
郁梨立刻换上衣服，往楼下跑。
可刚走到院子，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撞进了视线里。
沈辞站在别墅门口，怀里抱着的小黄狗不安地动了动。
他看到她，黝黑的眸子亮了亮。
而他怀里的小黄狗，也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很可爱的狗，是她路过会想摸摸抱抱的存在。
可惜跟了个她讨厌的主人。
郁梨脚步一顿，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沈辞快步上前拦住了去路。
他的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是连夜赶过来的。
明明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见到她要说些什么。
可一开口，却还是带着惯有的刻薄：“跑这么快，是急着去找谢今逢？怎么，在他身边待着，就连家都不想回了？”
这话像根刺般瞬间扎进郁梨心里。
她想起沈辞之前的种种纠缠，还有那些让她难堪的举动。
她搞不懂他为什么非要这么针对她。
甚至是大老远从京北跑过来只是为了说些让她不高兴的话的那种。
那些方才原本因为回忆涌起的柔软瞬间褪去。
她抬起头，直视着沈辞的眼睛。
声音虽然还有些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去哪里，跟你没有关系。”
沈辞愣住了，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
郁梨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医生不是说康复的几率很小吗？
她真的会说话了！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跟他说话。
沈辞应该高兴才对。
可她的声音很软，说出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把他的喜悦浇灭得一干二净。
她直白地表示出了对他的厌恶。
沈辞下意识摸了摸小狗柔软的毛发，来掩饰慌乱。
嘴上却依旧嘴硬：“跟我没关系？郁梨，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
“当初你做了什么，我记不清了。”
郁梨打断他，眉头轻轻皱起，“但我记得你一直缠着我，让我很不舒服。沈辞，我讨厌你这样。”
“讨厌”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沈辞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却看到郁梨眼底毫不掩饰的疏离，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方式，从来都没有让她靠近，反而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怀里的小黄狗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情绪，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发出小声的呜咽。
—
豪车驶入，谢今逢下车后快步走了过来。
他刚结束会议，就收到了别墅安保发来的消息，说沈辞出现在门口。
一路赶了回来，正好看到沈辞拦住郁梨的画面。
谢今逢快步走到郁梨身边，伸手将她轻轻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向沈辞：“沈辞，这里不欢迎你。。”
沈辞看到谢今逢，眼里瞬间燃起怒火，刚才的慌乱和受伤被强行压了下去。
“谢今逢，我跟郁梨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她不想跟你说话。”
“而且，阿梨现在需要休息，你在这里，只会打扰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辞怀里的小狗身上，眼底的寒意更甚：“还有，你用小狗来接近她的手段，只会让她更反感。”
沈辞怀里的小狗像是听懂了这话，又轻轻呜咽了一声，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沈辞看着郁梨躲在谢今逢身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他，心头酸涩，还有着难以言说的恐慌。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坚持，总能让郁梨回心转意。
郁梨也迟早会原谅他从前因为不懂事做的一些行为。
可现在才发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谢今逢早已占据填满了郁梨的世界。
“郁梨，”沈辞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恳求，“我只是想……”
“沈辞，”郁梨终于开口。
“我已经说过了，我讨厌你这样。这里是我家，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她拉了拉谢今逢的衣袖，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谢今逢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同走进了别墅。
沈辞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门被关上。
被隔绝在外的人是他。
怀里的小狗还在轻轻蹭他，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南城的风很热，可他此刻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起郁梨刚才说“讨厌你”时的眼神。
一向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
别墅里，郁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因为找回记忆而激动，手指微微颤抖。
谢今逢却以为她在害怕，着急地安抚她“别害怕，有我在沈辞不会打扰到你。”
郁梨抬起头，看着谢今逢温柔的眼神，梦里的画面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突然伸手抱住谢今逢，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他怀里的温度，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触感真实得让她鼻酸。
这不再是梦里那个隔着人群、只能远远望着的孤单少年，而是此刻能牢牢抱住的谢今逢。
是属于她的谢今逢
郁梨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她的哭声让那只拍着她的背的手很是慌乱。
她哭得抽噎，冷静下来时抬起头，眼底还泛着未褪的湿意：
“谢今逢，我都想起来了。想起你小时候一个人吃泡面，想起你被人欺负，想起我给你糖糕的时候……”
“轰”的一声，谢今逢的大脑像是被惊雷劈中。他原本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连呼吸都漏了半拍。那些被他藏在心底最深处、以为只会成为自己独家记忆的片段，竟然被她重新记起来了吗？
他想过她可能会回忆起，却没想到是这么快。
谢今逢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因为怕哭丢人把脸使劲埋在自己怀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他能清晰感受到她因为哭泣而微微起伏的后背。心脏像是被一双温热的手攥住，又酸又软，还裹着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曾无数次在深夜里回想年少时的时光，遗憾那些过往没能被她一同记得。
也做好了郁梨一直想不起来的准备。
可现在，她竟然一字一句地，把那些细碎的、带着温度的画面，重新带回了他面前。
“阿梨……”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终于他缓缓落下手，先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背，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随后才小心翼翼地、用虔诚的力度，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
“都过去了，阿梨。”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抚当年那个同样委屈的自己。
“现在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也不会再让自己受委屈了。”
郁梨的泪水透过衬衫渗进来，晕开一小片痕迹。
那温度透过肌肤烫得他心口发暖。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失而复得的温度。
那些被遗忘了许多年的过往，终于在这个夏天，重新找到了属于它的归宿。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动作虔诚。
谢今逢是个无神主义者，没有信仰。
他想，如果有神的话为什么会看他过得这么苦还没理会。
他明明祈祷了无数个日夜。
可此刻，命运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
即使隔着数十年的时差。
而怀里的人就是命运赠予他的最大的惊喜。
如果他注定要受那些痛苦，才能遇到她。
那么这些痛苦谢今逢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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