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次查阅申新

经济科科长办公室。

厚重的丝绒窗帘只拉开了一半，顾征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正听着吴曼丽的汇报。

“……已经查过了，霞飞路西段靠近贝当路转角，确实有一家新开不久的成衣铺，名字就叫瑞祥成衣铺，老板姓陈。”

吴曼丽的声音清晰干练，不带丝毫个人情绪。

“铺子很小，主要经营中低档棉麻布料和成衣，客源多是附近的学生和小职员。林晚星昨天下午下班后去过那家店，停留时间大约二十分钟。”

顾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平稳。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一份刚送来的简报上，上面是关于昨晚码头三号仓库事件的官方定调——破获一起重大走私案，缴获违禁品若干，击毙拒捕匪徒一名，抓获主犯及从犯数名。

简报措辞模糊，只字未提灰隼和申新七厂，显然是多方博弈后刻意淡化处理的结果。真正的审讯和深挖，在更隐秘的地方进行。

“嗯。”顾征淡淡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吴曼丽关于成衣铺的调查，“衣服呢？”

“属下观察过，林晚星今天穿的那件浅杏色旗袍，从款式、用料和做工来看，确实符合瑞祥成衣铺的档次。价格方面，据侧面了解，类似成衣大约在法币十元上下。小姑娘一个人住，拿到薪水买件新衣服不意外。”吴曼丽回答得滴水不漏。

合理范围？顾征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没有丝毫变化。

一个刚领了薪水、生活拮据的小档案员，第一件事不是去购买更急需的米粮，而是花掉薪水的一小半去买一身新衣。这行为本身，在乱世中就显得不那么合理。

更关键的是那份情报。那张塞进他公文包、潦草却精准的纸条。

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学生，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截获并传递出灰隼的行动核心机密？

“知道了。”顾征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育婴堂和教堂那边，最近有什么异常动静吗？”

“暂时没有。”吴曼丽回答。

“巡捕房和特高课的眼线都撤了，似乎接受了匿名慈善家的说法。不过属下认为，这两次都过于巧合，背后定有组织运作。”

顾征没有表态，只是挥了挥手。吴曼丽会意，恭敬地微微躬身，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室内恢复了寂静。顾征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份简报上。

这层遮羞布下面，是灰隼落网后撬开的、关于申新七厂内部一条隐秘的资金链线索。

虽然灰隼本人极其顽固，尚未吐露核心机密，但顺藤摸瓜，已经锁定了厂内两个关键的中层管理人员，其中一个，赫然是负责账目核对的会计！

抹账，纸条上的信息再次浮现。看来，名单或许暂时安全，但申新七厂这条线，必须尽快斩断，以免夜长梦多。

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拿到那本即将被抹掉的关键账本！

直接派人强取风险太大，容易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大鱼警觉。

顾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档案室的方向。

林晚星她背后那个神秘的组织，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药品、传递情报，是否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一份账本？

他需要给她制造一个机会，一个看似合理、又能接触到申新七厂外围的机会。

然后，观察她的反应，看她或者她背后的力量，会如何行动。

他拿起内线电话。

“吴秘书，通知档案室，将申新七厂民国二十五年至二十七年的工商登记变更备案、以及相关的几份海关报税单据找出来，下午送到我办公室。另外，让林晚星负责整理归类。”

档案室里。

林晚星刚把一份文件归位，就听到吴曼丽去而复返的声音。

“林小姐，”吴曼丽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顾科长需要查阅申新七厂民国二十五年至二十七年的工商登记变更备案和几份相关的海关报税单据。张伯，麻烦您找一下。找到后，由林小姐整理归类，下午送过去。”

“申新七厂？”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心脏瞬间漏跳一拍！

又是它！顾征主动要这个厂的文件？而且是特定年份的工商变更和海关单据？这绝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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