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又一个

天色渐渐亮起，村庄开始苏醒，两人再无睡意，简单用了些早饭，便开始商议行动计划。

“百草堂情况不明，我们需做万全准备。”沈青墨道，“我先去探路，你稍晚些再去，装作寻常问诊或买药的顾客，我们内外有个照应。”

周望舒点头同意，这是稳妥之法，她虽心急想知道蛊毒和解药之事，但也明白莽撞不得。

沈青墨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衫，将短刃藏于袖中，准备出门，临行前，他看向周望舒，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声道：“一切小心，若情况不对，立刻撤离，安全第一。”

“你也是。”周望舒看着他，心中那份莫名的牵挂感又浮现出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替他理了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襟，动作自然得让她自己都微微一愣。

沈青墨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和，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迅速消失在晨雾中。

周望舒压下心头异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回到屋里，再次检查了带来的药材和银针，又将那密封小罐和诡异木牌放在一起观察，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可惜，除了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一无所获。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周望舒估算着时间，也准备出发前往城西，她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棉布衣裙，挎上一个普通的药箱，扮作最不起眼的乡间妇人模样。

刚收拾妥当，院门却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探了进来，是邻居家的小豆子，他脸上带着惊慌：“婶婶，不好了，村头李大叔也……也起了一身红疙瘩，倒在地上抽抽呢，我娘让我赶紧来叫你。”

又一个！周望舒心头一紧，病毒（或者说蛊毒）的扩散速度比她想象的更快。

她立刻提起药箱：“快带我去！”

救人刻不容缓，百草堂之行只能暂时推后，她心中焦急，既担心村民，又挂念独自前往险地的沈青墨。

村头李大叔家已经围了不少人，情形与昨晚王婶家几乎一样，李大叔倒在地上，意识模糊，身上同样是大片骇人的红疹，周望舒立刻投入救治，施针、用药，忙得额头冒汗。

她注意到，李大叔的症状似乎比虎子更严重一些，发作也更迅猛，她仔细询问李大叔的家人，果然，李家前两日也从永昌商行买了一袋新米。

“又是永昌商行！”周望舒心中怒火升腾，这绝不仅仅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投毒。

对方利用商行流通货物的便利，将这些阴毒之物散播到千家万户，其心可诛。

她强压怒火，集中精神救治病人。

同时，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不同的体质，接触毒物的量和时间不同，症状发作的时间和严重程度也不同，但根源必然在那批货物上，必须尽快找到解药，否则会有更多村民遭殃。

处理好李大叔的紧急情况，叮嘱好注意事项，周望舒已是身心俱疲，但更多的是紧迫感，她必须尽快去百草堂与沈青墨汇合。

她匆匆赶回沈家小院，想拿了东西立刻进城，然而，刚推开院门，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院子里太安静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安静。

她快步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堂屋的桌子上，那把沈青墨平日惯用的短刃，钉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短刃入木三分，显示着投掷者的力道和决绝。

沈青墨回来了？还是……别人？

周望舒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费力地拔出短刃，展开那张纸条。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笔迹仓促而熟悉，正是沈青墨的笔迹，却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急迫：“堂有诈，速离村，勿信任何人，等娘信。”

纸条的边缘，还沾染着一点已然干涸、暗沉发黑的……血迹。

周望舒的指尖触碰到那抹暗沉发黑的血迹，冰凉而粘腻的触感让她心脏骤然缩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是沈青墨的血？还是如她所祈愿那般，是敌人的？

纸条上的字迹仓促，甚至最后一笔带着明显的拖曳，显是情况危急至极时留下，他回来了，又或者曾试图回来，但遭遇了拦截或追击……

“堂有诈”无疑指的是百草堂，那根本就是一个陷阱，“速离村，勿信任何人”——敌人可能已经渗透进村子，甚至就在附近。

“等娘信”……这是他留下的唯一希望，是他们之前约定在万分紧急时通过特殊渠道联络沈母的方式，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巨大的恐慌和担忧瞬间淹没了她，但长期行医练就的冷静心性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稳定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沈青墨拼着风险回来留下警示，她绝不能自乱阵脚辜负他的苦心。

必须立刻离开！

但村里刚刚爆发疫情，李大叔还卧病在床，她能一走了之吗？可若是不走，落入敌人之手，非但救不了人，自身难保，更会让沈青墨的牺牲（她不敢深想他是否已遭遇不测）变得毫无价值。

走！必须走！而且要带上可能装有蛊毒样本的密封小罐和木牌，这些是关键证据和寻找解药的线索。

她动作迅疾如风，一把抓起桌上的短刃——这是沈青墨的贴身武器，上面或许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此刻却冰冷地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她将纸条塞入怀中，转身就去拿藏在里屋床下的药箱和那个装着邪物的小包裹。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几分熟悉乡音的呼唤：“周娘子？周娘子在家吗？俺家娃好像也有些不对劲，能请您去看看吗？”

是邻居赵老四的声音。

周望舒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勿信任何人”！沈青墨的警告在耳边轰鸣。

赵老四平时憨厚老实，但此刻他的出现太过巧合，是试探？还是他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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